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能演練館，9點30分整。

  指針的聲音如鐘磬般響徹全場：

  「考核到達最大限時。

  「仍未通過的隊伍已被視為失敗。

  「最終隊伍成績如下。」

  伴著她的聲音，最終的隊伍排名也顯現在了大屏上。

  1號隊伍：2人通過。

  用時：22分39秒。

  5號隊伍：2人通過。

  用時：22分50秒。

  4號隊伍：2人通過。

  用時：28分37秒。

  2號隊伍：1人通過。

  用時：29分42秒

  3號隊伍：無人通過。

  用時：30分0秒。】

  緊接著是三位評委給出的現場表現評分——

  1：巴迪亞，99分。

  2：李清明，97分。

  3：王大漂亮，84分。

  4：葉淺，80分。

  5：吉小祥，77分。

  6：郝偉倫，73分。

  ……

  8：周忻兒，71分。

  9：趙凡，69分。

  ……

  15：何擎，53分。】

  眾人遠遠地品析著排名，除去第一名和最後一名外，並沒有什麼出乎預料的地方。

  但仔細想想這兩位好像在情理之中。

  李清明的發揮雖然恐怖，但前半段的表現飽含爭議，外加他多次挑釁評委，能拿到這樣的分數，可以說艾可學姐已經相當寬容了。

  反觀何擎，他雖然通過了考核，但全程都在輸出負能量，表現堪稱毒瘤，能剩下50多分純粹是因為底子不錯。

  此外，提分最多的人無疑就是葉淺了，相比於54分的入學成績，評委們直接給他拉升了26分。

  不要說這一期，就算在學院歷史上，這也算少見的黑馬了。

  由於這一口氣提分太多，外加葉淺入學顯然有水分，這也讓不少人當場產生了不滿與懷疑。

  80分，這可比在場絕大多數人當年的現場考核成績都要高了。

  很難不讓人懷疑這是評委刻意為之的。

  如果某人能將葉淺塞進學院，那也一定能影響評委的判斷不是麼？

  其實不要說觀眾，就連在場的很多隊長也都覺得這個評分過於高估了。

  正義感確實是個不壞的東西，但它在秘境裡顯然不那麼值錢。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三位評委對了個神色後，由周成展開了最終點評：

  「我簡單說一下評分依據。

  「第一名，巴迪亞，我們本以為他95分的入學成績有些虛高。

  「但從實際表現來看，選拔處的判斷似乎是保守了，他除了語言交流有些抽象外，完全配得上滿分，尤其是在體術和呼吸方面的天賦，很難想像人類可以在不藉助秘能的前提下做到這種程度。」

  「第二名，李清明。我們都很清楚，現有的評價體系根本就無法兼容這類人，因此也僅就本次考核的表現，送上了中肯的評分，反正他也不在乎。

  「第三名，王大……K。不得不承認，此次考核並沒有給她太大的發揮空間，同時她的光芒也被巴迪亞掩蓋了，正所謂一物降一物，我們都很期待她能再次與巴迪亞雙人成行。

  「第四名，葉淺。時至今日，尖兵這個詞已有些背離了它原本的含義，但葉淺成功地讓我們看到了它最初的樣子，並且我們相信這不是表演。

  「第五名，吉小祥。與K一樣，這次的

  主題並沒有給她太大的空間，於是她將精力投入到了隊伍內部的協調上，在無形中一次次穿針引線確保了和諧與順利。

  「第六名，郝偉倫。他的表現基本與入學評分沒差，但似乎對局勢的判斷總是太樂觀了，此外場外的暗盟也是扣分項。

  「……

  「第八名，周忻兒。雖然有很多扣分項，但她意外地成為了全場唯一利用導氣管度過難關的人，因此我們維持了原有分數。

  「……

  「第十五名，何擎。對於他我們不想再多說什麼，分數已經表達了態度。」

  「以上就是我們三位評委的看法，僅供各位隊長參考。」

  隨著周城話音落下，前排的17位隊長也看著名單陷入沉思。

  考核再精彩再激烈，也只是為了解新兵而存在的。

  所有的一切，唯一的目的都只在接下來的選秀。

  從眼前的情況來看，216期的三巨頭依舊穩如泰山，拿到哪個都是對隊伍潛力巨大的提升，相信一年之內，這三人都有躋身「學院現役尖兵榜」前百的機會。

  對在場的這17位隊長而言，能預定一位前百高手，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須知，在尖峰學院169支現役隊伍中，排名靠前的隊伍根本沒有新兵的位置，此番前來選秀的隊長几乎都是倒數50名的。

