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風華村小河那邊，一片小樹林。

  樹不是太密，陽光照在樹林裡，斑斑駁駁。

  這也導致樹下雜草叢生，異常繁密。

  這是個放羊的好地方。

  也是喬宇二姐喬春梅放羊的地方之一。

  午飯後，喬春梅就趕著幾隻羊過來，羊在草地里歡快地吃草。

  喬春梅找了個枯樹幹坐下，拿出一本書，津津有味看著。

  喬春梅喜歡這樣清閒的時光，一下午轉眼就過去。

  這也是家裡養豬，雖然忙，她還是堅持放羊的原因之一。

  不遠處，一位瘦瘦的年輕人正在割草。

  他叫王守田。

  經常過來陪喬春梅聊天，除了幫著割草，喬春梅看書，他就在一旁坐著。

  「春梅，你家這頭羊，快要下崽了吧。」

  王守田擦著汗，走到喬春梅身邊坐下，看著一頭肚子拖地的母羊。

  「過幾天。」

  喬春梅放下書，看著那幾隻羊，臉上溢出幸福憧憬：「再過兩年，就可以有一群羊了，我就把它們賣了，一大筆錢，我爹說這些錢都是我的，可以蓋個房子。」

  「春梅，遇到你，是我這輩子的幸福。」

  王守田一臉真誠激動，識字不多，他嘴卻挺會說。

  他明白喬春梅的苦心，一個姑娘家惦記蓋房子，在農村極少，那都是大老爺們的事情。

  喬春梅這樣做，只是因為王守田家太窮，窮得提親都張不開嘴。

  「你和我，用不著客氣。」

  喬春梅溫柔地笑了笑，看了一眼王守田。

  王守田並不出眾，自己卻看上了眼，或許這就是緣份吧。

  記得第一次見，自己家剛剛養羊，兩隻小羊羔受到驚嚇，掉到河裡。

  剛好王守田經過，下河把小羊羔撈起來。

  那可是深秋，王守田凍得嘴唇都紫了。

  喬春梅覺得，這是上天的安排，滿足了自己心底的一種浪漫情懷。

  「我會對你好，一輩子，你是我心中的仙女，最美的姑娘。」

  王守田深情地表白著，這些話，都來自於喬春梅喜歡的詩歌，她經常讀給王守田聽。

  喬春梅嘴角露出開心的笑，手抱著膝蓋，看向遠方的田野。

  一輛小轎車行駛過來，走的是小道，在小樹林不遠處停下。

  小轎車可是稀罕物，在村里很少見，立即引起喬春梅的注意。

  轎車上走下一位二十幾歲的年輕人，身材壯實，肩膀寬闊。

  倚著車門，掏出煙緩緩抽著。

  不一會，又一位年輕人提著包聰遠處走過來，王守田皺眉：「好像是你們村的教練吳斌。」

  「就是他，看這樣子是要離開了。」喬春梅一臉鄙視：「都不敢走大道，丟人現眼。」

  「怎麼啦？」王守田一臉好奇，他不是風華村人，還不知道吳斌臭名遠揚的事。

  「花心大蘿蔔，勾搭人家小媳婦，被人追趕，掉糞坑了……」

  喬春梅笑起來，這事鐵定是喬宇乾的，不靠譜，但很解氣。

  正說笑著，喬宇騎著自行車飛奔而來，到了吳斌近前，躍下車，自行車歪倒在一旁。

  喬宇沖向吳斌，大聲吼道：「你狗日的有老婆。」

  「有老婆怎麼啦。」吳斌平靜地說道：「我也沒有必要向你們報告。」

  「草泥馬的。」

  喬宇揮拳砸向吳斌，充滿憤怒。

  這狗日的，來風華村就是沾花惹草。

  看著憤怒的喬宇，吳斌一臉蔑視，把身上的包扔在一旁，側身，抬腿，對著喬宇連環踢出。

  呯呯呯。

  雙方相撞幾下，喬宇被撞得連連後退。

  「怎麼回事？」

  轎車旁那個年輕人扔下菸頭，皺眉問。

  「就他媽神經病。」吳斌罵了一聲：「鄭興，一起上，打殘了了事。」

  「行，好久沒有活動筋骨了。」

  鄭興興奮地拉開架勢，雙拳上下擺動，雙腳前後錯開，跳躍著。

  喬宇紅著眼，再次握拳沖向吳斌。

  吳斌沒有躲閃，迎著喬宇飛腳，喬宇奮力抵擋。

  嘭。

  鄭興在一旁飛起一腳，喬宇本來就不是吳斌對手，何況兩個人夾擊。

  瞬間被撂倒在地。

  「我讓你多管閒事。」吳斌抬腳踹向地面上的喬宇，嘭嘭嘭，同時惡狠狠罵著：「早就看你不順眼，既然送上門，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小宇。」小樹林裡，喬春梅驚叫一聲，操起旁邊的一把鐮刀，一邊狂奔一邊叫著，同時吩咐王守田：「你去叫人。」

