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人間十餘年,山上須臾間。

  倒不是說凡間和修真界時間流速不同,而是節奏慢太多,所以顯得差距如此大。

  比如沈清弦走時喝得那茶,因為沒收拾,所以現在還在飄著淡淡的茶香。

  這放到人間堪稱不可思議,一碗茶放上十年只怕早已入土為安,但這裡的茶卻還呈現出最美麗的光澤,香氣四溢,靈氣充盈,除了沒了該有的熱度,一切都是很美好的狀態。

  沈清弦當然不會喝這放了十多年的茶,事實上他也沒什麼心情喝茶。

  他神識一掃,察覺到某人回來了……

  他立馬收回神識,一聲不吭地坐在桃花樹下。

  顧見深回到本體時,那心臟凝滯般的劇痛似乎纏繞著靈魂跟了回來。

  那麼的絕望、那麼的懊悔、那麼的不甘。

  求得半生,終於求到了,結果轉瞬即空。

  與之後漫長的孤冷相比,那短暫的溫暖還不如沒有,可真沒有的話,他恐怕一生都不懂的該如何愛人。

  帝尊按了按太陽穴,被這沒了記憶的自己給弄得頭疼。

  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本以為封鎖記憶能讓沈清弦放下戒備,好生和他談談戀愛,結果竟鬧了這麼一出。

  說起來在凡間沈清弦還真放下戒備了,可他卻多疑成疾,從頭到尾都不喜歡他,估計看著玉簡的沈清弦肯定氣得很。

  後頭他還那樣誤會他,甚至軟禁了他,他那肉胎被折騰成那樣子,想必也受了大罪……

  說實話,沈清弦沒甩手回萬秀山已經是個奇蹟了。

  這可如何是好?顧見深琢磨著,該怎樣才能把人給哄高興?

  想想他那彆扭性格,顧見深覺得自己任重道遠。

  顧見深略作準備便去了萬秀山,他已經做好被攔在山外的準備,可意外的是,沈清弦沒對他設下屏障,他竟可以自由進入。

  這是怎麼回事?

  所謂反常即是妖,帝尊很謹慎,生怕走錯一步就迎來毀天滅地的「萬法歸宗」。

  然而平靜得很,萬秀山上沒像之前那樣冰霜遍地,也沒有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

  它如往常一般無二,這說明沈清弦的情緒波動不大。

  沒生氣嗎?顧見深有些拿不準。

  他一步一步往上走,於靡靡桃花中看到了那抹淺白色。

  他坐在那兒,寬袍長袖垂在地面,沾上了點點桃花,仿佛一汪縹緲清泉倒進了桃花池中,掀起了無數旖旎與爛漫。

  可惜,再怎麼桃色夭夭也比不過他回眸的那一瞬。

  ——膚潔如玉,瞳眸似星,精緻的五官恍似高山上最淨白的一滴露水,落在塵間,滌盪萬人心扉。

  顧見深心中大慟,在凡間哪最後失去時的痛苦盤踞了他整個心臟。

  記憶歸來,他明知道那些都是荒唐事,可情緒卻還殘留在靈魂里,那種失去摯愛的絕望,鋪天蓋地,讓人無處可逃。

  理智上他覺得自己不該冒進,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過去,俯身吻住他的唇。

  失去過才知道重逢的珍貴。

  如同從噩夢中驚醒一般,顧見深急切地想要確認……確認他不是他的痴心一夢。

  沈清弦任他親了會兒,察覺這厚臉皮要得寸進尺後,他一拂袖,漫天花雨驟然聚集,一堵桃花牆橫在兩人中間。

  顧見深:「……」

  隔著桃花牆,沈清弦看都沒看顧見深。

  顧見深卻在盯著他看:桃花嬌嫩,卻也嫩不過他的肌膚,桃花美麗,也美不過他的眉眼……

  看他這別彆扭扭的小模樣,顧見深頓時心中一片柔軟,他敲了敲桃花牆,柔聲道:「這次辛苦你了。」

  何止是辛苦?簡直是累死了好嘛?又當爹又當媽,結果還被這樣那樣的誤會,最後更是油盡燈枯,更氣人的是……

  想想玉簡,沈清弦便不想和他說話!

