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節 陰鎖陽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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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旋地轉,如一葉扁舟,在驚濤駭浪之中顛簸。數息過後,魏十七雙足踏到實地,他睜開眼,頭腦微有些暈眩,發覺自己仍在鎮妖塔內,卻不知是哪一層,四周是冷冰冰的石壁,鑿刻著無數兇悍的妖獸,半身在外,半身沒入石中,毛皮纖毫畢現,神情栩栩如生,正中是一口深不見底的大池,上圓下方,色作純碧,波瀾不驚,乍一看,池中似乎浸沒著無數骨骸,再一看,又什麼都不見。

  「這就是……煉妖池?」

  「看上去不大起眼吧?呵呵,我最初也是這麼認為的。這一池水非同尋常,乃是天一癸水之精,若是泄出去,天翻地覆,足以衝垮萬里崑崙。」紫陽道人乾笑了幾聲,低頭沉思,眼神閃爍不定,臉上浮現出一絲猶疑。他繞著煉妖池走了半圈,下定了決心,口中喃喃念動一段晦澀的咒語,魏十七聽在耳中,覺得音節鏗鏘,似曾相識,與阮靜哼唱過的歌謠有些相仿,他猜測,那是妖族的語言。

  煉妖池被無形的風吹皺,泛起層層漣漪,彼此激盪,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水面急速沉降,露出犬牙交錯的岩壁,紫陽道人咒語愈念愈急,剎那間,一道金光從池底飛起,穩穩落入他掌中,池水再度上漲,無移時工夫便恢復了原狀。

  紫陽道人攤開手,掌心之中托著一枚黝黑髮亮的魚形古鎖,頭尾俱全,口為鎖眼,眼中鑲了一塊白石。

  「山河元氣鎖有陰陽之分,陽鎖交給了太一宗潘乘年,這一枚是陰鎖。」

  「阿阮已將鎮妖塔的秘密告訴你,這個世界全賴山河元氣鎖抽取天妖的妖元,鞏固天地,才不至於即時崩壞。巴蛇,夔牛,睚眥,朱雀,玄龜,螭龍,青鳥,天狐,天狼,陰鎖抽雄主,陽鎖抽雌兒,任憑天妖狠天狠地,進了煉妖池,魂魄與肉身分離,終究逃不過山河元氣鎖之劫。」

  「只可惜,天地崩壞的速度越來越快,末日一天天逼近,我等卻苦無良策。」

  「僅存於世的天妖,只剩下黑龍與妖鳳,黑龍不知所蹤,妖鳳在碧梧島上,若能將其擒下,投入煉妖池中,尚能多爭取一些時間。」

  「抽取妖元支撐這個世界是飲鴆止渴,只是事到臨頭,能推遲一刻好一刻,與其絕望,不如寄希望於奇蹟。」

  「妖鳳一飛沖天,摶扶搖而上九萬里,單憑山河元氣鎖不足以遏制其遠颺,須有太一宗的雷火劫雲相助,才能將其制服。」

  「茲事重大,崑崙獨力難支,我暗中聯絡太一宗潘乘年,不惜將山河元氣鎖分與他一半,也要取信於他。」

  「山河元氣鎖本是天狐族的至寶,須以天妖妖元加以祭煉,阿阮青冥訣大成,已無法改修妖族功法,她費盡心機尋找人妖混血,贈以煉妖袋的殘片,待其熬過血脈覺醒,神志未失,便引入宗門,傳授天狐地藏功,洗鍊本命物,成就神通,錘鍊妖元,以期有朝一日,能夠祭煉山河元氣鎖。」

  「螭龍姜永壽,青鳥潘雲,此二人肉身太弱,連五金之氣都熬不過,不值一提。你身具巴蛇血脈,機緣湊巧,修成法體,凝結妖丹,錘鍊妖元事半功倍,一日千里,祭煉這陰鎖,才有三五成把握。」

  「當初我與潘乘年約定二十年之期,聽說他已找到合適的人選祭煉陽鎖,崑崙卻是慢了一步,落在了太一宗之後。」

  「星河倒懸,九州陸沉,天地大變在即,你願不願祭煉山河元氣鎖,助我一臂之力?」

  紫陽道人不緊不慢,隨口言說,魏十七早從阮青口中得知底細,此刻神情凝重,不假思索,慨然應允道:「願為天地分憂。」

  「為天地分憂,好!」紫陽道人將山河元氣鎖輕輕一拋,落入魏十七掌中,他衣袖飄飄,大步上前,探出拇指按在他眉心,印入祭煉陰鎖之法。

  這是天狐地藏功的第四篇要訣,洋洋數萬言。

  魏十七細思片刻,駭然發覺所謂祭煉山河元氣鎖,即是將其煉為本命物,成就本命神通,而他之前煉就的劍丸,便是含於魚口之中的鑰牡。

  「你自去參悟要訣,待諳熟於胸,讓清明引你至虛妄之野,詳加研習,如有不明之處,可向阿阮討教。」

  「是。」

  紫陽道人深深望了他一眼,道了句:「你很好,莫要讓我失望!」當下揮動青冥劍,再度布下傳送陣,伸手在魏十七背上一推。

  魏十七踏入青光,消失不見,青冥劍絲從法陣中抽離,縮回青冥劍中。紫陽道人站在煉妖池旁,注視著一池天一癸水之精,久久沒有挪步。他慢慢抬起頭,望著石壁之上的妖物,移動視線,在不起眼的角落裡找到一個赤裸的人形,面容清雋,鬚髮蓬亂,臉上滿是難以言說的憤慨,眼神中透出遭到欺騙和背叛的失落。

  那是紫陽道人的師弟,崑崙派大長老邢越。

  紫陽道人嘆息一聲,喃喃自語。

  「師弟,你怎地就信不過我呢?」

  「這鎮妖塔煉妖池,豈是你能夠探查的!」

  「陰鎖陽鎖,哪一半給了潘乘年,有什麼分別,何必耿耿於懷?」

  「崑崙太一同出一源,藕斷絲連,又有什麼解不開的仇怨?」

  「師弟啊師弟,你這是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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