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炳雄帶著他們踩完點,先是去超市逛了一圈,買了不少東西從外面回來。
老舊的倉庫里。
燈光昏暗,環境簡陋,天花板上連個風扇都沒有。
好在現在已經十二月馬上一月了,天氣並不熱。
要不然,待在這鐵皮房倉庫里,就跟蒸包子一樣,一蒸一個汗流浹背。
桌子上。
除了買回來的熟食以外,中間還擺了一個大披薩。
這東西,在內地可是不常見,季炳雄手下的這幾個夥計更是以前沒吃過,希罕東西。
「來來來。」
季炳雄舉起了手裡的冰鎮拉罐香江啤酒來:「今天個,我們算是正式踩好點位了。」
「五天以後,星期一,我們準時行動,劫了這家鐘錶行。」
他做出了行動指令:「接下來這幾天,我帶著你們,一天一個人跟著我去鐘錶行觀察情況。」
觀察規律,這是以前季炳雄跟著大東做事的時候學來的。
其他的不說,老大哥給出來的都是滿滿的經驗。
想起老大哥,季炳雄一下子就變得傷感了起來,老大哥現在還在監獄裡蹲著呢。
「我們都聽雄哥的安排。」
幾個夥計紛紛跟嘴。
「我覺得,咱們出來混,最重要的是要講義氣,講情意。」
季炳雄把計劃規劃完畢,開始給這些人傳輸思想、灌輸給他們:「想當年,我跟東哥做事的時候,他就好關照我們。」
「最後一戰,我們一行人在公寓裡被差佬給包圍,十多個差佬外加一支飛虎隊,那場面。」
季炳雄表情唏噓:「我們兄弟幾個人,傷了三個,就我跟東哥還完好,躲在房間裡跟這班差佬對射,子彈都打了一百多發。
就是這樣的場面,東哥毅然送我跑了出去,他自己不跑,說他要照顧剩下的幾個兄弟。」
「後面,為了兄弟們的命,他最終帶著他們投降了,自己被判處終生監禁,即便是這樣,一樣沒有把我供出去。」
幾個夥計聽的認真,目光都聚焦在季炳雄身上。
季炳雄很滿意這個效果,跟著道:「所以,我覺得,我們這第一杯,不應該我們自己喝。」
「還是那句話,出來混一定要知恩圖報,東哥這麼對我,我現在又帶上你們,怎麼樣,我們這杯酒要先敬東哥!」
他抬起手裡的拉罐啤酒:「這一杯,我敬東哥!」
說完。
他仰頭一飲而盡。
身邊。
幾個夥計聽得熱血沸騰,紛紛舉杯跟著一飲而盡:「敬東哥!」
季炳雄這個人,比大東還要有腦。
他在這個場合說這些,哪裡是感謝大東啊,只不過是故意把大東拿出來說話。
當初,大東被抓的現場也根本不是這樣的。
那天晚上。
在他們落腳的公寓裡,差佬接到線索就過來了。
恰好大東讓季炳雄出去買煙,這才陰差陽錯的逃過一劫,他自己本身沒有參與到這件事裡面去。
不過大東確實沒有把他供出來。
季炳雄自己重新組合了這個版本,為的就是給這幾個人灌輸思想,免得到時候出了事,這班人什麼都說。
「我從內地把大家叫過來,為的就是帶著大家一起發財。」
季炳雄擦了擦嘴角的啤酒殘留,重新拉開了一罐:「只要大家夠膽大,夠有種,站得住,那下一個發財的就是我們。」
他伸手把桌上的披薩拿了起來:「做了這單,以後什麼都有了。」
他又拿出大東的話出來說:「成功就牛扒,不成功就黃華!」
「成功就牛扒,不成功就黃華!」
眾人意氣風發的跟著大喊。
他們這幾個人還真是不帶怕的,本身素質就過硬,而且,這裡面雖然有幾個人沒上過現場。
但是,他們素質也不差的,參加過七二三運動,標準的暴力人員。
一個個都不帶怕的。
季炳雄眼看著動員工作做的差不多了,也就坐下來跟他們一起吃吃喝喝。
吃的差不多,他點上一支香菸,拿著一罐冰鎮啤酒坐在了角落裡,眯眼吸著煙看著這幾個人。
