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鎮政府供飯，有酒有肉。
喬宇和夏翠蓮卻沒有留下，他們感覺和其他人有點格格不入。
尤其是大劉村村長馬啟書，還有那個李二歪， 和他們一夥的，說話和眼神都陰陽怪氣。
什麼年輕有為，前途無量，國家棟樑之才等等。
夏翠蓮都擔心喬宇忍不住和他們動手。
乾脆到秦渺渺那裡吃午飯，省得在這受氣。
綠野仙蹤野味館門口，人來人往，跑堂的小蓮見到喬宇和夏翠蓮，笑得很燦爛：「你們吃什麼？我給你們端。」
「不急，我到後面瞧瞧。」
喬宇讓夏翠蓮在店裡先坐下，自己走向後面的院子。
好久沒來，小院子後面似乎擴建了一些，廚房間大了一圈，不過比以前乾淨整潔了很多。
院子靠牆部位，有一溜新水池，夏二愣正在埋頭處理野兔野雞，忙得汗流浹背，不時抬手擦一擦額頭的汗。
「二愣子。」
喬宇走過去，在夏二愣屁股上踹了一腳。
夏二愣轉臉，向喬宇笑了笑，手上滿是血污。
「你怎麼在這幹上了？」
喬宇很好奇。
「還不是老闆娘抓壯丁。」夏二愣向正在廚房間忙碌的秦渺渺噘了噘嘴，苦著臉：「每次送貨過來，她都要強迫我在這干一會活。」
「這樣對待我兄弟，是不是太過分。」
喬宇替夏二愣打抱不平，挽了挽衣袖，表示憤慨。
「對，太沒人性。」
夏二愣憨憨地點頭，悶聲附和。
「別聽二愣子胡說八道。」秦渺渺從廚房間探出頭，大聲說道：「是他自己要乾的，而且還要工錢，比雇個人還多。」
秦渺渺憤憤不平，用勺子敲著鍋：「他還經常帶你們村那個小媳婦過來，白吃，叫什麼來著……」
「秋玲。」喬宇立即提醒。
「對，就是叫秋玲。」
「夏二愣，我怎麼感覺，你才沒人性。」喬宇瞪了一眼夏二愣，轉臉看著秦渺渺：「你可以僱人的，生意越做越大，就你和小蓮可不行。」
「我也想啊 」秦渺渺瞥了一眼夏二愣：「我和肖方肖義那一對雙胞胎說好的，你猜怎麼著，夏二愣讓他們兄弟在村里收購附近的野味，他直接再給我，中間賺差價。」
「兄弟啊，我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喬宇拍了拍夏二愣的肩膀，一臉感概。
還沒幾天，夏二愣就成了野味收購總經銷，還有時間在秦渺渺這裡賺一份。
「賺起錢來，這小子比鬼還要精明。」秦渺渺揮了揮勺子：「不提他，喬宇，你來得剛好，我新學了蛇羹做法，第一次做，給你上點。」
蘇北一帶平原，多是無毒的青草蛇，但吃的人卻極少。
喬宇只要了一點蛇羹嘗嘗味，夏翠蓮是不吃的，看到放著蛇羹的碗，都下意識躲開，似乎蛇會爬出來一樣。
蛇肉不僅滋味鮮美，還有種特別的香味，在前廳里飄散開來，聞起來令人垂涎欲滴。
有幾個人也想吃，但看了看菜單的價格，立即放棄了念頭。
秦渺渺這道菜，打的是高端價格。
「好香。」有人進門，立即驚訝地叫起來，迫不及待：「給我來一碗。」
喬宇聽聲音熟悉，急忙回頭，五十多歲，中山裝，胸前插著兩隻鋼筆。
是那次去縣城，車上偶遇的齊英豪。
「這邊坐。」喬宇急忙招呼齊英豪坐下，又向小蓮說道：「給他上菜，算我的。」
「這多不好意思，這蛇羹挺貴的。」
齊英豪看了一眼菜單，蛇羹在最上面。
「小意思。」喬宇很豪氣地揮手：「我的豬賣了好價格，現在也是有錢人了，何況，你在縣城還請我吃麵條。」
「那我就不客氣啦。」齊英豪溫和地笑了笑。
「放開吃。用不著客氣，以後，你有困難就來找我。」
「困難？」齊英豪愣了一下。
「別死要面子。」喬宇又看了看齊英豪：「教書的，一大把年紀，工資不咋的，我們村里也有一個，快要揭不開鍋了。」
「那是，那是，工資確實寒磣。」
齊英豪笑著點頭，民辦教師，工資低得可憐，還有的更慘，在改革時候，直接被淘汰。
當時上訪的一大群體，就是像齊英豪這樣打扮的老教師。
「這蛇羹的味道不錯。」齊英豪吃得很慢，一邊吃一邊評價：「沒有廣東那樣味美，卻比蘇州樓外樓還要好一些，也不比揚州大酒店差。」
「有得吃就不錯了，您老就別挑三揀四啦。」喬宇拿起一塊秦渺渺獨家製作的酥餅，塞給齊英豪。
老頭挺逗，明明窮酸樣，偏要顯得見多識廣似的。
這是一些老教師的通病。
「西瓜是豐收了，我擔心接下來怎麼銷售。」夏翠蓮筷子挑著麵條，柳眉微皺。上午在鎮政府會議上慷慨發言後，一直就惦記著經濟發展的事情：「以前都是自己家平板車拉到鎮上賣，今年太多，我怕大家忙不過來，爛在田裡就可惜了，而且路不好走，遇到陰雨更糟糕。」
「這好辦，你們可以引進批發商，讓人上門拉。」喬宇還沒想出怎麼回答，齊英豪就在一旁插言。
「怎麼聯繫批發商？」夏翠蓮急忙問。
「聯繫用不著，這種事，要吸引。」齊英豪筷子在桌上點了點：「你們西瓜有什麼特點嗎？」
「有，有。」夏翠蓮對種瓜有研究：「我們村土質不好，種別的不行，西瓜卻是又甜又沙。」
「那就搞成品牌，有了知名度，酒香不怕巷子深，那些批發商自然會上門。」
「怎麼搞？」
喬宇和夏翠蓮一起看向齊英豪。
「這兩天，我給你們準備一套計劃，你們執行就可以。」
「謝謝齊老師。」喬宇拱了拱手：「以後到這吃蛇羹，都算我的。」
吃得飽飽的，齊英豪和喬宇閒聊了幾句，才慢悠悠走出綠野仙蹤的門。
沿著街道走了幾十米，拐角處，有一輛轎車，駕駛員正在等待。
見齊英豪過來，立即打開車門。
齊英豪上車，拿出一個大磚頭一樣的東西，打開天線：「老徐，我看到一個人，和你長得很像。」
「很像的人很多，有什麼奇怪的。」
電話里聲音很溫和，呵呵笑著。
「這小子二十左右，花旗鎮風華村人。」齊英豪打了個哈哈：「我沒記錯的話，當年你下放的地方，就是在風華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