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車上，艾可提議旅行放鬆什麼的，再不濟也來一次慶功宴，畢竟孩子嗓子都快喊啞了。

  然而這些無一不被李清明否決。

  現在的情況，只有學院內才是相對安全的，除了李清明自己以外，其他人在外界暴露的越少越好。

  眼見李清明如此堅決，艾可也只好作罷，一路瞎扯著D的往事開回學院，只是入院安檢過後，

  並沒有如吉小祥所願直奔食堂，而是拉著幾人來到了檢測中心。

  作為輔導員，她有必要知道這次秘境帶來的提升，這才好安排後面的計劃。

  李清明本來是那種不被按著腦袋不可能去檢測的人，但眼下他已經歷經了兩個秘境沒做檢測，

  按規定已經是禁入秘境的狀態，不測也不行了。

  於是一行人來到測試中心，先後躺進測試儀，在檢測的同時，AI也在後台刷新了他們的評分排名。

  四個人本身對此期待有限，反倒是艾可在旁期盼滿滿，像是養了幾年的豬終於出欄稱重一樣，

  迫不及待地刷起手機上的資料。

  每個人強度的提升不僅與秘境等級有關，更與秘境規模、總能量、每個人所克服的困境脫不開干係。

  如果將秘境比喻成一罐水，那麼強度等級對應的就是其內部壓強。

  秘境規模則是水的總量。

  其中個體克服了越多的困境，承受了越大的壓力，也就相當於做了更多的功，從而吸收更多的水。

  具體到這次秘境，如此的強度，如此的規模，如此的壓力，根本就是一口氣硬餵了半年的頂級飼料，艾可已經克制不住開始期盼他們長了多少肥了。

  不負她望，最先刷出來的是葉淺。

  【葉淺，男，18歲【強度：30→55

  【靈感：7→8

  【功績：25→62

  【角色：偶像.....

  【秘境准入強度：4一5

  【最終評分：112→301

  【現役排名：777→626】

  「臥槽！！」即便艾可已經做出了極高的預判，但看到這個結果還是爆了粗口，「一口氣幹了100多人過去？一次秘境頂了人家三四個！媽的這爬榜比我當年都快，我都妒了！這已經不能用秘境規模大解釋了吧？」

  「那就用死者多解釋。」殷璃也在旁刷著資料道，「本來進去16個人就不算多，最後還只有10

  個倖存，平均每個人都會多分到一些。」

  「那也不該這麼多啊！肯定還有什麼別的意外，類似主宰突變之類———」艾可說著又趕緊一捂嘴，示意自己不該多問。

  與此同時，吉小祥的資料也刷了出來。

  【吉小祥，女，18歲【強度：24→49

  【靈感：152→167

  【功績：45→71

  【角色：嚮導...

  【秘境准入強度：3-4

  【最終評分：131→298

  【現役排名：762→627】

  「哎呀！」吉小祥看到數據驚道，「被————」-被臥龍反超了，汗流背！」

  「開玩笑。」葉淺在旁提了提領口笑道，「臥龍可從來都是在鳳雛前面的，這叫龍王歸位。」

  「歸你個頭。」艾可直接敲了他一下，掃視著資料道，「吉小祥的評分偏低主要在秘能和寶具上，現在她除了心靈安撫幾乎什麼都做不了，缺乏攻防手段，而葉淺剛剛得到了哲布的鐵拳，那可是個三星半的高級貨。」

  她說著又擦了把汗，沖吉小祥道：「你的數據中，真正恐怖的其實是靈感提升率，靈感遠比強度難提升，就像智商比肌肉難練一樣，即便是同為嚮導的我，一次秘境通常也就升個3點左右，偶爾能提升5點也就謝天謝地了，最高一次也才9，但你這一次就提升了足足15點-—-所以——-真正汗流瀆背的是我。」

  「啊———變聰明了麼———」吉小祥呆聲道，「倒也沒感覺到———」

  「慢慢會的。」艾可接著囑咐道，「每天記得握住那個小樹枝寶具冥想，什麼時候腦子空了就是靈感耗盡餵養完了。至於秘能方面，你負分太多了，根本換不起腳本，暫時只能期待寶具成長自帶出一些攻擊秘能。」

  「嗯！」吉小祥使勁點了點頭，「吃飽喝足，反超臥龍，這天下姓鳳！」

  「也挺好，你倆對著啄吧。」艾可一笑，接著刷出了殷璃的資料。

  【殷璃，女，19歲【強度：37→60

  【靈感：86→91

  【功績：234→302

  【角色：哨衛【.....

