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夢書來之前，也是考慮過這一點的，對方有可能看中了長江萬里圖，要出錢收購。

  沒有料到的是，這個孔曉軍說話如此直截了當，沒拐彎，甚至沒有一點點應該有的鋪墊，上來就問多少錢！

  鞏夢書並沒有對孔民說過要賣自己的古玩啊！

  聽孔曉軍的話外之音：

  這件東西，我要定了；

  你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

  因為，我不差錢。

  海內海外，沒有出錢買不到的古玩，只要錢給得到位，再珍貴的東西，也有人出手。

  可偏偏遇到的是鞏夢書，也是個古玩迷，也是個不差錢的。

  「孔先生，這個，我沒有想過出手。」

  孔曉軍嘴角一笑：

  「如果價錢滿意，你難道也不想出手？」

  鞏夢書點點頭：

  「你猜得不錯。因為不想出手，所以，對我來說，沒有滿意的價錢。」

  孔曉軍愣了一下，終於反應過來鞏夢書話里的意思，忽然爽朗地笑了：

  「鞏先生是說，出多少錢，都不賣？」

  「孔先生理解力真強！」

  鞏夢書不無譏諷地道。

  鞏夢書為人憨厚，說話從來不傷人的。

  只不過剛才這個孔曉軍太自信了，以為能用錢砸暈鞏夢書。

  不經商量就直接要把人家的寶物拿下來，顯然是有輕蔑的意味在裡邊。

  所以，鞏夢書的回話，微帶諷刺，也是無可厚非的。

  孔曉軍有些尷尬。

  臉色微微一變。

  不過，隨即，眼裡的尷尬，就變成了崇敬：

  眼前這個人，氣質高貴，深藏不露，絕對是有來頭的！

  京城，水深大魚多啊！

  忙拱手笑道：

  「鞏先生見諒！都是我剛才說話不慎，讓鞏先生見笑了。」

  「沒有什麼，沒有什麼！大家初次見面，喜歡對方的古玩，出個詢價，也是常有的事。」

  鞏夢書見對方道歉了，也就順手推舟，使得場面不至於尷尬下去。

  孔曉軍咳了一下，對傭人道：

  「你們幾個，都退出去，我跟客人有話要講。守在門口，任何人不得進來！無論裡面有什麼動靜，都不得打擾，聽明白了嗎？」

  「老闆，聽明白了。」

  幾個傭人說著，便迅速退了出去。

  門，緊緊地關上了。

  孔曉軍向孔民示了一個眼色。

  孔民會意。

  走過去，把門從裡面反鎖上。

  然後，回過身，對父親道：

  「爸，我看可以了。」

  張凡和鞏楚書對視一眼，都知道馬上會有大事發生。

  「小凡……」

  年熙靜緊緊地靠在張凡肩上，身子不斷發抖，「會發生什麼啊？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像要有大禍降臨……」

  張凡沒有動，也沒有回答。

  「小凡，要麼，我們離開這裡吧！」

  張凡緊緊抓住她的手，「再看一看。也許，錯過了，會有遺憾。有我在，你什麼都不要怕！」

  「好，好吧。」年熙靜小聲道，「我聽你的。」

  張凡向鞏夢書轉過頭去，小聲道：

  「鞏叔，你感覺到什麼了嗎？」

  鞏夢書搖了搖頭，低語道：

  「往下看吧。反正已經來了，不看個究竟怎麼行？」

  張凡點了點頭，往前跨了半步，把鞏夢書和年熙靜都半擋在自己身後，同時，運起古元真氣，調動氣場。

  頓時，腳下生雲，地面仿佛是水，他的腳就好像踩在水面上。

  而在他的周身，形成了強大的氣場。

  這氣場之內，外力無法侵入，像無形的盾牌，將鞏夢書和年熙靜保護起來。

  年熙靜發現，張凡的身體忽然熱了起來。

  抬頭看看他的臉。

  臉上熱氣蒸騰。

  「小凡，你怎麼了？」

  「沒事，有點熱。你不要說話。」

  此時，孔民已經從一個抽屜里拿出一本線裝書。

  輕輕地放在桌上。

  這是一本極為古舊的老書。

  看樣子，快要朽掉了。

  書頁殘破。

  封面上幾個大字：

  霞光道祖通幽大咒錄！

  霞光道祖？

  張凡心中一驚：

  霞光道祖不是明初崆雲山派修仙門的創門老祖嗎？

  聽師父如雲道長介紹過，霞光道祖十七歲出家，在崆雲山修仙百餘年，獨創雲山派心經門，座下有弟子十三人，後來都成為一代名道。

  而霞光道祖得天賦啟發，修仙有成，到了一百一十七歲時，仙身煉就，隨風化去，留下一本《通幽大咒法》於世間。

  他的幾個弟子，按此書之咒法，上天入地，前可去春秋與諸賢論道，後可去清末亂世推波助瀾……

  其影響之大，在各門派中傳為佳談。

  難不成，眼前的這本書，就是出自於《通幽大咒法》？

  孔曉軍是怎麼得到的？

  難道，他祖上是雲山門派的弟子？

  張凡皺眉，神瞳一現。

  只見書面之上，古魂縷縷。

  魂氣之中，似幽深無度。

  俯視這本書，就好像俯視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而古井中，飄逸出一道道金光！

  金光柔和，照在瓷器之上，如水一般，會化在瓷器之內，並無反射。

  同時，瓷器在眼前有些……

  有些……

  令張凡無法描述，也令張凡無比激動！

  瓷器在金光照射之下，竟然好像浸在水中！

  那水微微波動。

  瓷器也在起浮著。

  幻象！

  張凡警覺地想。

  同時，極力鎮定自己，以定力繃住氣場，以使自己不致於迷失。

  這時，孔曉軍輕輕翻開書。

  一張一張，翻了幾頁。

  停下來。

  眼前，一幅符篆！

  一鬼如蟻。

  腰細欲斷。

  頭大如斗！

  獠牙外露。

  手持一把狼牙蒜頭大棒。

  棒上尖刺閃光。

  兩眼如黑窟窿，仿佛透出冷陰的地府之光。

  「拿來！」

  孔曉軍一伸手。

  孔民忙把一把打火機遞給父親。

  孔曉軍點著火，接過孔民手裡的粗香三支，點燃了，小心地插在小香爐之上。

  香菸慢慢地散開。

  房間裡頓時瀰漫著香氣。

  有些醉人，又有些苦辣。

  年熙靜體弱，受到氣味的刺激，輕輕咳嗽起來。

  張凡以手拊她後背，同時，以內氣透衣而入。

  年熙靜感到後背一陣溫暖，胸中舒服多了。

  她知道是張凡又在搗鬼，白了他一眼，幸福地閉上眼睛，任他鼓搗。

  張凡自她肩背，順後背向下，反覆運作幾個來回。

  年熙靜昏昏欲睡之際，張凡突然停手，拍了拍她相關部位，笑道：

  「沒事了。」

  此時，孔曉軍已經雙手合十，跪在地上。

  嘴裡喃喃如汩汩小溪，細聽又如有人在大廳廣眾之下忍屁不放而是一點一點地擠出來那種聲音……

  此咒類似於一種梵音。

  張凡雖有聰耳，卻是聽不懂。

  耳中只有斷斷續續的一個個音符，組不成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