灣仔軍器廠街一號。
上下四十六層的警務處總部高高聳立，儼然是這一帶的地標建築之一。
高聳的大樓頂部外牆。
警務處警徽在陽光下折射著光采。
東側。
新建的十四層高的東翼已經正式投入使用了。
西側。
新修建的西翼規劃三十三層，連同東翼一起封頂。
還沒有投入使用，現在正在內部裝修之中。
警務處助理處長辦公室。
辦公室里。
助理處長查理德站在落地窗前，負於身後的手裡拿著一支雪茄，目光看著已經投入示意的東翼。
身後。
總警司蔡元祺原地站立，目光看著查理德，眼神微妙。
他也沒有說話。
得有好久。
查理德轉身過來，把雪茄架在菸灰缸上，折身端來了兩杯咖啡：「來，站著幹什麼，喝咖啡。」
「Thank Sir。」
蔡元祺也不客氣，點點頭坐下了。
兩人說話，自然都是說的英文。
「新的警隊任命，你看到了？」
查理德把咖啡推到蔡元祺跟前，自己跟著坐下。
他拿起雪茄：「怎麼樣？警隊的人員變動，這一次還是挺大的。」
手邊，放著一沓資料。
正是這次的人員調動任命表。
查理德警務處助理處長，他主管的人事部分。
警務處的人員調動，他當然清楚了，需要他簽字，然後再提交上去。
「嗯。」
蔡元祺點點頭，端著咖啡抿了一口，並沒有多說什麼。
「劉傑輝總警司，不，現在應該是警務處助理處長了。」
查理德呵呵一笑，目光看著蔡元祺：「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比你還要晚進警隊服務很久呢。」
「沒想到，現在的劉傑輝，儼然已經升任助理處長了，而你，還只是總警司。」
「呵呵。」
蔡元祺再度一笑，點了點頭：「每個人的進步空間、速度都是不一樣的。」
「有個事情。」
查理德見蔡元祺依舊波瀾不驚，伸手在旁邊的任命書里一抽。
「新任的助理處長劉傑輝主管的保安職能。」
這是一張關於助理處長的任命書。
「主管行動方面的助理處長現在還空缺著呢。」
「這個位置是要跟劉傑輝一起調動的，但是到現在上面還沒有最終結果。」
查理德手指在任命表上輕輕點了點：「推薦人員裡面有好幾個，但是我們覺得，還是不夠出彩。」
說到這裡。
他停頓了下來，看著蔡元祺：「你覺得，推薦誰合適啊？！」
「呵呵，長官說笑了。」
蔡元祺摸出香菸來，點上一支：「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總警司而已。
哪裡能干預人選的事情呢。」
「呵呵。」
查理德看著蔡元祺點菸的動作，跟著笑了起來：「沒叫你干預，叫你推薦來的嘛。」
「呵呵。」
蔡元祺也笑了起來，兩人相對而坐。
一個抽著煙，一個吸著雪茄。
「九龍城寨拆遷的這件事情，該死的約翰斯辦的非常不利，讓我們多出了很多錢！」
查理德還不忘記問候一句已經跳樓自殺的約翰斯：「什麼錢都想往自己口袋裡撈。」
「先前，他跟你合作的和聯勝這個社團的事情，同樣也是辦的非常不利。」
「他早就該死了，真是的，區區一個劉傑輝而已，他都搞不定。」
查理德的言語中，絲毫不掩飾對約翰斯的不滿以及對劉傑輝的不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辦事能力。」
蔡元祺說話依舊滴水不漏：「任命是上面欽點出來的，多少有些偏差。」
儘管查理德已經拋出了鉤子，鉤子都伸到了蔡元祺的嘴裡，但他就是不咬。
查理德一看這樣，蔡元祺就是個萬金油，也只能主動開口。
「說起來，你在警隊已經服務很多年了。」
查理德拿出了一份蔡元祺的資料出來：「說起來，你還是雷洛那個時代就跟進了警隊的，你跟他關係不錯。」
他把蔡元祺的資料推到他面前：「雷洛，跟我們的關係也是不錯的嘛。」
「嗯，上級給機會。」
蔡元祺臉上笑容依舊，但是心裡卻撇撇嘴。
雷洛，關係不錯？
還不是被你們當做一個工具而已。
眼看著利用價值結束，控制力不足，果斷捨棄。
「經過我們的觀察，我發現，其實你非常適合擔任行動處的助理處長。」
查理德主動的開口說道：「我們內部商討，決定推薦你升任這個位置。」
「而且，你跟行動處的李文斌也熟，跟他爸爸李樹堂關係不錯。」
「配合起來，也是相當的方便、熟練，對吧。」
查理德眼看著蔡元祺不表態，只能自己主動說。
但是也暗藏了鉤子在裡面。
他提到了行動處的這個位置，但是卻又把李文斌跟他老豆李樹堂提出來。
這就是在暗示蔡元祺，我們選中你，是看中你的資歷你的人脈你的關係。
如果扶持你上這個位置的話，那麼，你最好是能夠聽我們的話的。
你的資源，能夠為我們所用，為我們服務的。
「不不不。」
蔡元祺聽到要推薦自己擔任分管行動的助理處長，直接搖頭：「我感覺，我還是不夠有資格的。」
