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點歌的人

101看書

  鄧能提議道:「其實,你可以賣十二塊一份炒飯,咱分量這麼足,賣十塊太虧了,尤其是有肉的炒飯。」

  大叔:「不敢賣那麼貴,漲了價他們就去其他地方吃了。」

  鄧能很不能理解:「就兩塊錢而已……」

  馬小樹把兩份香腸炒飯給兩位外賣小哥拿過去,招呼他們吃好,走回來道:「兩塊錢差距可太大了。以前,我跑腿送外賣的時候,只要不是餓慌了,連路邊攤都捨不得吃的,你知道那時我吃什麼嗎?」

  鄧能:「泡麵啊?」

  馬小樹笑起來:「泡麵太奢侈了!我都是吃學校食堂的,下午打兩份飯一份菜,吃一份後去工作,半夜回來再用開水泡飯吃。兩份飯一份葷素搭配的菜,只需要十塊錢,學校食堂便宜,你說我敢在路邊攤吃嗎?」

  這時,一個外賣小哥說道:「我們平時也不在外面吃,只是今晚接了個晚上裝卸的散活,必須多吃點接著幹活。」

  馬小樹:「辛苦了,早知道我給你們多加點飯。」

  兩人連說夠了。

  鄧能從來不知道現在這個社會,還有人過得這麼苦,完全說不出話來,心裡堵得慌,就去幫忙幹活兒。

  時間越晚,吃飯的人就越少。

  一個穿著格子襯衫的中年人點了一份臘肉炒飯一瓶二鍋頭,默默吃完,忽然問馬小樹:「可以請你唱首歌嗎?」

  馬小樹用圍裙擦擦手,坐在他旁邊:「你聽過我的歌?」

  中年人喝了一口酒:「我還給你投過票呢,我喜歡那首《南山南》。」

  馬小樹:「那只能清唱了,沒有帶吉他。」

  中年人想了想:「還是算了吧,我該回去加班了。」

  馬小樹:「您是做什麼工作的?」

  「程式設計師,最近一直住在公司里,快三十五了,拼不動了……」

  「幸苦。」

  「你說為什麼明珠郊區的房子,就不如市中心的呢?同樣要還五十年房貸,咋就不一樣了呢?」

  「最近生活不如意嗎?」

  「其實也沒什麼變化,都一樣,都一樣……」

  程式設計師不想說,就低頭喝酒。

  馬小樹也就不問了。

  一會兒,他又道:「我是名牌大學畢業的,懂得很多道理,可為什麼還是過不好這一生……最近忽然很恐慌,如果我丟了這份工作,不知道以後幾十年靠什麼還房貸……」

  馬小樹沒辦法安慰他:「送一首新歌給你吧,歌名叫《點歌的人》。」

  然後,他小聲哼唱了起來:

  就把這首歌送給失意的你

  是喜是悲塵緣註定

  不折磨自己

  就把這首歌送給迷茫的你

  屋外滄桑屋內過往

  告別昨夜的愁

  啦啦啦啦啦啦

  哦阿巴啊巴巴

  鄧能對馬小樹說:「你把人唱哭了。」

  馬小樹聳聳肩:「他需要發泄。」

  程式設計師是哭著離開的,馬小樹沒唱兩句他就走了,說是老闆在催他回去加班,以後只能在網上聽馬小樹這首新歌后面的部分了。

  零點過後。

  手機里,郭飛京、岳雲剛他們已經在吃宵夜了,問馬小樹和鄧能兩個享受夜生活的錄到哪兒去了,怎么半天也沒見人,還調侃他倆要遵紀守法不要去不該去的地方享受。

  他們那邊分了兩隊,一隊送賣棉花糖的攤主,一隊送賣首飾的攤主,很快就錄完了,還上了一波價值。

  賣棉花糖的攤主很不容易,租住在七十一天的小旅館裡,每天都要去不同的地方擺攤,每個棉花糖只賣三十塊。

  賣首飾的女士更辛苦,不但要四處奔波擺攤,還要每個月抽空去歐洲旅行,淘有濃郁藝術氣息的首飾回來賣,住的地方更是儉樸,是一個老舊弄堂的一室一廳。

  這兩波錄完,節目組感覺已經非常接地氣了,準備在剪的時候做好情緒渲染。

  而另一頭,馬小樹和鄧能跟炒飯攤主擺攤到一點,路邊已經沒有行人了,大叔準備收攤。

  鄧能提議送攤主回家,讓他坐節目組的車。

  攤主很為難:「我不能坐車,我要把我的攤子弄回去。」

  他的炒飯攤位,是一輛人力三輪車改裝的,平時被城管趕的時候才方便機動。

  馬小樹說:「你把地址告訴我,我幫你騎回去,你坐車。不用推辭,我們只是錄節目體驗生活而已。」

  於是,馬小樹騎上了三輪車,這車上鍋碗瓢盆啥都有,還有摺疊桌和凳子,還是很重的,但馬小樹力氣大,騎起來非常輕鬆。

  擺攤的地方在明珠市最繁華的地段,而攤主大叔住的地方卻在城郊的農村自建房,距離很遠,馬小樹蹬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抵達,換成攤主大叔只怕還要更久。

