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時間激動人心的聲響和短暫的寂靜之後,兩人相偎坐在後排,開始喁喁私語。
「你今天對於趙穎的事,反應有些過激,到底是為了什麼?」張凡溫柔地問。
周韻竹俏臉微汗,抬頭反問:「我反應過激嗎?是你太過分,連我公司一個迎賓都不放過。」
「我對趙穎做什麼了?我倆認識沒到五分鐘!倒是你那個柳月花大秘書太張狂,不但抽趙穎耳光,連我也一起挨了她的揍。」
「她,揍得過你?」周韻竹含笑問。
「不信你看看!」
張凡說著,掀開衣服,亮出腰部。
周韻竹低頭細看,不禁一陣唏噓:那裡,一塊青紫色。
「這……這是怎麼了?哎呀,疼不疼呀?」周韻竹以柔柔指尖在傷處撫著,眼裡滿是關切,好像傷在張凡身上,疼在她的心上,眼中閃閃地,快流淚了。
「被你的大秘一腳踹中!」張凡苦笑道,「真是猛女!」
周韻竹怒氣上沖,咬牙道:「這個浪貨!真是越來越猖狂了!早晚我要收拾她。」
「不會吧,我看你不能把她怎麼樣!」張凡搖了搖頭,道:「我正想問你,這個柳月花到底是什麼來頭?連你都不放在眼裡!」
「季副市長,不是工商局季局長,是她的表叔。是季局長硬把她塞給我的。」周韻竹氣憤地道。
「不是季副市長嘛?怎麼變成局長了?」
「噢,這個是前些天省里做的決定。因為季副市長犯了經濟上的錯誤,正在接受組織調查,所以,暫時停止了他副市長的職務,暫時主管江清工商局工作。」
「他都犯錯誤了,說不上馬上就進去坐牢了,怎麼還這麼牛?竟然向企業強行攤派親戚?」
「這個,你就不懂了。正治上的事,水深林子大,他的事還沒有最後定論,誰知道對他的處理結果是什麼?所以,在他沒有進去之前,我只有把他當局長來對待!要知道,工商局長這個位置,可是我的頂頭爺爺!辦公司的離開工商局還行?」
周韻竹眼裡火花直冒,卻全是無奈。
「噢,消協歸工商局管,那麼,這次我們與由氏的消脂霜之爭,季局長應該是有最後的拍板權的嘍!」張凡擔心起來,沒想到,本來明顯一邊倒的法碼,又向由氏偏了一點。
周韻竹聽了,一聲不吭。
「怎麼了啦你?」張凡捏捏她的耳朵。
周韻竹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
「到底出什麼事了?」張凡焦急地問。
「也許,你在心裡打小鼓,想知道我為什麼剛才對你發那麼大的火?其實我心裡憋得慌……我們與由氏的消脂霜之爭,輸了!消費者協會今天上午裁定,由氏沒有違法。當時,我氣得差點暈過去!」
說著,從包里取出幾張文件。
啊!
張凡粗粗看了一通,那是一份消協的行政裁定書。
「草!」張凡拳頭狠狠砸在那幾張紙上,問,「你難道就在上面簽字認栽了?」
「我當然不服,但消協的朋友私下對我說,這是季局長的意思,據說季局長指示,這樣做判決,是為了防止天健公司的產品一家獨大,形成市場壟斷。市里有意培植由氏集團的美容品,使兩家形成競爭,有利於市場健康發展!」
「放屁!」張凡喊道,「由氏仿冒我們的產品,他們首先是違法的,這和正常的市場競爭有一毛錢關係?」
周韻竹嘆了口氣,「小凡,你不曉得水多深。這個季局長本來是省城的一個什麼官員,犯了錯誤,被下派到江清來,此人本不是個好人,我們鬥不過他。我們天健在他的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她喘了口氣,繼續道:「我也是咽不下這口氣呀!芙蓉消脂霜去年利潤上千萬,今天下半年又上了一個台階,是一塊肥肉!難道我就這樣甘心被由氏大口地啃掉了這塊利潤?」
說到這裡,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抓住張凡的手,說:「但不甘心又能怎樣?這是現實,殘酷的現實,我們公司的好多事,都要求著季局長,我敢得罪誰也不敢得罪他!」
「長期憋氣會得癌。」張凡輕輕說了一聲,心裡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憋出癌,也得憋!」周韻竹哽咽著說了一句,淚水又是嘩嘩地流了下來。
張凡伸手輕輕替她摁了摁胸前,給她順順氣,安慰道:「人活一口氣,鳥爭一口食。這個事,你不要管,我來辦吧。」
「不,我不想要你去動武的!現在省里布置下來狠抓社會治安,在這個風頭上,萬一被由氏抓到你的把柄,恐怕你要栽進去!」周韻竹擔憂地挽住張凡的胳膊,似乎生怕他突然飛走。
「我再細想想,我會把事情做妥貼的。」張凡也是知道,電視裡這兩天一直在宣傳全省社會治安治理的「大動作」,在這個形勢下去搞由氏,確實風險極大。
「我看,還是另想別的辦法吧。」周韻竹思索了一會,問道,「你那個孟津妍,可以幫幫忙不?」
「孟津妍……」張凡喃喃一聲,面露為難之色,「我感覺此事找孟市長不妥。季局長是省里派下來的,也是座位底下有根子的人,兩人雖然差了一級,但畢竟同是官員,季局長為此事肯定吃了由氏的好處,現在孟市長出面說話,是不是堵了季局長的財路?兩位今後在工作上怎麼配合?」
周韻竹一聽,淚眼無語,看了張凡好半天,才輕輕嘆道:「小凡,你成熟了!思考問題比我全面。」
張凡輕擁她,拍拍她的後背,道:「讓我慢慢想辦法,總之,這口氣不咽!」
「要小心,小凡,我怕你出事!」
「放心,竹姐,他季局長有根子,我們也不是沒有!」
就在兩人在汽車裡謀劃的時候,肚子上多了一塊紫色「小饅頭」的柳月花,正躺在床上梨花帶雨地哭訴。
她身邊,坐著一個五十多歲、儀表堂堂的男人。
那男人正手口並用地安撫她。
柳月花的哭聲相當悽慘,一邊哭,一邊用兩條大長腿狠狠地蹬踢著大床,「季叔,我被他們打成這樣,你要替我報仇呀,不搞死他們,也要搞殘!讓那個張凡坐輪椅,那個趙穎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