枯燥單調的日子眨眼而過。
窗外灰敗枯枝透嫩綠,早高峰馬路上車來車往。
地板上的手機嗡嗡振動。
江汐睡眠淺,有點動靜便夢醒,她安靜幾秒沒動,扯開罩臉上的被子。
窗簾沒拉,灰白色的日光從傾瀉而進。
江汐微皺眉,翻身,手從被窩伸出摸索地板上手機。
被單下滑,露出大半邊白皙肩膀和起伏的弧線。
江汐拿過手機,重新躺回床上,也沒看來電顯示,接通放在耳邊。
醒來聲音帶些懵啞:「餵。」
佟芸聲音從聽筒傳來:「還睡呢?」
江汐手臂搭在眉眼上,嗯了聲。
佟芸:「別睡了,最近也早起點養成習慣,別一個月後開始工作了身體吃不消。」
江汐知道佟芸大概有什麼想通知她。
她微睜眼,問:「什麼事?」
佟芸那邊大概在邊翻資料,道:「徐國生導演那邊早上來了個電話,有意向把你談下來,你試鏡的那個角色。」
幾天過去江汐已經把這件事拋到腦後,細思一下才想起上次試鏡後還不知道結果。
她壓根就沒考慮過有結果,那天也不過就當過去表了個演。即使知道這個結果,她也沒有受寵若驚。
她平靜告訴佟芸一句:「這也還沒簽下來。」
對方不過有意向談下她而已,圈內資源半路被截胡是常有的事,沒簽下合同那一刻什麼都不算。
佟芸說:「徐國生是個什麼樣的導演你大概也有所耳聞過,好聽點說他會挑演員,導戲嚴格,說白了就是認真、固執,他認定的事情一般不會改。」
她考慮了一下江汐說的可能:「當然你說的也不是沒可能,資源這種事牽扯到利益,誰都說不定,但這事放在徐導身上可能性不大。他是個認真做電影的人,大概率過幾天公司就能跟他們那邊談妥。」
這種事都是佟芸安排,江汐一般不管,嗯了聲。
「所以今天給你打了這個電話,你早點做準備,劇本多熟悉熟悉,電影和電視劇不一樣,進軍電影圈也算是一大進步,在劇本上多上點心。」
「嗯,」可能覺得自己太過冷漠,又補了一句,「行。」
佟芸好歹帶了她兩年,對她性格格外熟悉:「行了,知道跟你聊不出什麼,該說的也說了,上次跟你說的事也考慮一下。」
江汐知道她說的什麼事。
果然佟芸下秒不出所料道:「畫畫也算人設上的一項加分技能,不少人是因為你上次那件抄襲風波開始對你有改觀,所以適當畫畫營業對你沒有壞處。」
或許佟芸也清楚這對江汐來說是個坎,即使面前是個平時心理多強大的人。
佟芸難得一次跟江汐聊這種不關利益的話題:「同時這對你來說也算是一種考驗,既然過去多難都熬過去了,沒必要讓那些陰影糾纏你過久。」
江汐沉默。
見她沒說話,佟芸:「你……算了,你自己看著辦吧,但不用想著不做,對你和公司有利的事情能做就做。」
她沒再跟江汐說什麼:「行了,就先這樣。」
江汐嗯了聲。
佟芸那邊掛了電話,耳邊傳來忙音。
江汐擱下手機,沒去考慮佟芸說的話。
洗漱好從浴室出來,客廳玄關傳來開門聲。
江汐正在廚房,接了杯水後從廚房出來。
陸南渡正從玄關進來,脫下身上大衣。
最近陸南渡來她家來得頻,江汐索性給他錄入指紋,當然這是陸南渡纏著她要求的。
陸南渡大衣隨手扔沙發上,朝她走了過來:「醒了?」
江汐身上就套了件睡袍,領口稍敞。
她點點頭,嘴邊正喝水,陸南渡走過來,拿開她握著水杯的手,低頭含住她唇。
涼開水沒來得及喝下,從唇角滲出一絲,蜿蜒而下沒入睡袍領口。
女人肌膚雪白脆弱。
陸南渡細碎的吻沿著水痕而下。
門口傳來鈴聲,江汐稍推他:「去開門,應該是外賣到了。」