  就像足球俱樂部一樣，頂尖的球隊往往只用成品球員，訓練新人的任務更多的都是由中下游球隊負責。

  畢竟越是頂級的比賽，競爭強度和技術要求也就越高，豪門練新兵是要承受輸球風險的。

  而放眼秘境領域，一旦出事，輸的可不止是球。

  另一方面，排名靠前的隊伍通常都偏向於進軍高強度的秘境，而大多數新兵頂天了也只能進3級，那些志在成為英雄尖兵的人物可沒空陪新手過家家。

  因此，接手新人練兵的任務，始終都是由排名靠後的隊伍負責的。

  而這些前來選秀的隊長，倒也樂意為之。

  首先，學院內的尖兵是自由流動的，作為落後的隊伍，正常搶人根本搶不過別人，因此從選秀入手，培育潛力新兵根本就是別無選擇的選擇。

  其次，尖兵轉會雖然是自由的，但根據學院制度，轉入隊伍需要支付給轉出隊伍一筆可觀的「轉會積分」，學院認為只有這樣才能保持良性的競爭生態，否則將進入贏家通吃弱者等死的惡性局面。

  最後，新兵雖然初始強度有些不堪，但勝在聽話肯干，對任何隊長來說，一個積極成長的年輕小孩，都好過大差不差的老油條。

  更何況，這期新兵中還有三巨頭這樣的存在，撈到就是賺到，即便將來留不住他們，也可以通過轉會賺到一筆不菲的積分。

  然而巨頭只有3個，隊長卻有17個，明顯不夠分的。

  因此大多數隊長倒也沒什麼志在必得的信心，反而將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後面的新兵身上。