  顧見深哄他:「是我不好,不該那般疑你……」

  他話沒說完,沈清弦隔著桃花瞪向他。

  顧見深只得說道:「你若是生氣便來打我罵我,彆氣壞自己。」

  沈清弦再看看玉簡,便又不說話了。

  顧見深本就做足了心理準備,所以此時也不著急,繼續下猛藥:「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沈清弦哪兒也不想去,開口便想拒絕,顧見深多伶俐,袍袖一伸,一個迷你版的小金龍飛了出來。

  沈清弦的眼睛頓時挪不開了。

  顧見深趕緊說道:「小金就在山下等著,讓它帶我們去。」

  這就很讓人心動了……

  十餘年不見,沈清弦還是很思念小金的,尤其小金不親近他,每次都拿大尾巴對他——當然大尾巴也是極其可愛的。但若能坐到它背上,定然是更舒坦的。

  沈清弦看看顧見深幻化出來的迷你小金龍,頓時心痒痒的。

  顧見深彈了彈手指,迷你小金龍撲撲翅膀飛向沈清弦……

  砰得一聲,腦殼撞桃花牆上了。

  沈清弦心疼了,趕緊給它開了個小縫,小金龍飛過來的時候,腦袋上還有個小紅包,金眼睛含著淚,非常委屈了。

  這模樣,尊主大人哪裡把持得住?明知道是個幻術,可還是小心捧住,在他腦袋上吹了吹。

  這迷你小金龍是顧見深的一縷神識,被沈清弦這麼一吹,他頓時心一癢,只想把人抱過來好生親一親。

  可惜急不得,哄心上人是個慢工細活。

  假的迷你小金龍已經這麼可愛了,一想到山下還有頭真的超級無敵大巨可愛的大金龍,沈清弦便忍不住了。

  哪裡能讓它等他那麼久?沈清弦這就下山。

  顧見深自是後腳跟上。

  兩人並肩而行,可中間卻豎了堵桃花牆……

  幸虧這山上沒旁人,否則一準被逗笑。

  顧見深也是十分努力才讓自己的嘴角沒揚起,沒辦法……他的小漣華太可愛了。

  但不能笑,一笑沈清弦肯定要惱羞成怒,到時候他可真就上不了萬秀山了。

  山下小金龍緊張得很,要不是顧見深下令,它真不敢出來辣尊主大人的眼睛。

  然而看到沈清弦後,它又開心得很,覺得很值,哪怕下一瞬尊主大人就投向它嫌棄的目光,它的小心臟也可以承受得住!

  很快,小金龍就感激零涕了,對於它這麼一條世俗醜陋的龍,尊主大人都報以微笑和善意……

  嗚嗚嗚,他真是個好人,人美心更美的好人!

  顧見深可不敢讓著一人一龍長久對眼,他把小金龍叫來是為了哄沈清弦出門的,可不是給自己戴綠帽的。

  他如今夠慘了,不需要慘上加慘。

  上了龍背,沈清弦心情舒暢許多,這閃亮的金,這寬闊的金,這許多許多的金……

  尊主大人如同坐在金山上的老財主,很有風範了。

  顧見深看看旁邊的桃花牆,不動聲色地問道:「喝點兒茶吧?」

  茶在他這邊,也是他泡的,沈清弦被他伺候習慣了,想舒服喝茶就得把桃花牆給撤了。

  但顯然尊主大人還在氣頭上,他說道:「不勞煩陛下了。」

  他還是不想和他說話,小金龍比他可愛多了!

  顧見深再說道:「你只開個小門,他給你把茶杯送過去。」

  沈清弦很有定力:「不!」

  顧見深只得應下:「你不喝,那我也不喝了。」

  說罷便是收起茶壺,拿出了鮮亮剔透的橙果。

  沈清弦:「……」

  來來來,大家感受一下,金燦燦的大金龍,紅玉做的桌子,橙黃又橙紅的果子。

  這讓沈清弦怎能把持得住!

  顧見深看他:「要吃嗎?」

  「不了。」沈清弦說這倆字的時候,心在滴血!絕對在狠狠滴血!

  顧見深還真信了,竟然把果子收了起來。

  沈清弦一氣之下讓桃花牆又厚了幾分,顧見深察覺到了,實在是沒忍住,嘴角彎了彎。

  幸虧桃花牆夠「厚」,要不然就被沈清弦看見了,看見一定會打死他的!絕不手軟那種!