搶劫鐘錶行,是他們這次過來的目的,被倪家老三找這是臨時出來的一個事情,不在計劃之內。
但是他張嘴要了三百萬的款,對方也很爽快的給了,季炳雄當然就接了。
打劫鐘錶行,雖然說可以帶來很大的利益,但是這些東西,你要考慮到一個損耗問題。
不是高檔手錶的損耗,而且兌現中間的損耗。
一支二十萬的手錶,你搶到手,需要去找撈家兌成現金,撈家也就是靠這個吃飯的,抽取手續費。
有一些做的狠的,二十萬的手錶,肯定只能給你十萬、五萬。
這中間的折損是相當嚴重的。
所以。
倪家老三找季炳雄的這單,他當然想吃,反正都要干,既然有人送錢上門,那就做。
但是季炳雄這個人呢也是愛面子的,收倪家三叔的錢,收了錢他還是準備做事。
美其名曰講誠信。
季炳雄認為,出來撈,圖的就是一個名。
所以。
思來想去,他接下這單,不準備自己做,而是分包出去,給另外一個人做。
這個人,就是以前蹲監獄的時候,在監獄裡認識的人:張子強。
張子強這個人,很有腦的,季炳雄也相當的佩服他。
所以。
倪家老三找他的時候,季炳雄立刻就想到了張子強,準備讓他來做。
他當即聯繫張子強,但是之前留下的聯繫方式接不上了,只能花時間打聽。
····
番禺。
電器城。
一家私人門檔。
一個梳著三七分髮型的精瘦中年出現在門口,穿著的確良面料的西裝。
雖然料子不怎麼樣,但好歹也是像模像樣,看上去乾淨。
裡面。
葉繼歡正在跟電器行老細核對帳目。
這段日子,葉繼歡的電器走私生意談妥了,總算是完成了第一次的運輸。
整個交接貨過程也是相當的順利,這讓葉繼歡笑的嘴角咧開。
還是跑電器走私賺錢啊,他自己也在電器城弄了一個門檔。
葉繼歡把手裡的帳目整理好,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中年,只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
「誰?」
他挑眉問道:「買電器?!」
「歡哥。」
中年摘下戴著的大墨鏡,露出了自己的臉來:「是我啊,阿強。」
「阿強?」
葉繼歡目光在中年臉上打量,然後想起來了:「張子強?強哥?」
「對了。」
張子強拉拽了一下西裝下來,笑著走了進去:「我還以為你忘記我了呢。」
「哈哈哈」
葉繼歡聞言大笑起來,把老細打發走,笑著站起來:「怎麼可能,怎麼會忘記強哥呢。」
兩人笑著擁抱了一下。
「坐坐坐。」
葉繼歡拉開凳子來,示意他落座。
等張子強坐下以後。
葉繼歡摸出中華香菸來給他遞了一支,自己點上吸了一口:「很久沒見強哥你了。」
他略帶回憶:「上一次見面,還是在香江的時候呢。」
「是啊,是隔了很久了。」
張子強叼著煙笑呵呵的吸了一口:「真是沒想到啊,還是歡哥混的好。
現在中華都吸上了,自己做生意當老闆,檔次都上來了。」
這個年代,中華價格也不算很貴,但是對比起吸紅豆煙的張子強來說,還是很有檔次。
「沒有沒有。」
葉繼歡矜持的擺擺手,非常低調的說道:「不過是運氣好,偶然間搵了門生意。」
跟吳志輝一起打交道這麼久,葉繼歡多多少少在吳志輝身上學到了一點優點。
這做人啊還是要低調一點,尤其是對很久沒有見面的朋友,更要低調了。
他們以前是不認識的。
後來之所以認識,主要還是因為葉繼歡下面的頭號小弟陳志浩。
陳志浩以前犯了事,在監獄裡蹲過,在監獄裡遇到了同樣在裡面蹲監的張子強。
大家在監獄都在大圈幫,張子強這個人又會說,所以兩個人就特別談的來。
就這樣,兩人關係挺不錯的。
後來。