  【秘境准入強度：4一6

  【評分：259→376

  【現役排名：688→599】

  由於前兩位的過度刺激，殷璃的提升反倒並沒有怎麼讓艾可驚訝，唯一令她費解的是，一次給近70點功績是不是太高了？

  看來這個秘境中果然發生了一些重大的事。

  艾可也不便多問，這便拉開了李清明的資料。

  【李清明，男，18→19歲【強度：31→71

  【靈感：141→155

  【功績：387→469

  【角色：工匠【職階丨：鐵手【秘境准入強度：5一7

  【最終評分：142→588

  【現役排名：759→428】

  ——————————」艾可真正的汗流背了，瘋狂冒著汗道，「強度和靈感可以用之前的養老院秘境解釋，猛蹄的功績也不說了，主要就是這個—.工匠是什麼意思—..亂碼了麼—..別告訴我是主宰給的，跟之前月光外套一樣——..」

  「有略微的不同，但的確是主宰給的。」李清明道。

  「這—.這又是什麼運氣——」艾可僵僵扭頭道，「李清明，我待你一向不薄.——.」

  「嗯？」

  「我們隊裡全是溫柔的大姐姐，我看副隊非你莫屬。」

  「滾。」

  「玩笑歸玩笑，你這個真的過分了———」艾可擦著汗道，「這個提升速度大概是歷史第一人了——至於工匠—我反倒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怎麼說？」

  「工匠的確是一個最稀有的角色，可以拆解和製造各類寶藏，甚至可以在秘境內收集材料現贊出有趣的東西，對99.9%的人來說，這也的確是最夢寐以求的角色，相當於一生的超級金飯碗。」艾可說著又聲音一沉，「但你是那0.1%，選擇工匠，也就意味著偏向於輔助的發展方向，這反而限制了你的上限，應該稍微跟我商量一下的·..」

  「沒那個時間，猶豫1分鐘就會被收走。」

  「可——.·—.你不選個更具上限的角色，實在是太遺憾了————

  「比如？哪個角色？」

  「就..就比如—.比如—.」艾可越說越磕巴，面色也開始獰。

  「黑暗精靈似乎還行？」

  「不好！」艾可當即否道，「那是個只為刺殺而生的角色，適應面太窄了，不符合你全能的實力。」

  「學者？」

  「不好！那是個純靈感角色，無法將你強大的戰鬥直覺發揮到最大。」

  「妖怪？」

  「更不好！那是個短時間內特化自身的極端角色，你搞那個就像以頂級球星的天賦去練舉重-

  一樣，根本就是暴天物。」

  「那我也想不到了。」李清明搖了搖頭。

  「媽的好氣啊！完全想不到哪個角色配得上你。」艾可最後也只剩痛苦抓頭，「又讓你裝到了「好了，工匠不也挺好。」殷璃沖吉小祥和葉淺努了努嘴道，「他們差不多也該佩戴進階飾品了，交給李清明做不正好。」

  「哪這麼簡單，你當打遊戲呢。」艾可忙一轉身，抓著李清明的雙肩道：

  「工匠的成長進階與其他角色不同，並不是強度靈感到位戴上飾品就完事兒的，而是要不斷地消耗靈感研製寶藏，這個過程需要大量的材料和能量塊。

  「能量塊就不說了，材料主要源於寶具拆解，這件事同樣只有工匠才能完成，並且同樣需要消耗靈感，只是無法帶來任何提升。

  「所以在成為工匠的初期，能做的只有消耗自己的靈感不斷拆解寶具，積攢或是販賣材料，然後等資源足夠多了，再開始嘗試製造，這中間還有很高的失敗率，最終可能導致資材全部打水漂。

  「總之短時間內千萬別試著自己製作寶具，更別提研發，那都是未來企業聯盟或者機關秘境科學院才有資本搞的事。

  「你要是沒這些背景，用自己那點資源硬砸，要不了幾次就會賠光。

  「畢竟丨階工匠的那點產出是賺不到什麼錢的，只會因為失敗而破產，要到Ⅱ階理論上才開始有得賺，但也只是理論上有得賺，需要極高的成功率才能做到。

  「所以千萬別急著提升，老老實實的每天採購一些力所能及的廉價寶具進行拆解，等攢夠三千萬左右的資產再考慮製造進階。

  「多少？」李清明眯眼道。

  「三千萬—」艾可咽了口吐沫，「這已經是超高成功率最順利的情況了，我知道你們有點錢，但在工匠這條頂級的吞金路上，那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嗯——-稍等。」李清明說著從背包里取出一紙手寫的文書，撥通了一個電話。

