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自嗨型太子

  蕭昱瑾指著桑落。

  「柏舟,不向孤介紹一下?」

  經過最初的激動,他此時已從見到偶像的興奮中緩了過來,因知道某人的醋性,故意問道。

  章熙繼續臭著張臉,並不搭理他。

  蕭昱瑾也不惱,笑著看桑落。

  桑落卻沒有章熙的底氣,又不想與這個奇怪的太子太多交流,只能簡單道:「回太子殿下,小女是大公子的遠房姨母。」

  姨母?!

  不是表妹麼!

  章柏舟,原來你跟你媳婦差著輩分麼。

  蕭昱瑾:「啊噗——」

  章熙眼見太子像個傻子似的,笑得快要斷氣,不由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

  桑落則滿臉疑惑看向淮左,淮左聳聳肩,顯然他也不覺得桑落方才的話有什麼不對。

  這一切落在蕭昱瑾眼裡……

  太子殿下笑得更大聲了。

  好容易等到蕭昱瑾恢復正常,已經是一柱香後的事。

  只見他毫無儲君形象,灌下一盞茶後就開始破口大罵。

  「大司馬如今越發肆無忌憚。他今日在朝會上提出,要將名下子侄過繼給豫章長公主。

  呸!老匹夫,他打的什麼算盤,當孤是傻子不成。無非是眼見王嬿做不成太子妃,下一代儲君不能從他們王家肚子裡爬出來,就盡想些陰損招,還拿死人作伐,老不羞,無恥!」

  相比蕭昱瑾的義憤填膺,章熙則淡定許多。

  「鼠輩爾,慣會行齷齪之能事。」

  蕭昱瑾不能更加贊同,狠狠點頭,然後換了一副可憐相,問道:「那現在怎麼辦?章相離京,我怕父王抵不住王旌那狗賊。」

  夢中章相從不曾離京,也沒有今日王旌想要混淆皇家血脈,過繼子侄一事。如今王旌步步緊逼,朝中無人能擋,蕭昱瑾只怕真叫他做成此事。

  豫章長公主可是嫡公主,當年不是沒有立皇太女的聲音,若不是她早逝,這皇位還不一定輪到他父皇。

  如今又要過繼子侄到她名下,王旌打的什麼主意,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他做不成。」

  章熙眼中有一閃而過的狠戾,接著便是一貫的睥睨神色,他只寥寥幾語,卻無端令人心安。

  蕭昱瑾對章熙更是一萬個放心,既然他說做不成,那累死王旌那個老匹夫,也肯定做不成!

  「今天吃什麼?怎麼還不用膳。」蕭昱瑾放心躺平,很快轉了話題。

  一旁的桑落看得目瞪口呆。

  方才還愁雲慘澹,鬱鬱不樂,就因為章熙的一句話,就能完全放心了?!

  太子是這麼好當嗎?

  還是這件事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緊迫。

  桑落一時有些看不懂。

  就像她不懂為何那兩人要當著她的面說一些朝廷政要,她根本就不想聽啊喂!

  難道告訴她這麼多,他們是想要她去做間諜?

  桑落在一旁胡思亂想,其實屋中兩個男人並沒想那麼多。

  章熙覺得桑落一介女流,這些事情她不一定能聽懂,且與外界接觸有限,即便聽去也沒什麼。蕭昱瑾則更光棍,你們一個未來皇帝一個未來皇后,有什麼事不能知道。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蒙小五和青黛等人盛上菜餚。

  如今,桑落在棲雲院的地位直線上升。

  自從青黛收服了小五,她又教會了大廚老張,每日午膳,她只需擬個菜譜,最多在旁指導兩句,就能安靜坐在桌前,等待開飯。

  可今日這一餐,卻是一波三折——

  原是太子殿下一見到青黛和小五,又是一陣作妖。

  那情形,就跟方才見桑落時一樣,沒眼看。

  蒙小五最實誠,他指著癲狂的太子殿下,真誠發問:

  「他是不是有腦疾?」

  被竹西眼疾手快捂住嘴。

  「休得胡說。」

  青黛點了一半的頭,硬生生卡在原地。

  章熙再一次閉上眼睛。

  蕭昱瑾日常抽風,他早習以為常。

  其餘人則目瞪口呆看完全程。

  其實這也不怪太子殿下,他最近過得苦悶。自章相離京,王旌越發朝綱獨斷,父皇不管事,一味與關內侯廝混,他被逼得喘不過氣來。

  然而在這裡,他見到了未來開創盛世的君主,以一己之力提升女子地位的皇后,富可敵國的女首富,還有令胡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王。

  他看到的,是將會名留千史的一群人!

  相比之下,王旌不過宵小爾。

  他如何能不激動。

  *

  太子走後,桑落特意去找汪思柔打聽顧駙馬的事。

  「顧都尉?據說他年少時,相貌俊美出塵,風流倜儻,是京中萬千少女的夢中情郎。『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說的就是他。」

  這戀愛腦,就不能關注點別的。

  「我是說他的學問如何?」

  「學問?這我可不知。」汪思柔搖搖頭,又想到什麼——

  「對了,顧駙馬是大表哥的恩師,大表哥的一身武藝,都是跟他學的。文采應該也不錯,否則豫章長公主當年也不會下嫁。」

  桑落點點頭,放下心來。

  第二日送走沂兒,她一天都坐臥難安,直到傍晚,才等到章熙回來。

  卻不見沂兒的小小身影。

  「顧都尉收他做了弟子,留在府中求學。以後每一旬,岳清風會回府一日。」

  桑落登時急了,弟弟從來沒有離開她這麼久過。

  「沂兒能拜顧都尉為師,真是太好了,多謝大公子……可沂兒走得這麼急,換洗衣物都沒帶,今日能不能先將他接回來?或者他每日白天在顧府求學,晚上仍回到我身邊?」

  章熙是一貫言簡意賅,「不可。」

  「可沂兒他那么小,從未離開過我,一個人去到陌生環境也不知道怕不怕,能不能吃的慣住得慣,我擔心他適應不了……」

  她語無倫次,囉嗦反覆,直到說無可說,才終於停下來。

  這一回,章熙始終沒有打斷她。

  「岳清風已經八歲,不是一兩歲的孩子,什麼都需要人照顧。他不能永遠活在你的羽翼之下,他需要成長,獨立。」

  許是桑落表情太過憂心,章熙大發善心,破天荒安慰一句,「你放心,他在顧府很好。」

  「可是,」桑落抖著嘴唇,聲音干啞,還想爭取,「沂兒還是個孩子。」

  「岳桑落,我說過,岳清風該長大了。」

  章熙聲音冷硬,一針見血,「拿最近的事來說,學堂里有人誣陷他偷盜,岳清風做了什麼?被人抓把柄,被人趕出去,被人當做攻訐他姐姐的武器,他連一點自保的手段都沒有。你呢?別人誣陷你時,你是否也跟他一樣,站直了等著挨打?」

  「放不了手的不是你弟弟,而是你自己。」

  桑落愣愣掉下淚來。

  弟弟是她一點點用羊乳餵養大的,從剛出生小貓一樣,到如今長到她肩膀處,她一直以為她要永遠站在他前方,就像母親臨終前交代的那樣,永遠保護好弟弟。

  如今,有個人告訴她,這是不對的,沂兒該學著自己長大,這件事無人可以代替。

  原來過度的保護,也是一種傷害。

  桑落看著章熙,這是認識快兩個月以來,他頭一次跟她講這麼多話。

  她一直以為他不通或是不屑於人情世故,沒想到,在他桀驁不羈之下,竟比誰都看得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