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二年前

  「就這樣說好了,我明天就教那丫頭識字。」屋裡傳來他爹的說話聲。

  「嗯,教吧。」這是她娘的聲音。

  接下來一陣安靜,當丁香以為兩人睡著了要走時他爹又說話了:「柱子娘,你以後對丁香這丫頭好一些,讓她幹活就幹活,但是別老打罵她,飯也要讓她吃飽,我治病是花了不少錢,可我們家還不至於讓人餓肚子。」

  丁香心裡湧起一陣溫暖,這個家裡還是有人關心她的。

  「她不惹我生氣我能打罵她嗎?她吃我的,喝我的,又不是我肚子裡生出來的憑什麼讓我慣著她?掌柜的,我們是還有一些家底,可你身上的傷到現在還沒完全好,以後就算好了,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到處收藥材往外販賣了,大柱在趙氏藥鋪還只是個學徒,要出師也要好幾年,我們家如今可是只有往外流走的,沒有流進來的,坐吃山空,再多的家底都能吃空,不省一點花怎麼能行?」

  「不是我肚子裡生出來的!」這句話像打雷一樣讓丁香震驚,半天不能回過神來,緩過神後她讓腦袋更靠近窗口。

  她爹悠悠的聲音傳出,「你呀,不是跟你說了,只要打開那寶袋,我這傷就不是問題了,我們家的銀錢也不成問題了嗎?」

  「我就是心疼你,如果我們能打開那寶袋,掌柜的你就不用受現在這樣的苦痛。哼,她那娘明明要靠我們給她養孩子,偏偏還算計我們,我一想起這點就恨不得那克母的喪門星立即死去。哼!計算我們兩個凡人算什麼本事,有本事她娘別把孩子託付給你,自個養自個的孩子呀。」

  「你這樣說就沒必要了,不給人養孩子人家能給你好處。哎,可惜我們家沒有人能修煉那功法,還要靠那丫頭打開寶袋。另外,我還有一個計劃,反正你要聽我的,以後對那丫頭好一些。 」最後,丁壽的聲音嚴厲起來。他受傷之後,胡氏對他細心照顧,他也對胡氏多有依賴,這一陣子胡氏漸漸主意大起來了。

  「行,我聽你的。」丁壽雖然殘廢了,但他依然是這個家的當家人,是胡氏的依靠,胡氏從心裡不敢違背丈夫的話,她的聲音軟了下來,不過她還是有些不服氣地嘟囔:「沒準那喪門星也不能修煉。」

  「胡氏! 」丁壽氣憤了,胡氏這是在詛咒得不到寶袋裡的東西。

  秋天的夜晚還是挺冷的,丁香聽到這裡突然想打噴嚏。

  打噴嚏必然會驚動屋裡兩人!

  她今晚聽到的話太驚人,如果讓屋內的兩人知道她在偷聽,胡氏打不死她也一定會打殘她。

  丁香急得頭上冒汗,心一陣狂跳,情急之下她忙左手塞到嘴巴里。

  嘴被撐得老大,手被牙齒蹭出了血她也顧不上,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這個噴嚏打出來。

  幸好,她只是有打噴嚏的感覺,沒有真正打出噴嚏。

  打噴嚏的感覺下去後丁香再也不敢在這裡偷聽,她踮腳輕輕回到自個房間。

  躺在床上的丁香沒有了睡意,丁壽和胡氏的有些話她不是很理解,可有一句話她很清楚,那就是她不是胡氏生的。她是誰生的?生她的人為什麼要把她送給丁壽夫婦?她不想待在這裡,她會回來接她走嗎?她能去找她嗎?

  黑暗讓丁湘迷茫又覺得安全

  淚水流在枕頭上。

  同樣睡不著的還有白天睡多了的丁壽,聽著旁邊胡氏的呼嚕聲,他的心神不由自主回到十二年前的那一天。

  他們居住的這大梁山綿延千里,土地貧瘠,糧食作物產量極低,出產的藥材卻是不錯,偶爾村民還能找到一些珍貴藥材,村里人常在空閒時採摘藥材補貼家用。

  丁家村位於深山,去到距離他們最近的小鎮三河口鎮來回要足足一日功夫,山里人口拙羞於跟鎮上藥鋪打交道,村里人采的藥一般都賣給來村里收購藥材的藥材販子。

  他腦子靈活,自從發現鎮上藥鋪里的藥材價錢比到村里收購藥材的人給的高多了之後,他就開始把自個採摘的藥材直接背到鎮上藥鋪去賣。

  慢慢地,堂兄弟們也會自家所採藥材交於他代賣,他則會按藥材價錢抽取一定錢幣作為辛苦費。

  那天天還沒亮,他背著自己和家裡幾個堂兄弟采的藥材出門前往鎮上趙氏藥鋪,這樣的事情他已經做熟,跟趙氏藥鋪的人也混熟,藥材很快順利地賣掉,買了些家裡缺少的物品他就早早往回趕。