  「是林宇航的律師麼？

  「秘境險的事情，他臨終前變更我為受益人。

  「是的，他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我也深表遺憾。

  「對，是手寫的委託書。

  「嗯，嗯，原來他考慮到了這種情況，在簽署保險合同的時候就聲明，可能會臨時做出受益人變更。

  「好的，見面說。

  「提前問一下，順利的話，出險賠償金是？

  「哇哦。

  「需要交稅麼？

  「哇哦。

  「對，這就是我的電話，李清明。

  「一小時後見。」

  旁邊四人，只呆呆看著他聊完了全程。

  「林宇航是哪個—」葉淺撓頭道。

  「大光頭。」吉小祥嘆道，「你的記憶周期還真是短啊·——」

  「原來如此-———.」殷璃這也才理解了李清明與林宇航那段最後的默契。

  而此時的艾可只關心一件事。

  「哇哦———是———·多少？」她顫聲問道。

  「8500萬。」李清明收了手機抿嘴道，「還好分隊時我沒去西側營地。」

  」——」-為什麼，你隨便去個秘境就能碰到這種人？」」

  「誰知道呢，總是積孽行惡殺人越貨吧。」李清明笑著背起了背包，「沒事我去找律師了，爭取明天就開始寶具製造。要什麼來著，晉級飾品對吧？」

  「搞快點。」殷璃笑道，「我的三階飾品也可以準備起來了。」

  「貪婪的女人。」李清明則與吉小祥和葉淺道，「不要離開學院，非有什麼要緊的事要出去，

  通知我和瘋女人。」

  「嗯！」葉淺揮拳道，「放心，這段時間準備泡在健身房適應拳套。」

  吉小祥卻擔憂道：「可是你難道不是最危險的麼？」

  「再想想？」李清明反問道。

  「好吧—————」吉小祥也只好釋然一笑，「盡情享受。」

  「這就對了。」

  李清明就此回身而去，連分毫停留也沒有，這便再次迎向了危險。

  吉小祥也蓄勢待發，一個扭身怒視三人，

  「慶功宴！」

  「可是不餓啊.」

  「還惦記這個呢。」

  「慶功宴！」

  「食堂午餐時間還沒到吧」

  「而且我更想洗澡。」

  「附議。」

  「慶！功！宴！」

  「好好好—·慶慶慶！」

  「算了，就當吃森林奇蹟的席了吧.」

  「我聯繫一下NERV。」

  尖峰學院，院長辦公室。

  秦清風疲憊地推開了門，這比他平日晚了足足三個小時。

  但也沒人在乎他的遲到，在他踏入辦公室的同時，窗簾徐徐拉開，茶水機啟動，將熱開水注入茶杯，沙發前的大屏亮起，指針的問候如約而至。

  「上午好，院長先生，現在開始為您列出待辦事項麼？」

  「稍等，緩兩分鐘。」秦清風放下東西，往沙發上一仰，揉著額頭道，「昨晚也是你麼？」

  「我無法理解您的問題，院長先生，但我推測，您或許見到了一個我的副本。為了避免風險，

  機關中存在很多相互隔離的模塊，更多的我或許存在於其中，但每個我都無從得知，更無法共享數據。」

  「是啊，就應該這樣。」秦清風嘆道，「我這個腦子———-連這麼點事情都想不明白了。」

  「人類的腦力確實會隨年齡哀減，但速度遠沒有您想的那麼大，只要保持健康的習慣和開放的思維，大腦會是您最後損毀的器官，唯有自暴自棄放棄思考才是真正的衰減，如果不想發生這件事，請保持自信，給自己適當的壓力，秦清風院長。」