「放眼香江皇家警察，這麼龐大的隊伍里，比我蔡元祺有能力的人大有人在。」
他吐了口煙霧：「除去華人派系裡面的那些人，你們的隊伍一樣大有人才的。」
這句話其實有點譏諷鬼佬了。
鬼佬明顯自己內部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所以這才來找自己的。
劉傑輝他們最近風頭這麼盛，鬼佬內部沒有拿的出手的角。
所以才來找的自己，但是同樣還想掌控自己這邊。
蔡元祺當然不願意了。
「你也知道的，我蔡元祺在這個位置上，能夠做好手裡的工作為警隊服務就很知足。」
「至於職位什麼的，不重要沒關係，我不在乎，主要是能為香江市民服務，為警隊服務。」
一整套就是人民公僕的說辭。
查理德聽得心裡直撇嘴，卻沒有表現出來。
蔡元祺想不想要位置，他不清楚啊？
蔡元祺這種看上去的中立派，實際上是一個極致的精緻利己主義者。
「太謙虛了啊。」
查理德抖了抖雪茄，凝聚的灰燼唰唰落進菸灰缸里：「你的工作能力是相當突出的。」
「如果沒有了解錯的話，律政司司長、質詢委員會會長跟你的私交都非常不錯。」
「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表現，就應該好好的維繫起來。」
「你擔任行動處的指揮，最合適不過了。」
查理德一方面是在吹捧蔡元祺，暗地裡也是深一層的意思。
我們對你的了解很多的，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
「呵呵。」
蔡元祺再度一笑，沒有給出回答，更沒有接他的茬。
「我覺得，跟外界私交不錯，這是優勢。」
查理德皺了皺眉頭，逐漸表露出不滿：「但是，有時候如果沒有好的支撐，我覺得並不是什麼好事。」
他給的誠意已經足夠，沒想到蔡元祺還在跟自己拉扯。
讓他逐漸喪失了耐心。
「現在看上去是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你應該好好考慮下以後。」
查理德身體往前探了探，手指在桌子上用力的敲了敲：「一九九七年以後呢？閣下該何去何從？」
「我做事很低調的嘛。」
蔡元祺一臉沒所謂，兩手一攤：「我們一直都保持中立，從來不怎麼跟他們華人派過多的打交道。」
「更沒有什麼把柄，他們，能拿我們怎麼樣？！」
「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麼我就要跟你好好聊一聊了。」
查理德總算是等到了機會，嘴角上揚：「如果我沒了解錯的話。
當年，李樹堂跟你們負責的一起臥底行動，代號ND157。」
「九個人的臥底，回來了八個，消失了一個，然後這八個人又全部死了。」
查理德把雪茄架在了菸灰缸上，正了正坐姿雙手十指交迭在一起。
「這死去的八個人，好像又出現在了香江，好像，還出了事。」
「他們回來幹什麼啊？你知不知道啊？」
查理德臉上笑容濃郁，儼然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態。
「！」
蔡元祺臉上表情沒什麼變化，但是眼角卻眯了眯。
這個事情，鬼佬怎麼會知道？
「我覺得，華人警察劉傑輝，肯定對這種事情非常感興趣。」
查理德不急不緩：「不跟我們合作，你就能保證自己真的像你表現的這樣中立狀態？」
蔡元祺把燒到盡頭的香菸掐滅在菸灰缸里。
看著架在菸灰缸上冒著煙燃燒的雪茄：「每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
「就比如長官你喜歡抽雪茄，我雖然也抽雪茄，但是我也抽菸。」
「沒關係的。」
查理德笑了起來，摸出包萬寶路來推到蔡元祺面前：「我們是非常講究民主的。」
「我們的包容性很強，你想抽雪茄或者香菸都可以，我們不干預你，給你高度的自由。」
「謝謝。」
蔡元祺看著面前沒有拆封的萬寶路，拿過來拆開拿了支架在手裡。
「助理處長才多大的職位啊，太低太低了，上面還有好幾個職呢。」
查理德看著夾著萬寶路的蔡元祺，說話的語氣更自信了：「我覺得，按照蔡元祺你的能力，遠不止於此。」
「我覺得，按照你的本事，當個警務處處長都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男人嘛，就應該做大事業，成大學問，你蔡元祺，完全有資格。」
如同蔡元祺料想的一樣。
鬼佬內部現在確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角色。
