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家裡只要來了客人,就會隨口問一句王大山的女朋友的事情,客人每問一次,王大山就要強顏歡笑說一次謊言。
這讓他備受煎熬。
覺得呆在老家實在沒意思。
所以大年初五這一天,他就迫不及待想要回廣州去了。
王二海原本想要在老家多呆上幾天的,不過見王大山要走,那他也只好選擇跟著一起走。
畢竟一起去廣州有個照應。
原本王二海還打算向王大山請教泡妞技巧的,這些天他給小美發了新年祝福信息,只可惜小美並沒有回他。
他想請教王大山,面對這種情況,該怎麼處理?
但是見王大山現在這情況,估計還沒走出分手的陰影,所以也不好去問什麼。
王大山和王二海一走,家裡又變得空落落的,恢復了往日的安靜。
王小華年初二探完親回來之後,就一頭扎進了學習裡頭,他雖然還沒開學,但是每天幾乎除了吃飯時間出來一下,其餘時間都呆在房間裡學習。
這天下午,李秀蘭難得有清閒時間。
她坐在院子的一張竹椅子上,面對著空落落的院子發呆。
新農村建設的工程,要等到元宵節之後,才會重新開工。
這邊的習俗就是這樣,過年一般都不會開工,過年開工不吉利,只有等元宵節過了,才能開工。
而在元宵節到來之前這段時間,就會空閒無比。
如今親已經探了,家裡除了一些家務活之外,又沒什麼事要做。
所以李秀蘭只能在院子裡發呆。
她在擔心王大山,怕她這個大兒子因為感情的問題而耽誤工作。
於是拿出手機,想要打給王大山,和他說兩句。
今年過年王大山特意給她買了一個新手機。
雖然過年的時候,三個兒子教過她怎麼用,但是她年紀大了,記性不太好了,現在拿出手機來,發現竟然不知道怎麼用。
之前學的使用方法,幾天沒搗鼓,已經忘得七七八八了。
李秀蘭看著手機屏幕,不敢胡亂去按,就怕按壞了,不知怎麼辦。
現在的手機很智能,但也變得不太方便。
以前的按鍵手機,她搗鼓一下或許還能知道怎麼用。
只要按按鍵上的數字就能打電話。
現在的觸屏手機可就沒那麼方便了,一不小心可能就點到別的東西去了。
她想要去找王小華幫忙,讓王小華拿她這個手機給王大山打電話。
但是一想到王小華正在學習,她又不想去打擾他。
所以最後還是把手機收了起來。
想著等晚上吃飯的時候,再給王大山打電話好了。
太陽漸漸偏西,天邊的有火燒的雲霞,美麗之中帶著點淒涼。
是時候該做晚飯了。
李秀蘭起身去往菜園,準備摘一些菜心回來炒。
過年的燜豬肉還沒吃完,用燜豬肉的油水來炒青菜,可香了。
來到菜園裡頭,李秀蘭先給菜地除了一些草,將雜草都扔進菜園裡的豬圈去餵豬,然後這才去摘菜心。
就在這時候,張忠田來了。
「秀蘭,有件事要和你說說。」
張忠田站在菜園外面的籬笆前,對李秀蘭打招呼。
「張書記,什麼事?」
李秀蘭以為張忠田要對她說新農村建設的事情,所以還不等張忠田開口,又說道:
「新農村建設的事情,你和王長根說就好,你和我說我也不太懂,文化室的裝修和自來水工程,都是他在弄的。」
然而,讓李秀蘭想不到的是,張忠田卻說道:
「不是這事,這事我早和你老公說夠了,我現在要說的是另一件事!」
「哦?」李秀蘭面露一絲意外。
張忠田就說:
「你家不是養了兩頭豬嗎?鎮政府剛出了政策,今年開始,農村不能隨便殺豬了,你這兩頭豬,趕緊處理掉吧。」
李秀蘭愕然:
「豬肉榮都不能殺豬了嗎?」
以前山溝村以及附近好幾個村子的村民養的豬,都是由豬肉榮幫忙宰殺並且售賣的,豬肉榮殺好的豬,還會往鎮上的飯店送貨。
因為是家養的土豬,比外面的飼料豬要好吃多了,所以鎮上飯店要的量可不少。
豬肉榮也因此而維持了生計,養活了他女兒,過上了還算可以的生活。
「不能了,他沒有殺豬證,以後的豬,都得拿去鎮上的屠宰場集中宰殺,說是什麼為了環保和食品安全。豬肉榮要想繼續賣豬肉,就得去鎮上的屠宰場進貨。」
李秀蘭臉上詫異,疑惑不解,她的第一反應就是:
「為了環保咋不去弄那些化工廠呢?來搞這個做什麼?」
張忠田呵呵乾笑一下: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總之現在上面出台了這樣的政策,咱們下面的人照做就是了,豬肉榮下個月開始就不能殺豬了,你要是嫌麻煩不想拉去鎮上屠宰場集中屠殺,就趕緊在這個月之內,讓豬肉榮幫你把豬殺了賣了吧。」
李秀蘭這時問道:
「鎮上屠宰場幫忙殺需要花錢嗎?」
這才是李秀蘭最關心的問題。
要是鎮上屠宰場幫忙殺不用花錢,那拉去殺也沒啥,頂多也就麻煩一點而已。
然而,張忠田卻說:
「咋不用花錢?人家不是做慈善的,殺一頭豬要一百塊錢宰殺費呢!」
李秀蘭當即驚詫:
「這麼貴啊!」
張忠田呵呵乾笑:
「整個鎮子,就那麼一個屠宰場,能不貴嗎?人家這是壟斷生意,別人想要開屠宰場,都開不來,需要證件的呢!」
李秀蘭苦笑出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以前她面對這種事情,可能還會憤怒一下,說一些發泄情緒的話。
可現在她老了,她對這樣的事見怪不怪了。
除了苦笑,她沒別的反應了。
她只說道:
「那行吧,那我過幾天去找豬肉榮,讓他幫忙把豬殺了,這兩頭豬還沒養很大呢,我還想著等到了冬天再殺。」
張忠田這時突然說道:
「我聽說牛春生是鎮上屠宰場的老闆之一,你要真的暫時捨不得殺你那兩頭豬,等到冬天拉去屠宰場殺的時候,就提前和牛春生打一聲招呼唄,或許他能夠讓你免掉殺豬的手續費。」
李秀蘭臉上再次露出驚訝之色:
「牛春生竟然是鎮上屠宰場的老闆啊!」
張忠田呵呵笑道:
「可不是嘛,人家牛春生現在混得可好了!和鎮上的很多領導都有關係,另外他還在縣城開了一家超市,聽說還在廣州天河買了房呢!咱可高攀不起人家嘍!」
李秀蘭聽到這消息,腦袋有些嗡嗡的。
腦海里不由回想起以前她和牛春生一起開便利店的那些過往,牛春生的熱情,牛春生的笑容,牛春生對她的種種關照,那些記憶就像是電影放映一般,在她腦海里播放著,清晰可見,歷歷在目,仿佛就是昨天發生的一般。
這一晃,已是大半輩子。
而她和牛春生的差距,早已如鴻溝天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