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金釵玉墜,珠鳳銜雲。
玲瓏華飾下,是清傲薄霜色。
顧見深直接看呆了,閱盡天下,也找不到任何筆墨能描繪出他美好的千萬分之一。
修眉俊目,霜膚凝脂,唇瓣的一抹紅仿佛雪中盛放的臘梅,端的是清傲撩人。
顧見深想都沒想便吻住了他。
然後……被殘忍地推開了!
如同從美夢中驚醒,顧見深滿心都是不甘。
沈清弦擰眉道:「交杯酒。」
顧見深:「……」
沈清弦道:「快點兒。」
顧見深費了好大個勁才平復下心情。
不平復也不行,媳婦兒太強,真打起來要拆皇宮。
深吸口氣,顧見深幽幽道:「新婚之夜,就不能對我好點兒?」
沈清弦還真放軟了聲音:「喝了交杯酒再來。」
顧見深眼睛一亮:「真的?」
沈清弦輕聲道:「嗯。」
顧見深立馬倒了酒,遞到他手上。
凡間成親的禮數極多,沈清弦為了任務是好生研究過的,所以知道這一步也是必不可少的。
交杯酒飲完,顧見深盯著他。
沈清弦笑道:「陛下這又是何必?」
顧見深不出聲。
沈清弦起身,解了頭上的髮飾,讓長發披散開來,他走近顧見深,仰頭看他:「親也罷,碰也好,陛下您又不能做到最後。」
顧見深:「!」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說的就是此時此刻的心域帝尊。
沈清弦竟主動踮起腳吻上他的唇。
顧見深微怔,緊接著泄憤般地回吻他,激烈又急切,像是要把他拆骨入腹。
沈清弦十分配合他,甚至還在如有若無地引誘他。
顧見深哪裡受得住?手伸到他衣服里,死死扣住了他的腰。
眼看著……
一股涼意湧上胸口,顧見深把人鬆開了。
沈清弦衣衫凌亂,側靠在床榻上,面頰薄紅,眉眼儘是風情萬種。
顧見深卻道:「……休息吧。」
沈清弦笑道:「真的不做嗎?」
顧見深盯著他:「你覺得做了,任務就會完成?」
沈清弦道:「新婚之夜,自該洞房花燭。」
顧見深看他:「對一個不喜歡的人,也可以做這這件事?」
沈清弦道:「我不討厭你。」
顧見深篤定道:「也不喜歡。」
沈清弦擰眉道:「非得這麼較真嗎?」
顧見深將外衣扔到他身上。
沈清弦有些生氣了,他扔開他的衣服,翻過身去。
顧見深看看他luo在外面的肩膀和光潔的小腿,憑藉著驚人的毅力忍了下來。
不能被他引誘,真如了他的願,以後才是萬丈深淵。
第二天,顧見深割破手指幫自家皇后落了個紅。
可惜他的皇后絲毫不領情,日常冷著臉。
顧見深知道他在氣什麼,於是說道:「你別急,一個家不是只成親就可以的。」
沈清弦冷笑道:「不洞房,算什麼成親?」
聽他這話,顧見深真想干到他下不了床。
可又不甘心,他付出一腔情意,怎能只求個短暫□□?
他耐著性子道:「與這個無關。」
沈清弦不出聲了。
顧見深道:「成親只是開始,長久相處才是給你一個真正的家。」
他這般說倒也有些道理,沈清弦想想國公府,一時也不著急了。
他道:「再看看吧。」
這一看卻看了數十年之久。
乍聽之下,這數十年似乎很漫長,但對於活了萬萬歲的兩個人來說,實在不算什麼。
顧見深平日裡處理朝政,得空了就回後宮哄媳婦兒。
沈清弦平日裡醉心藝術,得空了就幫皇帝批批奏摺。
全國人民都知道帝後伉儷情深,恩愛無雙,是人間美談。
滿朝文武百官,對顧見深這個皇帝真是滿意到了極點!自他登基,國泰民安,奇蹟得是連災難都消失不見了。
全國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連治安都好了數倍不止……這實在是前所未有的榮華盛世!
