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奈覺得沈清弦是在安慰自己,沈清弦卻是實話實說。
一個單純的什麼都不懂,如白紙一樣的顧見深,想想都有趣。
將九「重置」是個猜想,但可行性極高。
奈製作的九是很完美的,雖然無法運載龐大的終谷,但卻有著傳輸的通路,否則奈也不可能成為九。
既如此,那何必要進行過多的程序設定?
不如將一切都摒棄,只讓奈出來。
沒了在終谷中的情感又如何?在遇到沈清弦之前,奈不也是沒有感情嗎?
這就是沈清弦想到的解決辦法。
既然第一次是他讓奈「活」過來的,那就再來一次唄。
更何況如今的奈是顧見深,只怕比第一次還要簡單。
奈問他:「九還承擔了很多工作,這些也要洗掉嗎?」
沈清弦點頭道:「所有的都洗掉。」
奈說:「那終谷的運營……」
沈清弦看著他問:「交給我,我能處理好。」
奈對他是全然的信任,根本不會想任何其他的,畢竟沈清弦當真想要《終谷》的話,只要他開口,他會盡數送他面前,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奈又向他確認了一遍:「刪除了?」
「嗯!」沈清弦握著他手道:「一會兒我們一起出去。」
奈點點應道:「好。」
他們一起出去了,來到了現實中。
沈清弦從遊戲艙起身後立刻去找九。
九坐在客廳,坐得很端正,後背筆直,規規矩矩。
沈清弦走過去,他抬頭看他。
沈清弦喚他:「奈?」
九紅色的眸子微閃,低聲道:「漣華。」
沈清弦薄唇微揚,半跪在他面前,雙手放在他膝蓋上道:「你有什麼想做的嗎?」
九垂眸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後搖頭道:「沒有任何指令。」
沈清弦握上他的手,問他:「能感覺到我手掌的溫度嗎?」
九回答道:「三十二攝氏度,八十九點九六華氏度。」
這回答……沈清弦悶笑出聲,但他沒糾正他,他繼續問他:「那你覺得我手心的溫度舒服嗎?」
九回答得更實誠了:「溫度偏低,冷,不能稱之為舒服。」
這傢伙!
沈清弦沒拿開手,反而用力在他手背上磨了磨道:「這會兒呢?」
九道:「溫度上升了零點六華氏度……」
不等他說完,沈清弦打斷他道:「舒不舒服?」
九頓了下,搖搖頭道:「無法判定。」
沈清弦用力拉了他一下,將他扯到了地毯上:「那這樣呢?」
他倆席地而坐,面對面地看著對方,沈清弦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顧見深的膚色比沈清弦深,手掌也比他大了一圈,沈清弦的手疊在他掌心,特別顯眼。
顧見深手指動了下。
沈清弦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問:「你想做什麼?」
顧見深搖了搖頭。
沈清弦也沒著急,他同他十指相扣,又問他:「感覺如何?」
顧見深說:「無法判定。」
沈清弦心思微動,將手抽了出來,但很快他又放上,這次他握了個拳頭,他說道:「來,試著包裹住我的手。」
顧見深聽話得不要不要的,五指收攏,將沈清弦的手裹在了掌心。
沈清弦抬頭看向他。
這次不需要他問,因為顧見深的手用力了,緊緊地攥著他,密不透風的,而他那美麗的紅眸也輕微閃爍了一下。
沈清弦心中微嘆。
這其實是一種簡單的心理測試:放在掌心,顧見深反應不大;十指相扣,反應也比較平淡;但將他的手裹在掌心,他卻有了明顯的信號波動。