  三巨頭之下，第二梯隊由吉小祥、葉淺和郝偉倫構成，但這只是根據現場評分得出來的結果，這三個人實際用起來，一定是郝偉倫最好使，另兩個總感覺很不穩定。

  再後面的周忻兒等人則略顯平庸，但這位財團公主想必會帶資進組，那倒是會加不小的分了。

  最後，是令人很難評價的何擎。

  他威逼郝偉倫退隊那段倒也還好，但是最後搶奪氧氣那裡實在是太掉分了。

  沒人想和這樣赤裸裸暴露獸性的人組隊，哪怕他很強。

  如此思量之間，17位隊長都已有了心儀的對象。

  全場人也都躍躍欲試，只待新兵入場，開啟最後的

  流程——

  現場測試！

  是的，最直觀的強度測試他們都還沒做！

  身為尖兵的資料也還沒有展露。

  或許裡面還會有什麼驚喜呢？

  或許哪個人強度變態卻又深藏不露呢？

  或許裡面還藏著靈感爆高的天才呢？

  最重要的是……

  或許李清明只是裝得很像，其實強度和靈感就是個平平無奇的中學生呢！

  看他這身材和臉色怎麼都有點營養不良才對。

  甚至就連腦袋看起來也不太大，根本還沒吉小祥大，更沒有王大漂亮大！

  考核或許有起伏，裝逼偶爾能唬人，但強度永遠不會讓人失望，測出來是多少就是多少。

  因此縱是李清明千般花樣，只要他強度沒達標，所有招式也都是撓痒痒，在場隨便一個一米六的女尖兵也都足以捏著他玩。

  是的，強度就是這麼不講理，它來自於秘境獨有的能量，超越了肌肉，超越了體能，更超越了直覺和理性。

  毫無疑問，這也是制服李清明最後的手段了。

  懷著如此異樣的期待，所有人都望向了正被搬運入場的尖兵測試儀。

  李清明，你到此為止了。

  這台機器，將揭露你真正的靈感，戳破你最後的倔強！

  ……

  9點45分整。

  秘能演練館，選秀現場，尖兵測試儀已調試完畢，17位隊長摩拳擦掌，全場觀眾滿懷期待，當然是某種負向的期待。

  而比這些觀眾更期待的，無疑是評委席上的周城與中田秀夫。

  他們根本就是為了李清明這口醋，才來選秀現場包的餃子！

  一方面，他們非常期待李清明會在這種場合做出怎樣的表情。

  另一方面，他們又比誰都想看李清明出醜，想看他含恨不甘臉紅委屈的樣子。

  雖然這概率很低，但是真的好想看啊！

  與這兩位不切實際的男人相比，艾可顯然冷靜得多。

  隨著剛剛的那次入廁，她已經將一切想通了。

  叛逆的少年，喜歡通過冒犯別人而建立自我……

  這有錯麼？

  這沒錯啊。

  哪個少年不是這麼過來的呢？

  而我。

  作為一個成熟的過來人。

  一個在主宰面前也能優雅談笑的嚮導。

  一位志存高遠的未來領袖。

  又怎麼可能在這裡，當眾為難一個叛逆的小男生呢。

  相反，這不正是展露修養與心胸的時刻？

  讓所有人都看到，艾可副團長對冒犯她的小男生不計前嫌地還以微笑，並接納他的缺陷，指引他的未來。

  而李清明本人，這個明顯在孤兒院長大，缺乏感情的可憐寶寶……

  當他真的面對他曾經冒犯的人，真的感受到大姐姐的寬容與關愛，恐怕會當場流下愧疚的淚水吧。

  流吧，流吧，哭的夠動情，姿態擺得夠低，大姐姐今後去當你的輔導員也未嘗不可。

  但現在。

  當務之急的現在。

  整理外表才是重中之重。

  想至此，艾可已經放下了茶杯，取出了小鏡子擺在桌子下面，悄悄低頭整理起儀容。

  再強大的人，也總會以貌取人，誰都不例外，李清明這個年紀的男生更是如此。

  此前的他，一定以為設計這個考核的是個老男人，這才一次又一次的出言相譏，不留餘地。

  但等等當他來到現場，擦擦

  眼睛突然一看。

  哇，原來是個漂亮的大姐姐！

  我都說了些什麼啊。

  我真是個大笨蛋。

  嗚嗚嗚大姐姐會原諒我嗎？

  我臉紅了說不出話怎麼辦？

  糟糕被大姐姐完全看穿了。

  想著李清明害羞低頭的表情，艾可已克制不住自己咯笑出了聲。

  聽到這迷樣的嗤笑，旁邊的中田難免渾身一顫。

  總感覺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啊。

  也就在眾人各懷期許之間，指針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

  「選秀準備完畢，新兵入場。」

  伴隨著指針的聲音，全場人也都先後起立，齊齊地望向了演練館的入場通道。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三位男尖兵十分害羞地悶頭入場。

  懸空大屏上隨即顯現出了他們的信息。

  原來他們是3號通道的隊伍，就是怎麼都沒發現破窗錘，最後集體脫衣穿著內褲去安檢的那隊。

  看到他們不整的衣衫與尷尬的面容，場上也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以表尊重。

  艾可更是微笑鼓掌道：「尖兵的一點也不重要，大展拳腳的機會全在未來，三位站在測試儀正前方就可以了。」

  聽到如此柔情似水的聲音，眼見如此婉然而立的學姐，三位男尖兵當場雄起。

  想著自己正在被她看著，他們連走路的姿勢都更加注意了一些，甚至每個呼吸都顯得十分刻意，整個人也隨之強行帥了幾分。

  隨著三人的入列，倒數第二隊新兵就此入場。

  這是三位女生組成的隊伍，她們本來是位列第三名的，但由於策略過於保守，在最終掃描前耽誤了太久的時間，最終她們選擇兩人退出，只留閉氣時間最長的一位進行最終掃描，她也不負眾望，成功地頂住傳送帶滾動，完成了安檢。

  面對這三位，場內的掌聲也更加整齊了一些。

  雖然中規中矩，卻也挑不出毛病，穩中求勝才是普通人最該追求的。

  隨後，眾人最為期待的四號隊伍走出了通道。

  看到周忻兒、郝偉倫的真容，場內的掌聲也頓時熱烈了起來。

  尤其是周忻兒，本人的身材和相貌遠比鏡頭中還要好，當尖兵實在是太可惜了。

  但她現在顯然不怎麼好受，想著未來必將被吹箭反覆霸凌的4年，眼神已是一片迷離，走路也只是跟著郝偉倫，如行屍走肉一般。

  至於何擎，他是唯一一個與場內眾人微笑招手的人，畢竟掌聲如此熱烈，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能有這麼高的人氣。

  而隨著他們三人入列。

  某大偏分白毛，雙手插在夾克口袋裡，邁著囂張的步伐出現了。

  「大漂亮！」

  立刻有觀眾喊了起來。

  「可以的！大漂亮！」

  「我是你的粉絲了，王大漂亮！」

  聽到這些，K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隨後直直地朝評委席質問道：「不是跟指針說了稱呼我為K麼！」