刑滿釋放的陳志浩見到葉繼歡,當即就給他引薦了同樣出獄的張子強。
雙方經過交談,葉繼歡也很欣賞張子強。
只覺得他這個人有腦,對他很佩服。
那個時候,大家還說好了,有機會一定要一起搞一票大的。
只不過。
這件事情一直沒有後續,大家也沒有合作過。
當然了。
這些都是葉繼歡以前對張子強的看法。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
在葉繼歡心裡,張子強這種人,雖然有腦,但是多多少少還是差了點意思,跟吳志輝比起來。
不值一比。
「聽說,歡哥現在電器生意做的不錯?」
張子強探身,看著葉繼歡繼續探查情況:「看上去,確實挺風光的,聽說還搭上了香江那邊的大佬?」
現在的葉繼歡看起來確實就不一樣了。
白襯衫、黑西裝穿著,腳下的皮鞋鞋油擦的蹭亮反光。
這英國花呢的舍維呢材質的西裝,光看上去就不知道比張子強的的確良高級多少。
頭髮也用髮膠打理的一絲不苟,整個人的精氣神也很足。
整個人都是不一樣的。
「運氣好罷了。」
葉繼歡也不說是跟吳志輝,打了個哈哈:「現在在香江的時候,偶然救了一個富商的女兒。」
「他感謝我,給我鈔票給我資源,我就做起來了。」
這是吳志輝跟浙商商會的事情,拿過來就是他自己的版本了,信手拈來。
「這中間啊,運氣成分占了很多。」
葉繼歡擺擺手,淺淺的說了兩句:「不說了,都是過去的事情,能守著這個盤子搵食我就很開心知足。」
「這倒也是。」
張子強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用餘光打量了一下葉繼歡,跟著道:「只不過,這做生意啊雖然穩定,但是太辛苦了。」
「一天跑這個跑那個,累死累活也就賺那麼幾個錢,還是不如出去撈一把來的快得多。」
「呵呵。」
葉繼歡也不反駁他,點點頭,唏噓道:「是啊,誒.以前的日子多好啊。」
他在心裡說道:切,你知道什麼。
不知道我這一趟下來賺多少,搶劫跟這個比起來哪有資格。
不過,也不需要他張子強知道。
「我最近想了一單大的。」
張子強看著表情感慨的葉繼歡,以為他也是心動,湊上去:「不知道兄弟你有沒有興趣?」
他說話不停:「你看看香江那邊,遍地都是鈔票,隨手抓一把都是富豪富商。」
「在他們手裡掌握著大量的財富,他們錢滾錢簡直不要太容易,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這如果你說,咱們要是能夠綁他們其中的一個兩個,找他們拿點贖金,是不是這賺錢就很簡單了?」
張子強說話不停:「他們這些有錢人,是最怕死的,只要綁了他們,你要多少他都願意拿出來。」
葉繼歡聽出來了,原來張子強準備去香江那邊綁架。
綁架富豪富商,跟打劫鐘錶行這些來說,更要安全的多。
到手的錢那就是自己的。
根本不用找中間商,沒有中間商賺差價,什麼都是自己的。
葉繼歡自然沒興趣,如果早個一年半載的,張子強要是找上葉繼歡,那兩人絕對的一拍即合。
但是要說現在,葉繼歡一點興趣都沒有,看都不帶看一眼的。
搶劫?
綁架?!
誰愛干去干吧,窮途末路的人才會想著這一出撈一把。
自己跟著吳志輝玩,這些年下來,早已經改頭換面,對這些事情一點想法都沒有了。
在葉繼歡心裡,早已經把吳志輝奉為自己的貴人,座上賓。
此時。
遠在香江的吳志輝毫無徵兆的打了個噴嚏:「撲街啊,誰大晚上的惦記著我吳志輝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