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點半，李清明如他計劃的一樣騎行到了他計劃路過的地方，並且符合計劃地產生了便意停車，掏紙，絲滑進入公廁，一氣呵成，

  蹲入計劃的隔間後，他有節奏地輕咳了兩聲，接著和他計劃的一樣，右側隔板下方探出了一隻手，遞來了一張計劃中的字條。

  【兄弟，還有紙麼？】

  李清明則將紙幣包里寫好的隱藏紙條還了回去。

  【工作時間不拼搏，出來拉屎的，不是我兄弟。】

  收到這張字條後，隔壁很快又還了一張回來。

  【Duke已在線，向你致敬，Queen】

  很好，如計劃般的，足以瞞過監控的隱秘通道已然接通。

  毫無疑問，安東早已布下層層監控，想在這種情況下搞些見不得人的交易風險極大，但又不得不搞。

  在這種情況下，街上隨處可見的公廁也就成為了最理想的地點，安東再過分也不可能監控城市的每個廁所，而作為四處騎行的李清明，隨時來了感覺進去溜一圈實屬合理行為。

  當然，具體是在哪個公廁碰頭是早在約定中的，K會提前派一個信得過的人來蹲坑，然後通過紙條暗號碰頭，她自己則通過外聯盟的私人衛星網絡遠程操控這一切。

  而眼下，從碰頭人手臂上的紋身來看，應當正是上次販賣二手豪車的那個光頭壯漢。

  這並不是個好人選，但眼下的局勢已沒有太多選擇，李清明這便從右兜里掏出了一大坨斗篷一樣的東西，從隔斷下方塞了過去。

  對面接過斗篷便不再說話，應是在與K遠程展示貨品，判定價值。

  片刻後，一張字條遞了過來。

  【Duke很喜歡這件商品，願以1000萬進行收貨，另外最近脫離寶具行情不錯，他預計一個月內可以給你提現。】

  李清明很快又傳了一張紙回去。

  【不必提現，利用好放鬆走私管控的時機，給我搞點工匠圖紙和材料。】

  【Duke收到了你的要求，還有別的事麼？】

  李清明想了想，寫下了最後一張字條。

  【別看《尖兵》。】

  「哈？？？」

  窗簾全部拉上的黑暗寢室內，散著頭髮穿著卡通睡衣的K直接叫了出來。

  別看《尖兵》是什麼意思？

  誰看那破綜藝。

  非說的話前幾季還行，但第四季開始，就被觀眾裹挾著往戀綜上靠了，相對於那些費腦子的秘境解謎，多數觀眾其實更想看尖兵耍個帥，然後快速陷入情感糾葛。

  其中最經典的格局是，新兵A崇拜自己隊伍的隊長B，但隊長B其實喜歡另一個隊伍的新兵C，但那個隊伍的隊長D同樣也喜歡這個新兵C不願放手。

  蛋疼的情節這就出來了，喜歡看三角戀的看ABC互相拉扯，喜歡看NTR的看BCD各種撞破私會，

  喜歡扭曲的單推C，喜歡敗犬的狂投A。

  另外節目也會同時供應欲拒還迎的CP，冤家路窄型CP，百合CP和耽美CP，反正每個能留下來的尖兵都得有點東西讓人磕，不然鐵定末位出局。

  這個玩法很快就讓視訊TV賺得盆滿缽滿，《尖兵》一出，白金會員的銷售額幾周就會趕上全年的量，除了龐大的戀綜觀眾群體，還有一群瘋狂的偶像尖兵粉絲，對他們來說這簡直就跟不要錢一樣。

  在這套機制下，根本不需要什麼劇本和人設，新來節目的尖兵想留存，自己就得想辦法整活，

  沒CP也得硬暖味，實在對不上號沒人可暖，就鍵而走險強行插入穩定的CP關係，運氣好成了，能讓NTR愛好者狂歡，從而苟命，運氣差敗了，節目至少也收穫了話題，那對CP也就更好磕了。

  總之，到這個階段，節目觀眾已經完成了從秘境愛好者向戀綜愛好者和樂子人的過渡，再也回不去最初的形狀了。

  接下來就是其它平台開始效仿，上更狠的劇本整更狠的活，一些本來對秘境沒什麼興趣的偶像尖兵也開始紛紛入場，指著隨便進幾個秘境鍍個金就上節目一夜成名。

  反正這已經是一個完全不值得看的破節目了，李清明突然提這個是鬧哪樣，暗號麼？

  K這便收好了自製的小微機，一屁股躺回床上蓋上了小粉兔子大棉被，鳴打了個兩個饅頭大的哈欠。

  不會是暗號，明明已經在接頭了，沒必要多此一舉。

  應該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重要的事他會直接說的。

  怕是有他外面的野女人要上節目？

  呵，誰管他啊，真當自己是盤菜。

  睡覺！

  K就此悶頭準備開睡。

  然而..腦子卻不這麼想。

  《尖兵》—

  李清明—·

  會發生什麼呢·——.