  「抱歉，學院不允許在正式場合採用暱稱或綽號。」艾可柔聲一笑，「但我們三位評委一直在稱呼你為K，我猜是King的意思？這既符合你的姓氏，也匹配你對團隊的掌控力。」

  「……」K老臉一紅扭過了頭，「偵獵的人就是有眼光。」

  另一邊，評委席前的中田也振振起身鼓掌道：「巴迪亞，呼吸，教我！」

  跟在K身後的巴迪亞這才望向了評委席：「你也是，外鄉人？」

  「素晴來的！」中田狠狠扣胸。

  「

  懂的，潤。」巴迪亞笑道。

  「？？？」

  「打住！」K回頭就是一腳踩去，「都說了你還駕馭不了這套語言體系！」

  在友善的笑聲與熱烈的掌聲中，這隊人如英雄般入列。

  可突然。

  笑聲與掌聲齊齊戛然而止。

  毫無疑問。

  他降臨了。

  他修長如鶴，他漆黑似鴉。

  他的眼神死氣沉沉，他的步伐六親不認。

  全場寂靜無聲，也不知該恨還是該怕。

  作為第一次，親眼看到真實版李清明的人，難免都會目瞪口呆，暫時失語。

  但艾可顯然是個例外。

  此刻的初見，她已經醞釀太久了。

  「你好，李清明。」艾可頂著亂撞的心跳，遠遠與李清明點了個頭，露出了平生最溫柔的一次微笑，「我是艾可，代表偵獵兵團歡迎你的到來。」

  李清明就此一個側頭，微眯著眼鎖定了艾可。

  「那個破通道就是你乾的？

  「阿姨。」

  頓時。

  全場的空氣好似突然被抽空，又好像突然被灌滿。

  所有人都微微張開了嘴。

  每個人都設想過這二位的見面，但絕沒人能想到會有如此單方面碾壓，一擊必殺的展開。

  尤其是中田，屬他嘴巴張得最大。

  就說有點似曾相識了！

  此刻，終於。

  嘎嚓！！

  茶杯碎了。

  艾可捏的。

  一同碎的，還有她的心。

  以及胸懷。

  正當這場面陷入凝滯，連周城都一臉老人愁眉，想不到該怎麼圓的時候。

  「對不起！老師！」

  葉淺當仁不讓，擋在李清明前面當場就是一個閃腰級鞠躬，誠懇得像個素晴官員。

  他後面的吉小祥也是一個哆嗦，雖然不是很明白但也跟著臥龍一起躬身蟄伏。

  葉淺更是一邊瘋狂鞠躬一邊說道：「據我三年來對李清明的觀察，我確信他只會管漂亮的大姐姐叫阿姨！所以被他叫阿姨其實是對魅力的肯定！」

  「在說什麼狗屎？」李清明一臉費解，「阿姨就是阿姨，耶穌來了也得叫她阿姨。」

  「別說了，別說了……」葉淺苦著臉鞠著躬求道，「我頸椎還沒好，腰就又要斷了。」

  旁邊跟著鞠躬的吉小祥也痛苦道：「我也是……可我都沒腰……」

  面對二人如此哀求，李清明終是勉強收聲。

  而艾可的神色，也隨著葉淺的解釋而稍稍回暖。

  穩住。

  只是徒手捏碎了一個茶杯而已，這還不算破功。

  想想也對，這位畢竟是李清明，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範呢？

  他的強度有多高，他的心口不一和傲嬌矜持也就有多高。

  呵，你是高手，我就不是高手了麼？

  這剛哪到哪，來，阿姨好好和你過幾招。

  於是在電光火石之間，艾可已將手上的血痕在桌布上擦了個乾淨，接著一個變臉，便恢復了往日得體的微笑，與李清明從容開口。

  「沒事的，請入列吧。」艾可指向新兵的集合隊伍，一臉體貼地笑道，「面對你缺失的涵養，我還要在接下來的選秀中保持客觀，這可真是一項艱巨的挑戰呢，李清明小朋友。」

  「那就別去挑戰，請隨性地主觀和雙標。」李清明插著兜，一臉索然地走向大部隊，「看到了麼，李清明小朋友比你有涵養，至少沒逼你去挑戰

  無聊的蠢東西……」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艾可麵皮一抽，眯眼落座。

  她倒不是詞窮了，主要是身居高位的她犯不上在這裡與李清明鬥狠，繼續下去只會被拉到李清明的水平。

  好，既然你求著被針對和雙標，那阿姨就滿足你！

  等等阿姨會把你的每項測試數據掰開了揉碎了看，可別被我抓到任何值得諷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