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真的說了,你能保護我嗎?因為那人武功不可思議,他想弄死我,也太容易了。」烏蝶憂心忡忡地道。
「你受人驅使,不是元兇,我自然會放過你。但是你要明白,能保護你的最好辦法就是說出那人,然後我把那人清除掉。」張凡朗聲道。
烏蝶一聽,感到張凡講的有道理:是呀,那人不清除掉的話,早晚會殺了烏蝶滅口!
想到這,咽了口唾沫,慢慢說出三個字:
「郭祥山。」
靜了兩秒。
「啪!」
張凡一個耳光搧過去。
「臥槽泥馬老烏,死到臨頭了,還跟我玩輪子!」張凡怒不可遏。
「我說的是真話!」烏蝶委屈地捂著臉。
「真話假話我還不清楚嗎?郭大哥是我最知心的朋友和兄長,你說別人,我還有幾分相信,你說郭大哥……小子,你是不是吃過郭大哥的虧,跑我這裡來陷害他!」
張凡說著,揪住烏蝶,又要暴打。
「慢慢慢!」鄒方突然站起來,上前攔住張凡。
「別攔我,老烏這小子,不打他個七佛出世他肯定不說實話。」張凡怒道。
鄒方對張凡溫柔一笑,「小凡,你冷靜一下。」
「冷靜?」張凡仍然是怒氣沖沖。
鄒方嘴角露出一絲自信的微笑。
根據她多年的審訊經驗,她已經看出來了,這個烏蝶說的是實話。
「不能感情用事,」鄒方一邊勸導張凡,一邊問烏蝶,「你說是張先生手下的郭祥山指使你,有什麼證據嗎?」
「證據?他給我的十萬塊錢就是證據!」烏蝶喊了起來。
「錢能說明什麼?那些鈔票上又沒寫郭祥山的名字。」鄒方笑道。
「我有錄音!我不傻,我和姓郭的見面時,我偷偷用mp3錄了音,為的就是將來他如果要殺人滅口,我也好給警方留下破案的線索!」
「咦?」鄒方忍不住樂了,「你還有點頭腦!我以為你是頭豬呢。快把mp3交出來。」
「哼,我這麼多年江湖,是白混的嗎?」烏蝶得意地把嘴角一挑,彎下身去,用長長的指甲在登山鞋後跟上一揭!
一塊皮子被揭了下來。
他用手指在裡面摳了幾下,摳出一隻黑色的小U盤,遞給鄒方:「局長,我立功了!你可不要把我送檢察院哪!」
鄒方接過小U盤,看了張凡一眼,兩人忙來到鄒方辦公桌前,把U盤塞進電腦USB插座里。
立刻,烏蝶和郭祥山的對話清晰地播放出來:
「……十萬少了,起碼得二十萬!」烏蝶的聲音。
「現在這市場價,取顆人頭也就五萬,你的任務只是試探他是否真的有武功,給十萬已經相當可以了!」郭祥山的聲音。
「那……」烏蝶的聲音。
「干不干?一句話痛快點。」郭祥山的聲音。
「……干吧,不過,如果我現場能把他解決掉的話,你給多少錢?」烏蝶的聲音。
「嘿嘿,就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也想動張凡一根毫毛?」郭祥山輕輕地笑了幾聲。
「我功夫不行,但我有盅道掃帚術法!」烏蝶的聲音頗有幾分自信。
「如果真能現場幹掉他,我給你五十萬!」郭祥山道。
「五十萬太少,一百萬!」烏蝶狠狠地道。
「大神,獅子大開口了吧!哼!」郭祥山冷冷的聲音。
「天際集團那邊給你的錢何止千萬!可你給我的只有一個零頭!」烏蝶提高了聲音爭辯道。
「八十萬,愛干就干,不干滾蛋!」郭祥山斬釘截鐵地道。
「好,八十萬就八十萬。」烏蝶終於妥協了。
隨後,就是一聲碰杯的聲音。
「干!」郭祥山道。
「干!」烏蝶的聲音。
錄音到此結束。
張凡身子發軟,順著桌子慢慢往下滑。
鄒方伸手摟住張凡的腰,扶著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又倒了杯茶水,尖起嘴吹了吹上面的茶葉,送到張凡面前,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小凡,喝口水,沒事……我愛你!」
張凡死死地控制著,不讓眼淚滾落下來。
「方姐,這……」張凡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世界竟然是灰色的。
在畢業前受到由鵬舉陷害,蹲了拘留,出獄後失去了中醫院的好工作,妹妹面臨沒錢上大學,家裡外債還不上,妙峰村的醫務室也被查封了……那一串串的打擊,也未能將張凡擊倒!
眼下,一段錄音,卻是徹底摧毀了張凡!
郭祥山,張凡同窗密友董江北的舅舅。
第一次見面時,郭祥山萬分落魄,住在貧民區一間小屋裡,不蔽風雨的小屋!
他從非洲狂獅戰隊失敗之後,身受重傷,武功基本全廢,生活無著落,窮病交加,幾乎到了人生的絕境!
張凡錄用他當保鏢,親手治好了他的絕症,使他重新恢復了功力,有了立足社會的一技之長!
張凡是何等的信任他!任命他當了天健公司狂獅戰隊的隊長,把全部的權力都交給他一人,下面的八個隊員都歸他轄制。
每月,別的隊員開六千元薪酬,而郭祥山總會額外收到張凡的一份大紅包,或是一萬,或是八千!
每次完成任務之後,別的隊員分到一萬兩萬不等的獎金,而張凡總是會給郭祥山的帳戶上撥過去翻倍的錢!
知短的幾個月,郭祥山從一個貧民棚戶區的窮人,變成了威風八面的保安隊長、開上了自己的新汽車,而且就在上個星期,張凡還答應替他墊付30萬元首付,在江清買一套房子,為的是他年紀四十多了,沒個房子,無法娶上媳婦!
張凡對郭祥山幾乎是仁至義盡!
可換來的卻是血淋淋的一個「殺」字!
這世界……有沒有搞錯?
最能讓人大跌眼鏡的,就是社會,就是人生,就是人生中遇到的人!
張凡呆坐不動,目光如死灰。
鄒方有些擔心,輕輕用手碰了碰張凡的臉,低下頭,湊近張凡的臉。
張凡從警服的深開領里,看見了兩道溫柔的雪白,一剎時,那片雪白似乎隱隱地幻化成一道港灣:無風無浪無聲,靜靜的可以泊下心靈的船帆!
一隻柔柔白白的手,帶著溫度,輕輕地放在張凡頭上,鄒方口裡的蘭氣,如花香浸入他的肺腑:「小凡,你先休息一下吧。」
張凡是累了。
很累。
累得靈魂都快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