  戀綜李清明.—

  戀愛——

  野女人·———

  一群野女人—·

  扭曲·—.—

  想到最後，即便K已經很努力閉眼了，嘴卻難以克制地了起來。

  好—.—.好想看·———·《尖兵》—

  「啊啊啊-煩死了！」她一個肥鼠翻身抓起了手機，回復了葉淺早早發來她卻懶得理的信息。

  【知道了，七點半，食堂見！】

  下午，三點四十。

  李清明比預計時間提前二十分鐘到達了新海南郊的影視園區，2號演播樓。

  一位編導在這裡等候已久，第一時間便將他帶到了樓上的會議室。

  會議室內早已亂成了一團，各種紙張白板到處亂堆，還有吃剩下的盒飯什麼的，裡面的七八個人卻對此見怪不怪，仍在面紅耳赤地光速對噴，

  而綁著高馬尾貼著退熱貼的，一副背水一戰姿態的製片人楊姿，無疑是其中的絕對焦點。

  「好好好！尖兵到了7個了，剩下3個呢？都到哪兒了？」

  「邱振宇下飛機了，大概還有一個半小時。」

  「阮雪乘坐的高鐵還有20分鐘到達新海。」

  「還差一個呢？」楊姿刺啦一抬手，換了個退熱貼拍在了腦門上，「誰跟的？」

  「好像是你—」一位編導呆聲道，「你親自邀請的炮灰位，楊姐。」」

  「哦對對對—————」楊姿忙拍了拍腦袋，「事兒太多了，攪糊塗了。」

  「可以了楊姐，稍微休息5分鐘吧。」一位女編導悉心勸道，「3個核心位，3個潛力位和3個氣氛位都已經湊上了，這個炮灰位本來也不重要，第一期主要還是讓觀眾熟悉這些選手，炮灰位本來也是製造緊張氛圍被淘汰用的，直播視角也會集中在核心位選手上，不會給他太多鏡頭，普通一點也沒大問題。」

  「不不不，沒這麼簡單。」楊姿抬手道；

  「這次是全直播無劇本的《尖兵》，這個所謂三三三的布局只是我們追求節目效果的計劃，後面的實際發展基本不可能符合預期。

  「在後續的進程中，核心位或許會因為一次失誤而喪失信心，潛力位或許會爆發出強大的社交力和綜藝感同時擔當氣氛位，氣氛位或許會因人氣而被推到核心位，這些都是不確定的，沒人敢說最終會變成什麼樣。

  「就算是首期用來淘汰製造緊張的炮灰位，我們也要讓他死得轟轟烈烈，要展現出他豐沛的個性，製造足夠的話題度，讓觀眾記住他，最好能讓觀眾看到他被淘汰時，產生『就該他淘汰！』『大家的意見果然和我一樣！』的爽感，而不是內心毫無波瀾，看著一個連名字都沒記住的人平淡離場。」

  『學到了，楊老師。」一位年輕的編導一邊做筆記一邊點頭道，「這麼看來，本來安排在這個位置的那個尖兵，很符合您說的特點啊，長得帥容易被人記住，卻又嘴毒，自以為是，喜歡和周圍人唱反調，滿臉都是眾人皆醉我獨醒，明明沒經歷過什麼嚴苛的秘境，卻以為自己就是天命之子。」

  「是啊——」又一個編導低頭看道，「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個令人這麼討厭的尖兵，這麼一個給觀眾製造投票爽感的超級炮灰———但臨直播他竟然毀約了——..不可能了，再也找不到這麼討厭的人了..

  「還不是灰心的時候！」楊姿突然重重一拍桌子，滿面凜然道，「存在的，更令人討厭的，淘汰了會讓所有人爽的頂級炮灰是存在的，為了請他——.我甚至已經犧牲了自己的良知————哎，瞧瞧我為了這個節目都做了些什麼—.」