這樣的比較可以看出顧見深更喜歡最後的接觸。
將沈清弦攏在手心,更能讓他快樂。
說到底,還是極度缺乏安全感。
就像過度自傲的人反而自卑一樣,越是想要掌控的人,反而越是懼怕失去。
當然這還有一層含義,攏住也有一種保護的意味。
他想保護沈清弦。
與強大與否無關,因為珍惜,所以將保護刻入本能。
沈清弦笑道:「記住,這樣就是舒服。」
顧見深握著他的手更用力了一些。
這進展已經非常快了,當然也跟九是顧見深有關。
沈清弦沒將手拿出來,他給了顧見深足夠的時間,讓他「記憶」這種感覺。
記住了,下次就能做出判定。
沈清弦沒再做更多也沒說更多,他只是不停地和顧見深重複著這個握手的動作。
當然也可以說是顧見深單方面的攥緊他。
沈清弦對他說:「你隨時隨地都可以這樣握緊我的手。」
這句話對於顧見深來說,又是一個很奇怪的話。
隨時隨地?怎樣隨時,怎樣隨地?無法判定。
沈清弦知道他在想什麼,但他故意用這樣的話語去說:「沒事,找不到答案的話就別去找。」
顧見深頓了下,問他:「一直握著也行嗎?」
沈清弦抿唇笑道:「可以。」這也是隨時隨地,沒毛病。
顧見深就不肯鬆手了。
沈清弦任他握了好大一會兒後,才說道:「一直這樣的話,我的手會失去知覺的。」
顧見深立刻鬆手了。
沈清弦充分展現了何為「人類的善變」,他又道:「來,再握緊我。」
顧見深明顯猶豫了一下。
這猶豫也是極大地進步。
要知道智腦處理事情的速度比人類快太多了,會猶豫說明這些超出他的運算範圍,而他在試圖尋找解決的辦法。
這不是思考又是什麼?
沈清弦催促他:「你不想握住我的手了嗎?」
顧見深坦白道:「想。」
沈清弦說:「那為什麼不握住?」
顧見深說:「不能傷害你。」
沈清弦看著他問道:「那你更想握緊我,還是更不願傷害我?」
對待這個問題,顧見深回答得很快:「不能傷害你。」
沈清弦笑了,他把自己的手放到他掌心道:「握一會兒再鬆開,我不會受傷的。」
顧見深點了點頭,明白了。
本著過猶不及的原則,沈清弦點到即止。
之後他去了書房,準備接手一下九先生的工作。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沈清弦一個頭比兩個大。
他自是能處理好這些的,但是他不樂意干。
這些工作又枯燥又無聊還繁瑣,有這時間他還不如去畫個畫寫個字。
但眼下是重要時刻,他必須挑起兩人「生活的重擔」。
沈清弦仿佛又回到了「沈皇后」時期,不得不幫偷懶顧忙正事。
機器顧很牛掰,仗著自己非凡的運行速度,一個人干數百人的活兒,整個終谷的所有職位,他幾乎一人勝任。
沈清弦可不是機器人,他這肉胎也就是個尋常人,哪怕他稍微強化了,也受不住這樣龐大的工作量。
真是沒想到,接手《終谷》竟然是如此棘手的事!
可也不能把這些再交給顧見深,他要放空顧見深,讓他儘量少的接觸程序化的東西,用更多的經歷去思考和體會。
沒辦法,沈清弦只能大刀闊斧地開始重整終谷的運營公司了。
沒人?招聘!
沒心腹?先通過人格篩查選出合適的人。
好在終谷完全是九的,所以沈清弦做什麼都暢通無阻,完全沒人來阻止。
即便如此,他的做的事對外界的轟動也是巨大的。
九先生的地位太尊貴,他的一舉一動都有無數人在死死盯著。
終谷的變動這麼大,有不少人開始陰謀論。
沈清弦提拔重用新人,強勢集權,這是要幹什麼?
架空九先生,私吞《終谷》嗎!
穆家真是好膽量!
