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這四年其實過得非常快,仿佛眨眨眼就已經過去了。

  主要是因為顧見深太忙了。

  皇帝是那麼好當的嗎?試試就知道,這絕對是個超級折壽的職業。

  有記憶的老顧還好說,辦起事來來遊刃有餘,皇帝當得很順手,還能耍賴讓「皇后」幫忙理政,可謂不亦樂乎。

  沒記憶的小顧就慘了,他連沈清弦都信不過,又能信得過誰?誰都信不過的後果就是把自己累個半死。

  也虧了沈清弦提前給他打好了身體,要不然就他這工作狂的姿態,只怕是活不長……

  沈清弦這邊其實也有點兒慘,裝病不是那麼好裝的,大半年病裝下來,小皇帝到是立住了,他這身體卻是糟糕了。

  雖然不至於折壽,但也不是那動不動就飛檐走壁的厲害人物了。有時候甚至還比普通人弱一些,也是很傷了。

  說來很是唏噓,這一年又一年,他的小皇帝越來越高越來越結實越來越能幹,他卻完全反著來,比他矮了比他單薄了還沒他能幹了!

  好處是他已經偷懶成性,上朝愛去不去,政務愛聽不聽,除了欽天監,其他的事都是愛答不理。

  欽天監這邊他還是不能放手的,風調雨順才國泰民安。而且除了他也沒人能調明白這風啊雨啊的,所以絕對不能丟。

  四年過下來,顧見深已經大權在握,任誰都動搖不了他的帝座。

  他處理政務也越來越熟稔,雖然還是沒法信任別人,但卻懂得了制衡之術。

  帝王嘛,多疑是通病,也不算壞處,至少不會被人坑死。

  國家政務走上正軌,官僚制度也越發健全,顧見深就沒那麼忙了。

  他不忙,大臣們就開始鬧了。

  連續幾天,奏摺有三分之一都是:「陛下鼎盛春秋,理應立後納妃,充實後宮!」

  再要麼就是:「帝後乃乾坤正道,還望陛下早日大婚,安定民心!」

  還有就是:「儲君是國家之福,社稷之重!陛下應儘快大婚,誕下龍子!」

  小山一樣的奏摺全是這些玩意,顧見深看得火氣上涌,扔下道:「一群閒人!」

  可不就是閒的?他的婚事哪用他們操心!

  顧見深看得火大,便不想在宮裡待著,他起身道:「更衣。」

  福達如今已經徹底為他所用,聽他這話便知道是怎麼回事。

  連續四年,顧見深日日都要去國師府,晚上不提,白天也是有空了就會過去。

  有時候是直接把御駕擺過去,但也不好日日都去,所以更多的時候是便衣出行。

  起初福達還憂心陛下安危,後來他發現陛下身手了得,來無影去無蹤,連大內侍衛都毫無所查後,就老實閉嘴了……

  顧見深來到秦府時,沈清弦正在湖邊乘涼。

  他這身體畏寒怕熱,天冷了恨不得抱著個暖爐,天熱了又不耐煩在屋裡待著。

  顧見深皺眉走近:「小心著涼。」

  沈清弦抬頭,看到迎面走來的英俊男子。

  整整九年,小蘿蔔頭徹底長大了。

  如今這劍眉星眸的青年哪兒還有絲毫當年的軟嫩模樣?