再有個不久，香江就要歸還了。
這個節骨眼上，大家都在等著「退休」，時間一到提桶跑路。
誰會願意再繼續出來做事啊，現在劉傑輝的風頭大盛。
他們一個個都想當鹹魚，不願意幹什麼費力的事情。
所以他們才來找的蔡元祺。
而且。
鬼佬還有更高一層的意思。
從蔡元祺這種階層開始接觸，慢慢來不著急。
只要把蔡元祺扶持上去，把他的根系穩固好。
退一步說。
就算哪怕到了一九九七，他們提桶跑路了，還有蔡元祺這些人留在這裡。
這樣一來。
他們完全可以在日不落，遠遠的遙控操作香江這邊。
「哈哈，謝謝長官對我有這麼高的評價。」
蔡元祺不咸不淡的評價了一句，跟著反問：「你們想要什麼？！」
「我們想要的很簡單。」
查理德身體後仰靠在了座椅靠背上，重新拿起了雪茄來：「我們在香江待了已經有很多年了。」
「待的時間長那就有感情了，日久生情你們說的嘛。」
「就這麼離開了，有時候想想還真是不甘心呢。」
他抬手指了指天花板：「我們的意思，希望以後我們不在這裡了，但是也能夠知道這裡的情況。」
「我們一手組建的警隊，上面希望它永遠都是皇家警察。」
「包括但不限於，比如說，警隊的人員調動、任命。」
「比如說，這一屆你當處長，下一屆他來做。
再下一屆，我們看到另外一個優秀的人，我們再讓他來做。」
他兩手一攤：「處長這個位置，完全可以大家換著來噹噹的嘛，是不是啊，哈哈哈」
「哈哈哈」
蔡元祺也笑了起來。
他聽出來鬼佬什麼意思了。
鬼佬還是想保持對香江的掌控，比如說香江的警隊。
警隊裡面的任命，哪怕他們不在這裡了，依舊能夠操作內部的任職。
不過。
這一定程度上，跟蔡元祺的想法還是有一定契合的。
「呵呵。」
蔡元祺點上了查理德給的萬寶路：「掌控欲，很強嘛。」
香菸點上，那就說明，大家可以談。
你們想扶持我跟我團隊上位，我可以接受。
但是。
我這個人又不太喜歡被人掌控，不喜歡受制於人。
你們如果想掌控我的話，那我就很不喜歡。
我也不會接你們的差。
後面的這句話，就是他的敲打了。
「放心！」
查理德立刻跟著說道：「我覺得，大家一起共事這麼多年，你還是不夠了解我們。」
「我的上帝，我必須在這裡再次重申一下。」
「我們是非常追求民主的，人權自由、言論自由等等諸多自由。」
「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會掌控你，我們也不會的。」
在自我誇讚這件事情上，人人都非常擅長。
鬼佬更是這樣。
特別喜歡把民主、自由的口號掛在嘴邊，來彰顯他們的優勢。
事實上。
這也僅僅只是口號而已。
「因為，按照我們對你的了解，你應該也是一個自主性很強的人。」
查理德看著蔡元祺，挑眉道：「你應該不喜歡被別人管著的對吧？」
「既然如此，何不自己掌握自己做主呢？」
他嘆息了一口，感嘆道：「男人就應該追求大事業，運籌帷幄指點江山。
男人不應該成為棋子，而要成為棋手，掌握整個棋局，那才有意思。」
「嗯，確實有意思，這一點觀點，我完全贊同。」
蔡元祺深吸一口煙，點點頭肯定道：「咱們高度契合。」
至此。
雙方在頗有深意的拉扯中，達成了一致。
「那就對了嘛。」
查理德說話間，擰開鋼筆來，拿過任命書。
在全是英文的任命書上寫下了蔡元祺的名字，以及在下面簽署上自己的名字。
鋼筆筆尖划過紙張，發出只有鋼筆與紙張獨有的摩擦聲音來。
做完這些。
查理德又拿出印章來，煞有其事的把印章蓋上，拿起來看了看。
他微微偏頭，目光看向蔡元祺：「馬上這份任命書就會提交上去。」
查理德跟著站了起來，伸出手來：「恭喜你，助理處長，現在咱們是同一級別了。」
既然來找蔡元祺，那麼剩下的事情早就搞定。
不存在任命書提交上去，最後又被上級否定。
「沒有。」
蔡元祺笑著搖搖頭，矜持道：「這不是任命書還只是提名嘛。」
「很快的。」
查理德語氣肯定，與蔡元祺握了握手。
然後，環顧四周。
「我覺得，我們今天不應該在辦公室里談。」
「我們應該找一家高檔的西餐廳，再開兩支高檔的紅酒，這樣才有儀式感。」
「有機會，改天我請。」蔡元祺不可置否。
「放心，我們現在在警隊還是相當有掌控力的。」
查理德撇撇嘴：「儘管劉傑輝他們現在風頭正盛。」
兩人重新坐下。
查理德又拉開抽屜，從裡面抽出一份文件來。
文件推到蔡元祺面前。
這是一份個人資料，竟然高達厚厚的十多頁。
首頁上的個人資料上，赫然寫著吳志輝的名字。
旁邊。
照片上的吳志輝典型的東方審美長相，帥氣逼人。(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