可惜沒人與九先生有深交,因此只能在外圍干著急。
當然也有人蠢蠢欲動,瞧不起穆家更瞧不起年輕的穆清,試圖趁著九先生被迷得暈頭轉向,趁著穆清年輕稚嫩,攻破《終谷》嚴密的防護網。
這些小蟲固然製造了一定的麻煩,但沈清弦對於這些事的處置手段從來是雷風厲行,斬草除根。
所以哪怕沒故意殺雞儆猴,也把猴兒們給嚇得老實縮在樹枝上,不敢亂動。
兩個月時間,沈清弦忙得輪軸轉,好在成績斐然,已然讓公司步入正軌,不至於因為老闆的「罷工」而出事。
雖說這陣子沈清弦忙於公事,但也沒有忽略了顧見深。
他每時每刻都與他在一起,雖然不讓他插手工作,但卻時刻將他安置於自己看得到的地方,甚至還會努力抽時間來同他進行簡單的交互。
公司熱鬧起來後,沈清弦也希望通過不同的人際交往來喚醒顧見深的情感。
忙到十一點多的沈清弦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他一動,顧見深便抬頭看向他。
沈清弦笑了下,說道:「我累了,能抱抱我嗎?」
繼握手後,擁抱也成了日常項目,顧見深的喜好非常「專一」。
握手喜歡攥緊他的手,擁抱也喜歡將他整個鎖在懷裡。
沈清弦到不介意,只不過顧見深這身體實在太硬,被他緊緊箍在懷裡真談不上舒服。
但他喜歡就好,他什麼都依著他。
如此按部就班,按理說該進行下一個步驟了。
——用性|欲來刺激本我。
沈清弦看看早就儲存好的一堆x片,有些拿不定主意。
顧見深沒反應,他卻火燒火燎該怎麼辦?
仔細算算,兩人都兩個月沒做了,其實沈清弦是有些想的。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再等等。
等情況更穩定一些。
這一等卻等出「大突破」了。
因為《終谷》的一次定期更新,整個公司都忙成團了,本來這些由九來處理,分分鐘搞定的事,但沈清弦有意磨鍊現在這個團隊的應對能力,所以帶著他們沒日沒夜的折騰。
三天後,總算忙完了。
沈清弦累得不行:「奈,我想喝水。」
顧見深起身道:「稍等。」
沈清弦應了一聲,向後靠在椅背中閉目養神。
他這肉胎實在素質不行,如此高負荷工作,已經讓疲憊值升到了頂點。
虧了沈清弦的精神強度高,否則早撐不住了。
即便如此,他這會兒也很累,需要好好休息下。
模模糊糊中,沈清弦感覺門開了,他沒當回事,以為顧見深回來了。
雖然說著想喝水,但現在他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所以水什麼的……也沒力氣喝了。
罷了,先睡會兒吧,沈清弦這麼想著。
來人卻不是顧見深,而是一個名為杜奕的青年。
他是來送文件的,可一進屋就看到了閉目小憩的沈清弦。
短短兩三個月時間,他從一開始對沈清弦的輕視到如今全心全意的信服!
他本來瞧不起穆清這個「野心家」,可現在卻覺得他實在太有魅力了。
這麼年輕,這麼秀氣,但卻有著那樣強勢的手腕和能力。
第一次團隊例會時,穆清說的每一句話每個字他都記在了心中。
之後他帶領他們做到了很多難以想像的事,很多對其他人來說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做到的事,同時也讓他們學到了很多。
杜奕不喜歡男人,但是他打心底里承認:倘若有機會,他一定會追求他。
只是太遙遠了。
哪怕他未婚,他覺得自己此生都沒有觸及的可能。
所以杜奕從未多想,只是今晚……在忙碌了這麼久,在神經放鬆的這一刻,看到了如此毫無防備的穆清。
他心中升起了一陣無法自控的衝動。
他不會做什麼,只是……只是想碰一下他。
哪怕是手也好,他只是想試試,試試他是不是一個真正的人,而不是遙不可及的星外極光。
作者有話要說: 尊主大人的計劃很穩,想要按部就班地刺激老攻的本我。
然而……一萬個計劃都比不上一壺老醋【冷漠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