  距離很近，衝出小樹林就到了近前。

  「滾開。」

  喬春梅揮舞著鐮刀，擋在喬宇身邊，發瘋似的一通亂砍。

  砍得吳斌和鄭興向後退了幾步。

  另一個方向，一棵大樹下，柳如燕一直站著，注視著吳斌，神情複雜。

  吳斌是她通向城裡的希望，可惜吳斌有點花心，還被喬宇收拾了一通。

  臭名遠揚。

  但論條件，吳斌確實不錯。

  而且，對自己似乎也有點感情。

  柳如燕只能說似乎，男人的甜言蜜語，很不靠譜。

  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送行，喬宇已經沖了過去。

  柳如燕聽不見喬宇和吳斌說了什麼，但看得出喬宇很憤怒。

  轉眼間，喬宇被打倒在地，喬春梅揮舞著鐮刀跑到近前。

  柳如燕腳蹬地，向現場狂奔。

  不管什麼原因，她不能讓喬宇吃虧，幾乎是本能，心中升起一股怒意。

  奔跑的一瞬間，她忽然清楚了，喬宇在自己心中，永遠超過吳斌。

  吳斌，自己情感中也有一絲利用。

  而喬宇，是真的朋友親人。

  現場，喬春梅鐮刀飛舞，用力過猛，十幾下過後，就有點力竭。

  吳斌抬腳，踢在喬春梅手腕上，鐮刀被踢飛。

  喬春梅身體踉蹌著向後退了幾步，喬宇就地翻滾，站起身，扶著二姐。

  這時，柳如燕也趕到近前，站在喬春梅另一邊，瞪著吳斌和鄭興。

  喬宇把喬春梅拉去一邊：「這是男人的事，你別插手。」

  喬春梅也知道自己力量有限，老實站到一旁，焦急地看著。

  喬宇回到柳如燕身邊，擦了一下嘴角的一絲血跡，低聲說道：「吳斌有老婆。」

  話音剛落，柳如燕已經向吳斌沖了過去，騰空飛腳，嘴裡大聲罵著：「臥槽你祖宗。」

  第一二六

  夕陽下，柳如燕柳眉倒豎，俏目圓睜，就像一頭瘋狂的獅子，瘋狂地攻擊。

  如果男人只是花心，至多是風流，玩弄一下感情。

  有老婆，那就是另回事了。

  完全是欺騙。

  柳如燕感覺到除了傷心，還有一種極度的羞辱。

  全力進攻之下，吳斌也被打得接連後退。

  「師兄，你這功夫退步了，連個女人都對付不了，是不是憐香惜玉了。」

  鄭興哼了一聲，沖柳如燕，喬宇立即上前攔截。

  一對一，四個人混戰起來。

  畢竟懸殊比較大，很快，喬宇和柳如燕就落入下風，幾次被踹倒爬起。

  風華村村頭，王守田幾乎是連滾帶爬，氣喘吁吁趕到小賣部門前，大聲吼著：「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誰打起來了。」