最近兩人中午都會一起吃,當然兩人都不算太會做飯,江汐廚藝不精,陸南渡只會泡泡麵,兩人只能叫外賣。
陸南渡停在她身前,沒直起身,掀起眼皮看她。
「姐姐,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偏偏卡這時候?」
江汐笑:「這你應該問外賣。」
陸南渡手握住,笑:「問個屁。」
下一秒重重落下一吻:「親完了再說。」
江汐去推他腦袋,笑:「煩死了你,趕緊的。」
陸南渡嘖了聲,卻還是笑著,他起身:「行行行,你說什麼就什麼。」
江汐撥了撥領口,在他身後說:「你到底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
整一煩人精。
陸南渡兩三步到玄關門邊,開門接過外賣。
他瞥她,吊兒郎當的:「你說往東我哪兒敢往西。」
江汐靠牆上,淡淡一句:「就放屁吧你。」
陸南渡走了過來,又在她唇上親了一口:「我說真的。」
江汐推他:「我看你是真的不嫌膩歪。」黏死人了。
說完江汐轉身進廚房裡放杯子,出來的時候陸南渡已經將飯菜攤開在矮几上。
江汐走過去在陸南渡對面坐下。
陸南渡遞給她筷子,江汐接過:「今天有什麼消息沒?」
自從陸南渡上次跟她說了那些事後,江汐一直陪他關注著動向。
這些事以往只有陸南渡一個人做著,在一個謎團里尋找答案將近十年,孤苦伶仃無人問津。
他在堅持著,也任由別人把髒水潑到他身上。
這些他不介意,也不怕因追究丟掉性命,他想就算為了陸恩笛,也要找出那個人。
而現在突然有人陪著他在暗無天日的謎團里摸索,一開始陸南渡還有些不習慣,畢竟那些東西被藏在日光下太久了。
警方還在調查,而經過屍檢,那人是被人所殺。
屍體早已面目全非,幾個月前的事了。
當年那人說過後會有期,陸南渡隨時等著那天到來,可意外的是直至這男人去世之前,他從沒來找過自己一次。
沒來找自己,不是僱主死了,就是僱主命令他停止。
而回到最近這樁命案本身,干奪人性命這行的人向來不會只有一個僱主,他們天南地北跑,不問來龍去脈只收錢辦事。
僱主多又雜,且一般任務完成後雙方不會再有聯繫,所以很難從這人身上找到蛛絲馬跡,也就是說找不到背後殺了這個人的人是誰。
再者幹這行容易結仇。
所以干下這樁命案的人可能是殺人滅口的僱主,也可能是對家。
中間過去太多年,如今再被翻起,變得繁雜而棘手。
江汐問他有沒有進展。
陸南渡搖了下頭:「沒。」
警方那邊正在調查,試圖通過這人過去的生活找到點蛛絲馬跡,但這種人最擅長生活在悄無聲息里,日光下翻不到一絲痕跡,仿佛他們不曾出現在這個世界過。
陸南渡和江汐一時沒說話。
桌上手機忽然鈴聲大響,陸南渡掃了眼屏幕,在看見來電顯示後瞥了眼江汐。
江汐也看著他。
陸南渡接起電話。
聽筒那邊傳來胡警官的聲音:「陸先生,方便過來市局一趟?」
陸南渡嗯了聲。
兩人隔著桌,江汐聽不甚分明,只聽見胡警官那邊簡明扼要跟陸南渡講了幾句什麼。
江汐注意到陸南渡算不上好的臉色。
掛斷電話,江汐問他:「怎麼了?」
陸南渡神色已經恢復如常:「找到了一張手帕。」
江汐大概能知道跟謎團有聯繫:「然後呢?」
陸南渡垂了下眸,聲線平淡:「手帕上繡著粉薔薇。」
江汐沒注意到陸南渡與此同時微不可察握成拳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