  長得比他還高半頭,長手長腳的,一點兒都不可愛。

  沈清弦作勢想起身行禮,顧見深便道:「不要起來,又沒別人。」

  沈清弦便懶上了,只說了句:「陛下萬安。」

  顧見深將他扔在一旁的外衣拿起,仔細給他搭在腿上:「你身體不好,這剛入夏怎就這般貪涼?」

  沈清弦道:「屋裡悶。」

  顧見深坐到他一側,幫他擋了風:「悶得話去花園坐坐便是,怎能待在這湖邊?」

  隨著年齡見長的還有顧見深這嘮叨……沈清弦懶散道:「臣這就要回屋了。」

  見他輕輕蹙眉,顧見深又軟聲道:「你若覺得無聊,隨朕去宮裡住幾日?」

  秦府上實在無趣,那花園也沒什麼好看的,幾朵白色的茉莉花,沈清弦特別不待見。

  可惜沈清弦也不想去宮裡,他說道:「不去,偷偷摸摸的,沒意思。」

  他身為國師,也是當今聖上「寵臣」,隨意出入皇宮是可以的,但卻不能住下,這不合規矩。

  往日顧見深忙起來,晚上不願來回跑,沈清弦便到皇宮裡住了幾日。

  那可真是做賊一般,走到哪兒都要清場,生怕隔牆有耳,惹來事端。

  雖然顧見深晚上省事了,但沈清弦卻折騰得很,所以不樂意再去。

  顧見深又道:「那朕讓人給你休整下府上的花園。」

  這衛國根深蒂固地討厭紅色,所以花兒大多是白色的,再不濟也是淺黃淺粉,沈清弦看了只覺得無趣,他道:「可別折騰了,臣也不喜歡那些花花草草的。」

  顧見深想了下,又哄他道:「那朕帶你去行宮住幾日?」

  這倒是極好的,沈清弦來了精神:「什麼時候?」

  顧見深笑道:「五日後,你若是沒病著,朕就帶你去。」

  沈清弦道:「臣定不會病了!」

  顧見深卻有些擔憂:「但願你今日沒著涼。」他還是很了解他這身體的。

  什麼叫烏鴉嘴?顧見深就是典型了。

  當晚沈清弦就發燒了。

  他紅著臉裹著被子瞪他:「都怪陛下。」

  顧見深哭笑不得:「怎又怨得著我?」

  沈清弦不出聲,翻身過去。

  顧見深試了試他額頭道:「好了,先吃藥,等病好了朕再帶你去避暑。」

  沈清弦也很氣,自己這肉胎是真傷著了,動不動就頭疼腦熱,吃了藥到是好得快,但太嬌氣了,一個不小心就是病。

  顧見深還說不怨他,可其實就怨他!

  要不是為了讓他親政,他至於這麼折騰自己?

  不過顧見深也跟著一起受罪了,他一發燒,顧見深便整夜陪著,他不退燒他根本不歇息。

  沈清弦一方面覺得窩心,一方面也覺得是他活該!

  因為沈清弦病了,這幾日朝上又沒什麼事,顧見深下朝後便來了秦府。

  這次是擺了御駕來的,所以跟了一串人,福達還抱了一堆奏摺。

  沈清弦正在竹塌上曬太陽:「陛下忙的話就別來了。」

  顧見深道:「沒什麼事。」

  沈清弦看了看那堆奏摺。

  顧見深道:「全是些煩人精,一個個閒著沒事就來折騰朕。」

  沈清弦隨口問道:「怎麼的?又鬧著要幹嘛?」

  顧見深看了他一眼道:「催朕立後。」

  這倆字一出,沈清弦頓時清醒了。

  他坐起身,謹慎地看著顧見深:「陛下怎麼看?」

  說起來……立後這事還真是刻不容緩了啊。

  十八歲的皇帝還沒皇后,還真是聞所未聞了。

  沈清弦愣了下,忽然回過味來了……顧小深已經十八歲了啊?已經是成年人了!這下不下得了手,他也得儘快下手了!

  再不下手,可就有人要下手了!

  他看向他,認真打量了一會兒。

  顧見深留意到他的視線:「怎麼了?朕臉上有東西?」

  沈清弦莞爾一笑:「沒什麼。」

  顧見深一怔,被他這笑容給晃得心一跳:「沒什麼?那一直盯著做什麼?」

  「只是發現……」沈清弦輕聲道,「陛下已經長成如此英武俊氣的青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