  有人圍過來，不解地問。

  「喬宇和吳斌，在那邊小樹林打起來了。」

  王守田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

  瞬間，風華村一陣譁然，夏二愣正駕駛著摩托路過。

  黃皮皮剛從外面接活回來。

  聽到譁然，黃皮皮立即跳上摩托，吼一聲：「走。」

  摩托車一聲轟鳴，飛馳而去，沿著河邊一條小道，向小樹林邊衝去。

  到了近前，一個急剎，夏二愣和黃皮皮跳下車，隨手把摩托扔到一旁，衝進戰團。

  黃皮皮和柳如燕對付吳斌，夏二愣和喬宇對付鄭興。

  二對一，局面緩和一些，但喬宇等人依舊處於下風，挨打的比較多。

  這時，風華村的人已經趕到，大劉村也有人過來，圍在四周觀看。

  「全他媽住手。」

  夏翠蓮和夏建秋快步走過來，遠遠的夏建秋就大吼：「大白天聚眾鬥毆，老子報警把你們都抓起來。」

  聽到吼聲，吳斌和鄭興立即退到一旁。

  喬宇等人也停下來，喘口氣。

  同時，雙方依舊虎視眈眈。

  相互都有傷，衣衫凌亂。

  「吳教練，你不是要離開了嗎，幹嘛打起來了。」

  夏建秋一臉嚴肅的看著吳斌，語氣帶著責備。

  既然離開了，和風華村就沒了關係，夏建秋當然維護家裡人。

  「你問喬宇，他像個瘋狗一樣。」

  吳斌一臉懊惱瞪了瞪喬宇。

  「我就是看你不順眼。」

  喬宇回瞪了一眼，當然不能說是因為吳斌欺騙了柳如燕。

  大庭廣眾，影響柳如燕名聲。

  而且，農村大爺大媽八卦最厲害，捕風捉影。

  一旦傳揚出去，說不定變成柳如燕肚子都大了。

  「這什麼狗屁理由。」夏建秋白了一眼喬宇：「散了吧散了吧。」

  吳斌就坡下驢，也不想糾纏，扭身剛要上車，喬宇高聲叫起來：「你他麼有種就別跑。」

  吳斌腳步頓了一下，緩緩轉回來：「不走，你能把我怎麼樣，你們四個一起上我都不怕 功夫是我教出來的。」

  「不用四個，我和李如燕與你大，分個勝負 死傷不論。」喬宇腰板挺立，大聲嚷道：「你敢嗎。」

  當著這麼多人面責問，吳斌自然不會慫，冷著臉：「你要是找死，我成全你。」

  雙方再次拉開架勢，動作卻一模一樣。

  沒辦法 ，兩個人都是吳斌教的。

  「我來做裁判。」大劉村村長看熱鬧不怕事大，揮舞著手：「開始。」

  雙方拳來腳往，吳斌熟悉喬宇和柳如燕的套路，但兩個人拼命起來，也不好對付。

  雙方拳拳見肉，很快都是鼻青臉腫，嘴角眼角都有鮮血流下。

  瑪德。

  吳斌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眼神冰冷陰狠。

  這樣纏鬥下去，自己說不定會栽在這裡，必須下死手。

  柳如燕和喬宇再次前後夾擊，吳斌身體前沖，對著柳如燕一套組合拳。

  柳如燕被一拳擊打在腹部，退到一旁，痛苦得彎下腰。

  嘭。

  喬宇一腳踹在吳斌的屁股上，吳斌就著勁轉身。

  喬宇第二腳踢過來。

  吳斌嘴角露出一絲獰笑，這是他教的，自然爛熟於心，喬宇的力道，角度，他都拿捏得準確無比。

  吳斌迅速側身，前腿仆步，後腿微屈，伸手抓住喬宇的腿。

  喬宇的腿被控制在一米多高，平放著。

  吳斌屈臂，用力向喬宇的腿面骨砸下去。

  咔嚓。

  聲音不大，但引起一陣驚呼，喬宇的腿骨似乎斷了。

  「狗日的。」

  黃皮皮和夏二愣再也忍不住，不顧面前柳如燕的阻攔。

  大聲吼著，扒開柳如燕，沖向前。

  現場，喬宇腿受到重擊，身體自然地矮了一下。

  身體忽然扭轉，連膝蓋關節也放棄，用一種誇張的角度，一把抱住吳斌前面伸出的腳。

  身體撞擊在吳斌膝蓋關節上。

  吳斌猝不及防，前面伸著的腿被壓得後彎，一屁股坐在地面上。

  抱著自己的膝蓋，失聲痛叫。

  兩敗俱傷。

  喬宇也坐在地面上，一條腿死蛇一樣伸著，累加上疼，額頭汗珠滾滾。

  嘴角眼角都在流血，卻張大嘴笑著：「狗日的，你也別想好過。」

  吳斌的朋友這時候才下車，把吳斌拖到車上，一路灰塵而去。

  晚上十點多，大家都睡下了，夏翠蓮忙完農活，才來了一趟，給喬宇帶來幾本養殖的書。

  「你太魯莽了。」

  夏翠蓮在床邊坐下，看著喬宇打著石膏的腿。

  「我就是不服氣，我們村的女人，容不得別人欺負。」

  喬宇哼了一聲，一臉倔強：「還有柳如燕，她是夏天的媳婦，是我把她留下來的。」

  「你呀，考慮越多，責任越大。」

  夏翠蓮嘆息一聲，想到了自己的事業，有點惆悵起來。

  自己何嘗想得不是太多，一個姑娘家，想要幫助老爹，把村子經濟搞起來。

  簡直有點異想天開。

  「翠蓮姐，我有點累。」

  喬宇側臉，貼近夏翠蓮。

  「困了就睡。」

  夏翠蓮隨手拍了拍喬宇的腦袋，聲音輕柔。

  「我想抱著你睡。」

  喬宇伸手抱住夏翠蓮的腰，輕聲說著，聲音是真的累。

  喬宇進入了夢鄉。

  夏翠蓮一動不動坐著，如同雕塑。

  冷冷月光透過小窗，照在她的臉上，秀麗淡雅。

  今夜月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