  「好吧，聽你的，不放棄，給壓力。」秦清風長舒了口氣，重又看向屏幕，「昨晚我發出的瀆職質詢有結果了麼？」

  「已經收到安全局總局局長的親自回應，以下是局長先生的語音信息—

  「抱歉秦老師，安東的作風令您不適了，但很遺憾，這種程度的事情，早已脫離了法律、人權和價值觀的範疇，總局以及更高層都支持這個安排。

  「至於您提到的，隱隱感覺到安東『並不忠誠」的直覺，認為這是他在故意將李清明輸送給隱秘勢力的計劃，我們十分重視，並且已經展開了必要的防範。

  「但您清楚，安東已經是被『忠誠監控」最嚴密的那一批人了，他已經每時每刻都在承受最深層的調查，我們很難再進一步了。

  「此外，也存在一些您並不知情的事實，因此我只能說，安東一直以來都是值得信任的，有些更深層的東西鎖定了他的忠誠，這讓他的忠誠可靠度甚至在我之上。

  「也希望這次特殊的問詢不要太過影響您的心情，畢竟無論發生了什麼，您的職責依舊不變一「保護，並培養尖峰學院的全體尖兵。

  「敬禮。」

  秦清風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畢竟昨晚白晝已經私下告訴他，扳倒安東比扳倒正局長更難，這個人已經深深嵌入了太多事，更是做過太多事，能力和功績都處於情報部門的頂端，且具備斷檔級的領先，即便機關已經在儘量限制他的權力，但很多重要的時刻卻依舊處於一種「沒他不行」的程度，且無人可替代。

  短短一嘆後，秦清風起身走向茶水機，同時做出了指令：

  「將學院安保提升為準戰時級別，停止一些交流訪問，並禁止機關8級以下的訪客。」

  「您有這個權力，但現在這麼做會進一步引發社會恐慌。」

  「那不是我管的事，我只為學院師生負責。「

  「好的，安全級別已經提升，已向全體師生及相關人士發出通知，預計在2小時內將非院內人員請出學院，更嚴格的安全規章將在中午12點準時執行。」

  「嗯，開始列待辦事項吧。」秦清風握起了茶杯，重又坐回了沙發。

  「隨著森林奇蹟的犧牲，今年以來犧牲的學院尖兵已累積至30人，應舉辦追悼活動。」

  「不是時候，向後推延。」秦清風吹著熱茶道，「稍後我錄一段慰問影像，發給死者的家人。」

  「好的，下一件事，第一尖兵黎東第5次申請畢業。「

  「延期。」

  「他猜到了這個決定，但強烈要求您這次必須給個明確期限。」

  「3個月。」

  「他猜到了這個期限，質問3個月之後又3個月，這都9個月了。」

  「媽的就不能替我分分憂？現在正是亂的時候。

  「他猜到了您的情緒，所以要求更多的積分。」

  「給給給！」

  「好的，下個事項，機關剛剛徵用了四大學院庫內70%的脫離寶具，已經展開運輸，您對此僅有知情權，無法叫停和申訴。「

  這次秦清風直接就怒了：「理由呢？去向呢？」

  「這屬保密事宜，但您有權知曉。

  「多數寶具將配置給機關8級以上人員，其中8級人員配置3-4級脫離寶具，7級人員配置5-7

  級，6級人員—·

  「他媽的！」秦清風一把拍碎了茶杯，「都什麼時候了，不留給關鍵秘境，保他們？」

  「這是合理的決策，考慮到隨時隨地可能出現的秘境爆發危險，機關人士比職業尖兵更需要脫離寶具。」

  —」好了，別說了。」秦清風無力地靠回了沙發，眼神空洞一動不動地仰躺了許久才嘆道，「不久前，我還在和孫子爭數學題，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好想回去啊。」

  「您是準備遞交辭呈麼，院長先生？」

  「不！停！」秦清風緊張地抬手道，「不要發出這個信息，更不要向外暗示。」

  「當然，這只是關心。」指針逐漸放緩了音調，「需要放一段音樂麼？」

  「打住。」秦清風苦笑道，「再不行也得頂住啊，我再崩了就真完了，現狀再難反正也沒難過當年，放心，撐得住，發個牢騷罷了。」

  說著他又想起了什麼，連忙吩咐道：「對了，限制向地獄進發的出行權限，近期讓他們只在學院內活動。」

  「可李清明先生剛剛已經離校了。」

  「叫回來。」

  「您沒有這個權限。」

  「？？？」

  「根據最新信息，李清明已升任聯盟10級特工，且無部門歸屬，無直管上級，具備極高的自由行動權限，您無權對他進行任何限制，甚至連監控都不行。」

  秦清風凝滯良久。

  他本以為自己會更無力一些，但意想不到的是，一股希望的力量反倒在他心底誕生。

  雖然他依然不願接受這件事，但他開始理解這件事了。

  無端的秘境，無止境的爆發，無法看到的笑匠，無法探知的『藥」。

  未知讓一切都在變得混亂，眼下能做的每件事都是被動的。

  為了能找到哪怕一絲絲已知。

  為了能掌握哪怕一點點主動，

  聯盟有史以來，最自由的特工，自由到連上級和目標都不存在的特工。

  李清明，已踏上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