  沒多會兒,目的地便到了。

  顧見深說:「稍等一會兒。」

  沈清弦就看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顧見深離了金龍,浮空飄到了一出極其空蕩之處。

  乍看之下,這兒似乎什麼都沒有,但以沈清弦的修為自是看得出這兒放了個迷陣,只是不知道迷陣後藏著什麼。

  顧見深站在了金龍前,殷色長髮無風自動,緊接著,像是拉開了帷幕一般,無比壯麗的一幕呈現在沈清弦面前。

  沈清弦看呆了,完全呆住了……

  極其巨大,大到誇張的鳳凰木張揚著枝幹,肩負著艷紅,矗立於天地之間。

  紅是閃著光的鮮紅,比燒起的火海還要鮮艷,比最美的夕陽還要耀眼,比天邊的火燒雲還要讓人驚艷。

  實在是……美到超乎想像。

  顧見深站在大片鮮紅之中,對他勾唇一笑。

  剎那間,沈清弦體會到了真正的朱紅彩翼,芙蓉不及。

  這景、這人都狠狠地戳到了他的心肺。

  萬萬年皆古井無波的心,在拼命跳動,似是沉寂了許久,積攢了太多的力量,所以此刻它完全不受沈清弦控制了。

  砰砰砰。

  響在耳邊,震到血脈中。

  桃花牆散落,花瓣翩然降下,恍若一場美麗又浪漫的夢。

  遲到了許久,卻終於到來。

  沈清弦嘴角揚了下,徑直走了過去。

  他剛離了金龍,顧見深的手便伸了過來,沈清弦握住他,兩人騰空而起,無邊無盡的鳳凰花海盡收眼底。

  沈清弦聲音終於軟了下來:「這可真是個好地方。」

  顧見深卻實在忍不住了,他箍住他的腰,吻上他淺色的唇。

  沈清弦沒再抗拒,任由他親著。

  起初顧見深還很輕,試探性地觸碰著他,很快……心中的渴望便翻江倒海,它們拼命撞擊著理智的關隘,直至將其撞到支離破碎。

  這便輕不了了,顧見深衝進他口腔,將心中的眷戀和愛意盡數傾倒而出,滿滿的、厚重的、同時也熾熱的。

  腳下綻放大片鮮紅的花朵,他心中卻有一朵最美最迷人最扣人心弦的。

  沈清弦感受到了,看到了,並且極其喜歡。

  他回吻他,兩人在如火如荼的鳳凰花中相擁,仿佛天地間只有彼此。

  忽然間,清冽的鳥鳴聲響起,沈清弦回神,看到了更加美麗的一幕。

  金凰展翅,長長的尾翼划過,仿佛在天邊留下了耀眼的金砂。

  金龍已經更美了,金鳳凰更是……美得驚人!

  本來鳳凰就是極其美麗的神鳥,這金色的……

  沈清弦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他顧不上顧見深了,一把推開他便想去碰那鳥兒。

  顧見深一把拉住他的手道:「莫要驚擾它們。」

  沈清弦面露失望之色:「碰不得嗎?」

  顧見深道:「你身上靈力太重,它們怕你。」

  這次顧見深卻沒說假話,金龍是孺慕他,可這些鳥兒卻是真的怕他。

  這些久居心域的鳥兒早就習慣了那邊的靈力形態,沈清弦這一身天道之氣,對它們來說是很可怕的。

  畢竟兩邊多次交戰,鳥兒也被屠戮過,那印在骨子裡的恐懼讓它們畏懼著沈清弦。

  沈清弦眼中全是惋惜,不過顧見深還有準備:「跟我來。」

  沈清弦這下不彆扭了,緊緊牽著他的手,緊跟著他。

  顧見深薄唇微揚,心裡甜滋滋的。

  這鳳凰木著實宏偉,內里更有乾坤,原來顧見深還開闢了一間樹屋。

  小屋不大,卻格局雅致,還有處小小庭院。

  其實無論這小屋如何,只要是在這鳳凰花中,沈清弦便是極喜歡的。

  顧見深帶著他落到樹屋上,引他到庭院中。

  院中落滿了鮮紅的鳳凰花,踩在上面像走在火燒雲端,實在是曼妙在至極。

  沈清弦坐下,顧見深給他沖茶,又將那橙果拿了出來擺在桌子上。

  如此一看,沈清弦便滿心皆是歡喜,只想自此賴在此處,哪兒都不去了!

  顧見深見他終於展顏,心裡也鬆快了些。

  好歹把人哄開心了。

  沈清弦正經沉迷了一會兒,半晌才看向顧見深。

  顧見深待在鳳凰花中,人卻比鳳凰花還要好看,沈清弦雖看的賞心悅目,但一想起玉簡,又忍不住生氣一陣邪火。

  他道:「此次人間之行,陛下覺得如何?」

  顧見深慚愧道:「是我思慮不周。」

  沈清弦問他:「哪裡不周?」

  顧見深道:「我只想著尋個身體資質好的肉胎,想著自己沒記憶,便給自己弄個有特殊才能的,沒想到……竟適得其反。」

  他這肉胎尋得當真不算好,他想著不能被沈清弦太快引誘,便找了個稚嫩的身體,又怕身體太稚氣,不足以自保,便又挑了個資質好還有特殊能力的。

  結果這生在帝王家的小皇帝,多疑又缺愛,實在是個糟心至極的人物。

  偏偏這肉胎和顧見深的靈魂融合得極其契合,所以本來就多疑的性格更加多疑,本來就缺愛的性格更加……

  嗯,總之是他大意了。

  顧見深以為沈清弦也會說幾句,誰知沈清弦開口便是:「這不怨你,錯其實在我。」

  顧見深一愣。

  沈清弦道:「你是要封鎖記憶的,哪裡能什麼都事先想好?本來我有記憶,就該負責更多,是我大意了,總想著這是你,所以做了太多讓人疑心的事。」後來有沒法解釋,所以一錯再錯。