得遇如此明君,真是一大幸事!
只是……滿朝官員都對一件事憂心忡忡,那就是帝宮空蕩,子嗣凋零!
他們也知道帝後恩愛,也知道沈皇后賢明——誰的奏摺沒被她批過?
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
三年光景過去,皇后愣是丁點兒動靜沒有,這誰不著急?
不止大臣們,沈國公府也急得很,李氏三天兩頭入宮,不問別的,就掛念著女兒的肚皮。
沈清弦耐性好得很:母親說,他就聽著;教他偏方,他都認真記下;給他湯藥,他也好生喝下……至於效果嘛,當然不可能有任何效果。
他如今是個齊齊整整的男人,怎麼可能生的出出孩子?
哦……更不要提他的陛下還是個慫包。
李氏也很愁,小時候嬌嬌氣氣的女兒,怎麼就越長越修長,越長越俊秀呢?不止肚皮平,這胸……胸也很平啊!
李氏為沈清弦著急,大臣們也逼顧見深。
只可惜大臣們就沒李氏這待遇了。
顧見深更狠,直接在上朝的時候大發雷霆:「我此生絕不納妃,至於孩子,用不著你們操心!」
這種時候,自然有忠臣來死諫,但顧見深自有套路,大臣去撞牆,親衛兵比大臣還快,分分鐘攔下,愣是讓他撞無可撞。
還有嚷嚷著不滿的,顧見深便給他找活干。人嘛,忙起來就顧不上別人的家事了,這幫大臣就是太閒,既然閒那就去造福百姓吧。
這一來二去,鬧到了近十年,終於沒人鬧了。
帝後感情實在太深,刀槍不入,明里暗裡的,愣是沒法讓他倆生出丁點兒隔閡!
可這麼恩愛的兩個人,怎麼就生不出孩子呢?
真是遺憾啊!
顧見深在位第三十個年頭時,他們的任務終於完成了。
只是這完成的方式頗讓沈清弦頗為錯愕。
沈國公老了,早幾年身體便不行了,沈清弦一直用藥給他吊著,可如今也撐不住了。
凡胎**,七十多歲已屬高齡。
沈國公早年在外征戰,烙下的病根在晚年爆發,沈清弦也只能幫他暫緩痛苦,其他的卻是莫可奈何。
老國公病危時,顧見深和沈清弦連夜出宮,來到了國公府。
曾經壯年,如今耄耋,凡人的短暫性命,實在讓人唏噓。
沈清弦在床側,老國公看著女兒,渾濁中的目中沒有絲毫對死亡的畏懼,反而全是欣慰喜悅:「好清兒,爹爹的小乖乖。」
沈清弦聽著他的聲音,鼻尖竟有些泛酸。
老國公轉頭,又看向了顧見深:「陛下……」
顧見深上前,老國公看向他的目光十分慈祥:「能得陛下寵愛,清兒此生實在幸福。」
顧見深道:「這都是朕應該的,國丈將清兒交託於我,我自會護他一生幸福。」
「交託於你……是啊……」
老國公將沈清弦的手放到了顧見深的手中,說出了此生最後的一句話:「陛下,老臣……老臣將此生的珍寶託付給你了!」
說完這話,沈國公去了。
沈清弦怔了怔,直到周圍哭聲一片,他才回過神來,而此時他面頰微涼,沾滿了冰涼的淚水。
顧見深將他擁入懷中,低聲道:「沒事的,他這一生很幸福。」
與此同時。
紅色玉簡上的「給沈清弦一個家」變成了淺灰色。
緊接著,白色玉簡上的「不要對顧見深起殺意」,紅色玉簡上的「讓沈清弦不對你起殺意」全都變成了淺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