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抬頭一看，鄰座一個紅臉大漢，正在惡狠狠滴盯著他。
張凡此行不便惹事兒，便露出笑臉賠罪了一下，急忙閃身躲開。
恰好有一個人剛剛吃完走掉，張凡便在那個空位子上坐下來。
張凡內心有些好笑：真沒想到這裡的人這麼兇狠，一個個好像要把別人吞進肚子裡，連骨頭渣子都要消化吸收掉。
這時，服務員走過來，張凡便要了一籠小包子，一碗白開水。
服務員是個挺英俊的小伙子，看樣子也就不到二十歲的樣子，臉上掛著挺和善的笑容，陽光而青春，跟這裡的其它人不一樣。張凡挺喜歡他的，待他把包子端上桌子，便以極為迅速的手法，往他衣袋裡塞了一張五十面鈔，然後慢慢地吃了起來。
吃了一半時，外面顫微微地走進來一個老頭。
老頭看樣子80多歲，銀白的鬍鬚約有半尺長，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大男孩，扶著老頭。
這一老一少兩人也不說話，來到紅臉大漢身邊的空位前，大男孩扶著老頭坐下。
紅臉大漢把身子向旁邊挪了一下，沖身邊的一個人吼道：「竄點地方！」
身邊的那個人的膽怯地向旁邊挪了一下屁股，讓出了一些位置，於是老頭和大男孩並排坐了下來。
老頭的臉色好像死人一樣蒼白，還透著蠟黃，身子佝僂著，骨瘦如柴，他的眼角黏糊糊的，好像有糨糊從眼睛裡流出來。
服務員走上來問他要什麼？老頭用沙啞的聲音叫道：「四斤牛肉水餃，一瓶高梁白！」
服務員彎腰答應了一聲，先沏了兩杯茶，拿過一支綠色瓶子的白酒，用筷子把瓶蓋啟開，給老頭倒上了一杯，恭恭敬敬的放在他面前，小聲地說道，「水餃馬上下鍋，一會兒就好。」
老頭從懷裡掏出一隻小瓶子，擰開瓶蓋，用餐巾紙擰了一個小捲兒，小心地從瓶子裡挑出來一些膏體，慢慢地塗在眼角里，然後狠狠的眨了一下眼皮，不料眼睛好像受到了異常的刺激，用手捂住眼睛，叫了一聲。
服務員好像知道老頭是一個特殊顧客，一直沒有敢離開，站在一邊伺候，見老頭不對勁，慌忙地問道：「辣眼睛了？要不要用清水洗洗？」
旁邊的大男孩把眼睛一瞪，大聲罵道：「你滾開就好！」
服務員受到訓斥，反而顯得輕鬆多了，連忙面帶微笑退下。
老頭雙手不斷揉著眼睛，嘴裡發出「嘻嘻嘶嘶」的叫聲。
這叫聲聽起來音量不大，卻像超聲波一樣散開，使人的心臟一陣緊一陣松，張凡感覺到自己呼吸有些急促，臉上微微發熱。
顯然是受到了對方氣場的強烈衝擊。
再看周圍的人們，全都停止了吃喝，有的手捂心臟，有的大聲咳嗽起來。
大男孩兒有些著急，問道：「老爺，要麼用水沖沖？」
說著便用手指在茶杯里試了試水溫，用手指蘸了一些，便要往老頭的眼睛裡滴。
老頭搖著頭：「不，不……」
因為他的雙肘頂在桌子上，身體這一晃動，竟然把長長的桌子帶動，桌子上的杯子輕輕跳動起來。
有些人急忙抓住了自己的杯子，不讓它倒下。
正在大家目光聚攏在老頭身上時，排檔外走進來四個人。
他們都是光著上身，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有的把衣服搭在肩上，也有的把衣服系在肚子上，大搖大擺，旁若無人。
他們走到一張桌子前，用眼睛打量著正在吃飯的食客，眼睛裡發出極其兇惡的目光。
吃飯的人十分害怕，馬上端起自己的碗和盤子，站了起來。
那四個人鼻孔里發出鄙夷的聲音，不客氣地坐了下來，用手使勁拍著桌子，大聲叫著：「服務員，上十斤餃子，八個小菜！」
服務員急忙小跑著過去，把四套餐具擺好，小聲的問道：「幾位，喝啤的還是白的？」
「上次喝什麼，這次還喝什麼！你他媽囉嗦什麼！」
服務員有些傻眼，吭吭哧哧的說道：「上次……幾位對不起，我剛來上班一個星期……」
「啪！」
一隻重重的巴掌打過去。
服務員臉上著了一下，身子失去平衡，向後倒去。
「泥馬剛來一個星期也敢侍候老子？叫你們老闆來侍候！」
服務員臉上滿臉是血，一嘴的牙掉了一半，腰上摔得快斷了，臥在地上爬不起來，一邊用手揉著腰部，一邊掙扎著向旁邊躲去，想離這幾個惡神一點兒。
那個大漢打得不過癮，一步衝過去，撈起服務員的一隻腳，把服務員從地上提起來，嘴裡「嘿」的一聲，就要把服務員掄出去。
周圍的人大驚失色，要是這樣給掄出去，非摔死不可。
「各位，各位，」飯店老闆出現了，他陪著笑臉兒，點頭哈腰的對大漢說，「這個服務員是新來的，不懂規矩，冒犯了各位，還請多多包涵啦，多多包涵。」
那個大漢把服務員的腳鬆開，回到桌前坐下，大聲道：「老闆，快上酒菜，還是老規矩，記帳。」
老闆聽到記帳兩個字，臉上黃了一下，但仍然陪著笑臉，一邊把服務員扶起來，一邊道：「馬上，馬上上菜。」
紅臉大漢坐在老頭身邊，狼吞虎咽地把碗裡的麵湯喝乾，用舌頭舔了舔海碗的底部，然後就著陽光察看一下，確認已經一汁不剩，才把海碗頓在桌子上，摸了摸肚皮，站起來向外走。
走過四個大漢身邊時，突然站住腳，臉上帶著微笑，抱拳道：「各位，有個外鄉人不太服你們哪！」
四個大漢似乎受到了強烈刺激，高聲問道：「你說，誰不服？」
紅臉大漢用手指著張凡，「就是他，那邊那個小子！他剛才說，『真裝逼，有能耐的話跟我動動手！』」
一個大漢猛的站了起來，眼裡冒火，對張凡罵道：「我草你祖宗的祖宗，外鄉佬，要交交手嗎？」
張凡心裡嘆了一聲：不想惹事兒，事兒卻非來惹我。
因為剛才服務員小伙被無故打傷，張凡心裡本來憋著一股火，現在這個大漢又公開罵他祖宗的祖宗，張凡忍耐不住了，小妙手一甩，手裡的半隻包子「嗖」地一聲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