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山海地產的辦公場地已經擴大了規模,之前只有一個二三十平米的小鋪位,現在還把隔壁一個店鋪也租了下來,兩個鋪子打通成一體,改造成了內外分割的格局。
裡面的獨立辦公室,是王大山王二海日常辦公的地方。
外面的公共辦公室,則是其他員工日常辦公的地方。
王大山將章曉雲帶到裡面的辦公室。
「你說吧,有什麼事?」
章曉雲就開口說道:
「我聽二海說,最近山海地產遇到了危機。」
「確實遇到了那麼一些小困難。」王大山沒有否認,表面上輕描淡寫,心裡卻不由埋怨,自家二弟怎麼能對章曉雲說這事?
章曉雲又幫不上什麼忙,說出來只會影響他們二人的感情而已。
「大哥,你就別隱瞞了,我都知道了,二海都對我說了,你不想賣掉山海地產,你想和歐家傑死磕到底,這我沒意見,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到時候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最終背鍋的是二海,而不是你,因為山海地產的董事和法人,都是二海。」
王大山眉頭微皺,他看著章曉雲,詢問道:
「是二弟他讓你來和我說這些的?」
章曉雲連忙否認:
「不是,昨晚他告訴我這些的時候,我想讓他趕緊來和你溝通,把公司董事和法人都轉讓給你,但是他堅決不同意,還和我大吵了一架,可能是因為吵架沒睡好的原因,這才導致他今天得病了,我是背著他來和你說這些事的,他完全不知情,他要是知情,早來唔住我的嘴了,我知道你們兄弟感情很好,他不好意思來和你說這些,但是我作為他的對象,我必須來對你說這些,你也不想二海來幫你背這個鍋吧,二海要是進去了,那我怎麼辦?」
章曉雲這些話半真半假,很是真誠,而且合情合理,理由充分。
王大山聽了之後,並沒有懷疑什麼。
而是嘆氣一聲,然後說道:
「回頭我就去和二弟說,讓他把公司的董事和法人都遷移到我名下,你放心,我不會讓他來給我背鍋的,我是他的親哥,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章曉雲見王大山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她提出的條件,心裡有些不忍,那一刻她才知道,王大山和王二海之間的兄弟情,是多麼的真切而堅實。
「大哥,要不咱就把公司賣了吧,雖然賣不到什麼錢,但好歹不用面臨被告上法庭的風險。」
章曉雲苦口婆心,好心好意勸說。
「這個我自有打算,不用你操心。」王大山如此回答。
章曉雲沒話說了。
「還有別的事嗎?」王大山又問。
「沒有了。」
「那你出去工作吧。」
章曉雲出去之後,王大山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裡面。
他拿出一根煙,愁眉苦臉地抽著。
他心裡感慨萬千。
情緒複雜煩亂。
自家二弟,終究還是要生疏了。
王大山知道,章曉雲今早來和他說這事,多半是王二海的意思。
得病去診所打吊瓶,多半是藉口,為的就是避嫌。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他有了對象。
他有他的考量。
而王大山作為大哥,於情於理,確實也都不能讓身為弟弟的王二海來背這個鍋。
只是一想到,以後王二海和章曉雲結婚之後,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會不會變得更加生疏?他心裡就有淡淡的憂傷,因為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以前王大山不理解,為什麼他父親和他大伯,會客氣生疏得像陌生人一樣,除了重大節日偶爾有聯繫之外,其他時間基本上各過各的,這親兄弟怎麼能處成這也陌生?
現在他似乎有一些明白了。
有了各自的家庭之後,再加上生活的種種壓力,就身不由己了。
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會生疏。
不是你說想生活在一起,就能生活在一起的。
也不是你說想敞開心扉繼續做無話不說的兄弟,就能繼續做無話不說的兄弟的。
我們在構建屬於自己的家庭的同時,也在慢慢淡化另一份親情,這是必然的結果。
從無話不說的兄弟姐妹,慢慢有了各自的事業家庭之後,到客氣生疏的兄弟姐妹,這是大多數普通人必須經歷的一個過程。
其實從王二海和章曉雲談戀愛,搬出去同居之後,就已經開始有這跡象了。
而往後,他們只會越來越分生,且幾乎不可挽回。
這天下午,王二海來上班的時候,王大山就將王二海叫到辦公室,單獨對他說:
「明天我們就去把手續辦理一下,將公司的董事和法人,都轉到我身上。」
王二海看著王大山面無表情說出這些話,有些於心不忍,他很想和他大哥說聲對不起,但是卻又久久說不出來。
「大哥,我……」
王二海喉嚨有些哽咽。
「什麼也不用說,我不怪你,你和曉雲好好過日子,今年過年就帶她回老家見見爸媽吧,趕緊把婚事辦了,曉雲是個好女孩,她要是不愛你的話,知道咱們公司這狀況,估計立即就拍拍屁股跑了,更不會頂著被我憎恨的風險,來我這幫你說好話。」
王大山依舊是面無表情的。
王二海心緒複雜無比,他能感覺到兄弟二人已經分生,嘴唇艱難地動了動:
「大哥,要不咱們還是把公司賣了吧,胳膊擰不過大腿,咱們重頭再來就好。」
王大山卻自嘲似的笑了出來:
「之前歐家傑打電話給我,說要一萬塊錢收購山海地產的時候,我臭罵了他一頓,並且讓他滾,我都這樣罵他了,把話說絕了,你覺得我們還能和他重新談判嗎?」
王大山神情變得嚴肅無比,他看著空氣,若有所思,目光拉得老長:
「以前在部隊的時候,我們排長曾無數次強調過,打仗的時候,就算是死,也要堅守陣地,絕對不能做逃兵,更不能做投降派。」
說到這裡,王大山給自己點上一根煙,吸一口,繼續說:
「這商場如戰場,如今大敵將至,我要是直接把陣地丟了,不抵抗就拍拍屁股就跑路,那我還配做一個軍人嗎?就算是死,我也要堅守在陣地上,這是士兵的底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