  他頓了下又道:「凡間的小皇帝不喜歡甚至不信我,我是錯愕大過生氣,最後被你那般誤會,我也是覺得很荒謬,甚至絕對不可理喻,但卻不至於氣你。」

  顧見深看向他道:「那你……」

  沈清弦繼續說道:「最後那般欺瞞你,說實話我還挺不忍心的,但當時局面已經那樣,不敲醒你,只怕任務是很難完成了。我們辛辛苦苦在凡世十餘年,總不好無功而返。」

  「至於我早早離開凡世,是因為那肉胎被糟蹋的不像話,每活一天都是受罪,所以想早早離了。」

  聽到此處,顧見深便心疼了:「都是因為我。」他如今自是知道他裝病弄壞了身體。

  沈清弦搖頭道:「總歸是我在纏著你陪我完成任務。」

  他竟然會這樣說?顧見深心底生出一股不太妙的感覺。

  沈清弦垂眸,看著橙紅色的果子,問他:「陛下,你果真對飛升沒興趣嗎?」

  顧見深猶豫了一下。

  沈清弦已經抬眸看向他。

  顧見深索性說了出來:「沒興趣。」

  沈清弦道:「哪怕會就此隕落?」他們如今的修為已到巔峰,每個境界所能容納的壽限是個定值,他們如今也不是無限壽命,長此以往,不飛升的話,境界就不會再提升,遲早會走向衰敗,最終化作黃土。

  顧見深垂眸道:「早些時候,我對活著就沒什麼興趣。」

  沈清弦莫名想起了他的那句話。

  ——我?亂葬崗上的一具屍骨,爬回人間也無處可去。

  顧見深到底經歷了什麼?

  沈清弦之前也好奇過,可現在卻真切地想要碰觸這個真相。

  他看著顧見深,看了好半晌才把自己的玉簡給他。

  顧見深不明所以,接過玉簡一看,頓時……

  白色玉簡上亮著很多行字,而最後一行最刺眼。

  「其二十六,讓顧見深信任你。」

  沈清弦道:「你重新喜歡上我了,卻還是不信我嗎?」

  顧見深:「……」

  回到萬秀山,其實沈清弦沒什麼可氣的……誠然在凡世的經歷夠憋屈的,但一個巴掌拍不響,他自己有很多考慮不周的地方。

  顧見深沒有記憶,又在那樣的環境條件下長大,會胡思亂想也很正常。

  這次入世,他本就該擔起重任,可卻因為疏忽大意而讓事情一度走偏。

  一味地埋怨顧見深是很不應該的。

  更何況最後為了完成任務,他也狠狠虐了他一把。

  讓他學會了喜歡,懂得了愛,找到了渴望的溫暖,卻又轉瞬即逝。

  這種絕望哪怕只體會了一小會兒也夠讓人難受了。

  沈清弦真的沒因為這些而生氣,他氣得是玉簡上的其二十六。

  兩人都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了,顧見深竟然從來都沒信任過他。

  他喜歡他,喜歡上兩次,卻還是不能信任他。

  沈清弦怎能不氣!

  顧見深看著冷白色的玉簡,好半天都沒出聲。

  沈清弦待在這漫天鳳凰花中,竟也不覺得快樂了。

  直到顧見深慢慢開口,聲音有些縹緲:「對不起,我不懂的信任這種情緒。」

  沈清弦猛地轉頭,眸子緊緊盯著他。

  顧見深將自己的紅玉簡拿了出來,遞給沈清弦。

  沈清弦看到了他的其二十六,上面寫著「讓沈清弦走進你的內心。」

  沈清弦愣了下。

  他們兩人的任務……看似截然不同,其實是相關聯的。

  走進顧見深的內心,沈清弦便能得到他的信任。

  這是因果任務,完成了顧見深的也就完成了沈清弦的。

  沈清弦看向他,試探地問道:「我可以嗎?」

  所謂的走進內心,其實需要顧見深同意,他才能觸碰到他心。

  顧見深苦笑了一下,輕聲道:「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沈清弦頓了下,問道:「不如……多和我說說?」

  不出意外的話,當年上德峰的事應該是癥結所在。

  顧見深道:「其實我那一段記憶被封印了。」

  沈清弦擰眉道:「封印?」

  顧見深點頭道:「當年我去到心域,被養父所救,他將我在上德峰的記憶給封印了。」

  沈清弦明白了:「所以說你自己都不知道……」

  「對。」顧見深接話道,「我自己都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只知道自己殺了同門師兄弟數十人,血洗上德峰,被降下天罰,九死一生地走過了妄燼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