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挑眉立眼，憤然道：「倘若我們落後部落不這樣做，你能叫我們怎樣做？對於我們來說，生存有危機，不這樣做，不足以生存！」
「如果我們仍然像祖先那樣世世代代蝸居在岩洞裡，那無疑等同於坐待滅亡。別說基因退化，就是外來者的侵略我們也無法阻擋！現代社會武器發達，輕輕鬆鬆，一夥帶槍的人就可以把我們消滅！」
「因此，我們部落里的智者意識到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決定及時下山。非常幸運的是，事實證明我們的選擇是正確的，到現在，我們已經融入於社會的大海中，沒人能找到我們，因此沒人能消滅我們。」
女孩慷慨激昂，理直氣壯。
張凡呆呆地聽完，心中不能不服氣。
這番話，特有關於生存的思辨哲學意味！
對於一個落後的生態群，如果它們不想被先進生態群消滅的話，最好的選擇就是融入先進生態群之中，化敵為我，化我為敵，敵我不分，達到共存共生的目的。
如果固步自封，抱殘守缺，得過且過，遲早會被先進生態群吞噬，那時的吞噬，就不是和風細雨的融入了，而是血與火的天地翻覆了！
張凡再裝逼，到了這個地步，也不得不鄭重地點頭，對眼前的女孩頓生敬重，最初的殺意竟然在她一席話之間蕩然無存了！
殺了這樣一個女孩，仿佛殺掉了天地間一個精靈。
他心中已經打定主意，要放她一條活路。
他輕輕拍了她的肩膀一下，「你說的，我全相信，我認為你們部落的選擇是正確的。不過，我有一點很不明白，需要你解釋一下。」
「說！」
「你們部落千年以來與世隔絕，文化落後，現在你們突然進入都市，能適應都市生活嗎？」
「你具體一點問。」
「最具體的一個問題擺在你們面前，那就是，你們靠什麼謀生手段立足？你們的原始打獵技術，捉魚技術，在大都市裡並不適用吧！」
她肩膀被撫摸著，感到了他手上傳來的溫熱，心中一絲柔情生起來，連帶著說話的聲音也不像剛才那麼慘烈了，斜眼瞟了他放在肩上的手一下，但沒有把肩頭躲開，更沒有伸手把它移開，而是任憑它放在那裡，慢慢撫摸。
「你有這樣的問題能提出來，算你還有點思想！不過，我們不需要你操心，因為我們有我們的特長，我們的特長就是巫術的戰鬥力量。」
「巫術的戰鬥力量？就像你剛才變成一隻鳥那樣的巫術？」
「就算是吧。」女孩點點頭，部分贊同地道，「借著這種力量，我們分別投身於一些大家族，作他們的僱傭殺手，殺掉仇敵，殺掉競爭對手，為他們在商場上謀利……因此，我們完全可以生存下去。雖然我們過得辛苦，也很窮困，但我仍然可以自豪地告訴你，我們與祖先相比，我們沒有辱沒祖先，我們進化了，我們是成功的一族！」
她越說越激動，聲音也是越來越高，兩眼直視張凡，自信而堅定，從表情上完全看不出她是一個可能馬上被殺掉的僱傭殺手，反倒張凡像是呆乎乎的。
她的氣勢，並非來自於對張凡的心理判斷，她很明白自己的處增，儘管張凡的手撫摸著她的肩，她也沒有半點僥倖認為自己會倖免於死。
因為所有的人對於殺手，都會下死手的，這點已經被她死去的一些同伴的鮮血所證明。
她沒有主動移開他的手，是因為他的手似乎有一種魔力，放在她的肩上使她享受到此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感覺。
她不能不承認，自己很享受這種感覺。
而且，她願意在這種感覺中沉醉甚至昏迷，就像一個即將上刑場的好漢，儘管有慷慨赴死的決心，但仍然需要有一大碗酒來壯行。
說是壯行，那是活人對行將死去的人的粉飾，本應該稱為麻醉。
她在這種「享受」之中，已經頓然想開了：做她這行業的，死這個概念，永遠是明天可能發生的，既然今天發生了，前後只差一天，有何可惜？
她想，既然必死無疑，何不索性在臨死之前向張凡顯示自尊，向他表示，她不想被人當作一個可憐蟲殺死，她希望驕傲地站到絞架前。
然而，她那段豪氣凜凜的話，大大出乎張凡的意料！
不過，張凡對這段話的感受，並不是感覺巫龍鳥人有什麼可以自豪的地方，而是徹底的震驚。
天哪，文化的進步，竟然是以這種血腥的方式？巫龍山鳥人用自己的血腥，來鋪就融入之路？
他們的職業，除了當殺手，就是噹噹僱傭兵？
他們以巫術、以黑血，來擺平大家族、大集團之間的血情恩仇！
真是這樣的話，那麼這群巫龍鳥人族不但不會給現代社會帶來任何貢獻，反而帶來的全是血雨腥風。
原來，蠻夷之族，即使融入現代文明社會，也仍然是蠻夷。
想到這裡，張凡忽然腦海中有一個閃念：昨天聽朱小筠說過，京城王家似乎背後有一股神秘力量在支持，因此王家每每在商場上戰無不勝，別人預料不到的事，他們王家能預料，別人不敢投資的項目，他們敢投資，對於王家來說，他們每次都成功，商場失手的數學概率規律，對於王家根本就不靈！
對於這個說法，張凡本不願相信。
他經驗看法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王家再厲害，也不至於所有投資都成功吧！
但朱小筠言之鑿鑿，還說這是她爸爸朱軍南發現的規律。
朱軍南不會亂來的。
此事為真？
這使得張凡不得不有所認真。
而眼前的事，突然給了張凡以強烈的佐證！
難道，王家背後的那支神秘力量，竟然是巫龍山鳥人？
而女孩就是奉王家之命前來刺殺他的？
這……令人難以置信，卻也是令人不得不承認。
血，就是血。
那麼，問問她？
張凡剛要開口，但轉念一想，覺得不妥。
她已經說過了，她不會吐半個字！
可是，如果換個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