  「那個—————」門口的編導呆呆敲了敲門道，「楊姐，人到了。」

  全場當即收聲，扭臉望向了門前那個雙手插兜，微微含胸目空一切的男人。

  臥槽！

  瞬間，訝異的目光出現在了他們的臉上。

  原來.真的有這種人！

  長得帥容易被人記住，卻又嘴毒，自以為是，喜歡和周圍人唱反調，滿臉都是眾人皆醉我獨醒，明明沒經歷過什麼嚴苛的秘境，卻以為自己就是天命之子。

  奇怪，他明明一句話都沒說，但只要看一眼就確信他是這樣的人了！

  這位簡直就是天生的炮灰位，沒人不會討厭他。

  眾人忙又轉望向楊姿。

  楊姐，你明明認識這樣的天之驕子，又何苦請之前那位低配版？

  然而此時，楊姿早已汗流瀆背。

  「那個—那個」

  她嗽了嗽嗓子道，「這位就是我推薦的那個————·潛力位尖兵。」」

  「夠了，都聽到了。」李清明卻只漠然掃視眾人，「我不在乎你們的蠢策劃，蠢節目和蠢觀眾，告訴我沈劍在哪兒？」

  臥槽！

  眾人再次震驚。

  天才，開口兩句話貼合了全部令人討厭的氣質，順便惹到了所有人，這位絕對是個天才，這才見面幾秒鐘，就已經開始想要淘汰他了。

  「別急別急，要在正式節目才會見到沈老師的。」楊姿說著瘋狂沖門前的編導使起眼色，「快帶他去找助理，先沐浴更衣化妝，然後惡補節目要點。」

  說完她又趕緊哄著李清明道：「你先做做準備，放鬆一下，我這邊忙完了就去找你啊。」

  「用不著。」李清明無趣地回身而去。

  見他走遠，會議室中的眾人才齊齊起身，與楊姿激動鼓掌。

  「不愧是楊老師，這絕對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應該是《尖兵》史上最完美的炮灰位沒跑了。」

  「只怕未來再也找不到這樣的人選了，還有點失落呢楊姿也隨之振奮揮臂，換上了新的退熱貼：「好了，現在萬事俱備，接下來，就讓我們一起平穩地完成首次直播，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沒那麼有戲劇性也沒關係，請相信我們的炮灰位足以肩負話題重任，甚至實現破圈，繼而讓《尖兵》再次偉大！」

  「偉大，偉大！」

  「轟轟烈烈送他走！」

  「我已經替觀眾開始抓心撓肝了。」

  李清明這邊，離開會議室後，很快便看到一位高個子的年輕女士正踏著高跟鞋飛速上樓。

  即便還離得老遠，李清明的過敏雷達卻依舊被觸發了。

  精心調製的清新型香水，故作休閒的長髮，偽裝可愛的齊劉海，假裝清純的藍色長裙，永遠在笑的表情，網紅質感的容貌。

  標準的娛樂圈人士，可別不小心蹭上，會變蠢的。

  然而這位卻老遠與編導揮了揮手，接著一路上樓奔到李清明面前，氣還沒喘勻就伸出了右手：「你———-你好，尖兵老師，我是你的助理—————蕭從依。」」

  「我不需要什麼助理。」李清明眉色一皺與編導道。

  「不不老師，這是節目安排-—」編導忙解釋道，「每位尖兵選手都有一個助理，在秘境競技以外的時候陪同您，雖然名義上是助理，但其實是我們的主持人，主要負責調節氣氛和引領節奏，

  這些都寫在協議里了。」

  「別叫什麼老師，叫我X。」李清明這才嘆了口氣，勉強與蕭從依碰了個手，「好了，我們認識過了，直播見。」

  蕭從依眼見如此，也難免有些獰目。

  比上個炮灰位還要恐怖..還要臭屁—

  繃不住了這下真的有點繃不住了——

  有炮灰位的選手，自然也有炮灰位的主持。

  蕭從依很清楚，自己就是。

  隨著眼前這位頂級炮灰的離場，她也將就此告別這一季的《尖兵》舞台，從頭到尾大概也就能留下三四個鏡頭。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珍惜這次機會，希望服務好自己的選手，萬一過關了呢？萬一多混了那麼兩三期呢？

  但眼下，只短短一面，只一次對話，蕭從依就已經確認。

  不可能的，這個人不可能留下的···—

  這一季的《尖兵》。

  已經結束啦！

  但是。

  走也要走得轟轟烈烈。

  就算這個不知道哪裡撈出來的臭小鬼尖兵再過分，她蕭從依也要展露出自己的風采，讓觀眾們看到一位包容，溫柔，貼心的可愛女生！

  蕭從依這便快速整理好情緒，微微點頭笑道：「我理解您的心情，X老師，但請放心，我是職業的，不會給您添麻煩，在您身邊只是為了更好地協助您完成比賽。眼下，製片人囑咐我陪同您整理妝容服飾，並進行節目講解，您對我不滿意換成別人也可以，但我應該是現在最適合這個工作的人選了。」

  「哦。」李清明隨之點頭道，「第二次，別叫老師，叫我X，再叫錯就換人。」

  「」......

  蕭從依瞬間再次獰目。

  天哪—....這種先天下頭聖體是哪找的—

  是演的麼？

  不像啊.演的話肯定會尷尬的吧.

  可他一副理所應當天天如此的樣子。

  真不知道他的家人同學怎麼活過來的。

  「呼———」·

  蕭從依長舒了口氣，強行壓下抽人的衝動，硬著頭皮上下打量著李清明道，「哎呀，您這身行頭和狀態，是剛搞完鐵人三項麼？」

  「關你屁事。」李清明隨口道，「而且這一點也不好笑，別再自以為是地賣弄社交技巧了。」

  蕭從依頓時嗆了一口，險些摔倒，還好扶住了牆。

  再抬頭看向李清明，已經有了一種看上帝的感覺。

  難以理解，難以理解啊·—

  為什麼1分鐘之內，這個人就能做到這種地步，讓一個見多識廣的職業主持人三次破防——

  只是。

  這樣一個存在，對現今的東洲綜藝觀眾來說，是不是—·

  太超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