  大叔用鐵鏈子把三輪車鎖在院子裡,把調料、食材和鍋具等搬回出租屋裡,生怕被人順走。

  出租屋是一個四平米的衛生間改造的,空間異常狹小,蹲坑旁邊就是床,床上睡著一個小孩子,床邊小桌上的課本整整齊齊。房子角落裡堆滿了雜物,正對面的牆壁上掛著一幅Q版日曆,上面寫著幾個字:

  「生活就是這樣,笑笑就好了。」

  鄧能是個眼窩子淺的,見到這一幕,偷偷到外面抹眼淚去了。

  馬小樹司空見慣,跟大叔小聲交談著:「這一間屋子,月租多少錢?」

  大叔很窘迫:「一千,城裡更貴,住不起。」

  馬小樹:「我住過比這更小的房子,也是很貴,嫂子呢?」

  大叔:「她上夜班。」

  馬小樹:「挺好的!老家修房子了嗎?」

  大叔難得笑了:「修了,平時家裡老人住著,我們過年才回去。」

  又寒暄兩句,馬小樹帶著節目組告別了攤主大叔,坐車回酒店。

  鄧能坐在車上哭哭唧唧,他問馬小樹:「你都不感動或者覺得可憐嗎?」

  馬小樹一臉疑惑:「他們不可憐啊,自食其力有什麼不對?而且孩子也帶在身邊,挺好啊!工作很辛苦,住得很破舊,都沒什麼的,世界上大部分人就是這樣活著的,只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哈,現在的影視劇里沒有真窮人。」

  鄧能:「可是,這也太辛酸了。」

  馬小樹一笑:「比他們更辛酸的大有人在,至少他們有奔頭。」

  鄧能說不出話來,他無法想像馬小樹口中所說的更辛酸的人,到底活成了什麼樣子。

  馬小樹又說道:「紙醉金迷的明珠市,永遠不屬於他們,他們也不屬於這裡,只是過客。只希望國家昌盛,社會善待他們吧。我們能做的,就是多做一些好玩的節目,讓他們辛苦之餘,開心一下。」

  鄧能突然感慨起來:「我總算知道你為什麼這麼紅了。」

  那不然呢?

  馬小樹就是一個普通的底層人,得到普羅大眾的喜歡和支持很正常,甚至,在比賽的時候,馬小樹得到的投票很多都來自底層人們的「報復性」投票,就像之前的程式設計師大哥。

  鄧能說:「要不我們給大叔捐點錢吧?」

  馬小樹嚴厲拒絕:「別這麼幹!他們雖然窮但很勤勞,他們有屬於自己的體面。」

  節目播出後,彈幕很感性:

  「還得是馬小樹啊,看看那兩組的攤主多小資。」

  「住旅館擺地攤,我是沒見過。」

  「鄧能哭慘了……」

  「看哭了。」

  「馬小樹覺得稀鬆平常。」

  「他就是這麼過來的。」

  「這就是現實,只是很多人不知道。」

  「我也不屬於這個城市。」

  「干一輩子也買不起一個衛生間……」

  「早九晚五的人在說累,真正累的人無處發聲。」

  「看了這一組,突然覺得前面那個去歐洲淘首飾的很惡臭!」

  「生活就是這樣,笑笑就好了。」

  回到酒店的時候,那五個嘉賓早已經吃完宵夜休息了,馬小樹也住的節目組定的酒店,錄得太晚,馬小樹不想回去打擾她們。

  第二天,周六,馬小樹去二手市場淘了個電動機,去攤主大叔家,給他改裝了一下三輪車。

  人力三輪車變成了電動的,馬小樹說這樣不容易被城管攆上。

  大叔很感激,請馬小樹吃了一頓炒飯。

  這個事兒節目組不知道,馬小樹沒有告訴任何人,他能做的也只有這點了,杯水車薪。

  下午,馬小樹去了明珠戲劇學院,高雯今天在學校加班排練。

  給門衛大爺一根華子,和他聊了一會兒,然後馬小樹就坐到門衛室里去了,大爺見過的明星多了去了,平時都不給什麼好臉色的,但就是覺得馬小樹很不錯。

  大爺告戒馬小樹:「不要跟陳賀他們走太近,那幾個都不是什麼好鳥,半夜喝醉了回來摳學校的校訓,害老子被扣工資……」

  看來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少啊!

  戲劇學院通常都不大,學生人數少,每一屆最跳脫的那些,門衛大爺都認識。

  馬小樹又問:「那郭飛京和雷家因他們呢?還有鄧能。」

  大爺:「切~更不是什麼好鳥。鄧能稍微好點,那孩子比較傻……我覺得還是你最善良,看面相看得出來。」

  馬小樹:「因為我更傻唄?」

  大爺沉默了一會兒:「喝茶,喝茶。」

101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