  不知為什麼,進山時他感到心裡有些慌慌地,看看還高高懸掛在天上的太陽,他拍拍胸膛繼續往前走。

  走了一小半路後,他的感覺應驗了。突然之間林中的鳥兒尖叫著亂飛,路邊不斷有胡亂撲騰的野雞,亂竄的兔子,隱隱間他聽到了大型野獸的叫聲。

  他嚇得不敢動,趴在一塊大石後面,等了好一陣子,四周才恢復平靜,定壽繼續趕路。

  沒想到沒走多遠,一群狼突然出現在山路一側的山坡走出來,丁壽發現狼的同時,狼也發現了他。慌亂中丁壽扭頭就跑。

  他不敢回頭,只是跑,生命攸關之際,丁壽跑出了他以前不敢想像的快。

  不知跑了多久,丁壽感到後面安靜下來,他扶著一棵樹呼哧呼哧大口喘氣。等呼吸平靜下來,他這才發現背簍早就不知被他丟到哪裡去了,腿軟得不行。

  不行也得行,剛才他慌不擇路,雖不知這裡是哪裡,但從附近的環境這裡應是人跡罕至的林子深處,此地實在不能久待,他大概判斷了一下方向,開始往外走。

  走了好一會,他發現自己的方向不對,再次停下扶著一棵樹,突然他感到身上汗毛倒立,不由抬頭望去。

  這一看,他魂都嚇飛了。

  只見一隻威風凜凜的大老虎正在向他跑過來,在他眼皮之下,老虎一個跳躍,氣勢洶洶的向他飛撲而來。

  老虎是百獸之王,住在林子深處,丁壽平時只聽過老虎的威風,沒有機會見到過老虎。

  眼前這隻老虎身長有四米多長,斗大的腦袋,一雙虎目攝人心魂。

  丁壽的腿已經嚇軟了邁不開步子,身子抖得像篩糠一樣看著越來越近的大老虎, 絕望地閉上眼睛。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他只聽到老虎短促地「嗷嗚」一聲,接著老虎的腳步聲竟然越來越遠。

  丁壽慢慢睜開眼睛,老虎後背處大片的皮毛被燒焦,尾巴上還冒著小火花,正狼狽地往遠處逃走,它尾巴上的火苗已經灼燒到肛門下面,在跑動中不時甩一下屁股企圖滅火,看起來十分好笑,一點沒有剛才虎大王威風凜凜的氣勢。

  丁壽四周看了看,沒有看到一個人,周圍的一切看起來很正常。

  他不知道老虎身上為什麼忽然著火,一方面慶幸從虎口逃出一條命,一方面又有些幸災樂禍,「哈哈哈! 叫你想吃我,活該! 哈哈哈!」他對著老虎的身影哈哈笑著罵道。

  「到我這邊來!」他的話音剛落耳邊突兀地響起淡淡的,不容置疑的命令聲。

  丁壽的笑聲戛然而止,他驚呼道:「誰,誰在跟我說話?」同時他環顧四周尋找聲音的主人。

  「救你命的人。」淡淡的女聲又在他耳邊響起。

  聽到這聲音再次環視四周依然沒找到人的丁壽忍不住問道:「你在哪?」

  「你右轉再往前直走。」

  丁壽其實是有些害怕這個女人的,但是他不敢跑,畢竟山大王老虎都被她打跑了,況且這女人救了自己,想來她不會害自己。

  這樣想著丁壽依女人的話前行,在距離一棵大樹十餘丈處看到了一人。

  一個女人背對他靠坐在這棵樹下,女人身穿一件淡紫色衣裙,一條長長的飄帶繞著她的後背搭到她的雙臂上再隨意垂落在地上,一頭稍顯凌亂的烏黑長髮披散後背。

  即使只是一個背影,這個女人的姿態優雅已經比丁壽見過的不多的富家小姐勝出許多。

  丁壽不敢有任何小心思,他小心地在距離大樹幾步之外的位置站住,躬身行禮問道:「小人丁壽見過夫人,夫人叫小的來有何吩咐?」

  這女人沒有立即回答丁壽的話,等了一會她才緩緩開口:「你身上有藥香味,舉止也不算粗魯,你是否學過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