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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日崖上,魏十七全神貫注修煉天狐地藏功,將真元一點一滴轉化為妖元,忽然一隻纖纖玉手按在他肩頭,丹田之中的妖丹連連震動,真元湧入妖丹,循著詭異的路線繞了數圈,九曲八轉,化作純正的妖元重歸經絡,比他之前的點滴轉化不知快了多少。
能指導他修煉天狐地藏功的,唯有天狐阮青一人。
無移時工夫,妖丹汲取的妖氣消耗殆盡,魏十七收了功法,起身見過阮青,多謝她出手相助。
阮青移步踏入草廬,抬頭望著牆上的畫像,久久沒有開口。活了數萬年的大妖,對光陰的流逝毫無感覺,更何況是在鎮妖塔下,尺璧非寶,寸陰是競,這是句大笑話。
統御群妖入侵鬼門淵,憑一己之力殺出通天陣,浪跡天涯數萬載,與岳朔相識相知,嘗盡凡人的悲歡離合,決然捨棄肉身,投入鎮妖塔,將這個世界從崩潰的邊緣拉回來,施展莫大神通,創造一個介於虛妄與真實之間的小世界,為忠心耿耿追隨她的部屬消去煉魂之苦。
站在她身後,魏十七有些心虛。
「吾紫陽假託阿阮之手,煞費苦心栽培你,可知所為何事?」她仿佛想起了什麼,沒頭沒腦問了一句。
魏十七心中一跳,嗅到了一絲絲陰謀的氣息,阮青開口便直切要害,他一向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人心,誘餌之下是陷阱,蜜糖背後是毒/藥,從鳳凰台到無涯觀,他的際遇太過順利,順利到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那是男一號主人公才有的待遇,他確信自己的人生不是,不是連續劇,不是真人秀。
「呃,掌門說有件事要我去辦。」
「他說過是什麼事嗎?」
魏十七小心翼翼道:「還沒有。」
阮青沉默了片刻,道:「洗鍊飛劍,成就神通,錘鍊妖元,若我所料不差,他想要你煉化山河元氣鎖。」
魏十七吃了一驚,下意識道:「煉化山河元氣鎖?山河元氣鎖不是換給太一宗潘乘年了嗎?」
「山河元氣鎖有陰鎖陽鎖之分,鎮妖塔中去了陽鎖,陰鎖猶在。陽鎖交給潘乘年……」阮青斟酌良久,續道,「十有八/九是為了表示誠意,堅定其對付碧梧島妖鳳之心。」
阮青隨口一句話,包含了太多的秘辛,魏十七的表情有些僵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山河元氣鎖本是我天狐族的至寶,待你將體內真元盡數轉化為妖元,即可著手祭煉陰鎖。陽鎖在潘乘年手中,想必另有祭煉之人。待到煉化了陰鎖,吾紫陽會遣你前往碧梧島,陰陽二鎖合一,制服妖鳳,投入鎮妖塔中,抽取妖元,鞏固天地,多爭取一些時間。」
魏十七回想紫陽道人的種種,心中信了七八分,但還有一事不明,問道:「為何要多此一舉,拉攏太一宗參與此事?」
「妖鳳穆朧一飛沖天,摶扶搖而上九萬里,單憑山河元氣鎖還不夠,必須有太一宗的雷火劫雲相助,才能遏制妖鳳遠颺。潘乘年何等精明,不拿出陽鎖,和盤托出謀劃,如何能說服他。」
魏十七心中一緊,意識到不知從何時起,紫陽道人與潘乘年已暗中聯手,太一宗千里奔襲赤霞谷,崑崙派太一宗對峙空竹山蒼龍洞,紫陽道人乾坤獨斷,用山河元氣鎖和月華輪轉鏡交換一干崑崙弟子,竟然是一場戲碼,只為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山河元氣鎖順利交與潘乘年。
「擒下妖鳳,鞏固天地,本是光明正大之事,又何必瞞著人暗中謀劃?」
「星河倒懸,九州陸沉,這是毀天滅地的慘禍,無一人可倖免,若人人都知道這方天地有崩潰之虞,天下必將大亂,人心一散,末世也就提前降臨了。通天陣逆轉乾坤,傷及這個世界的本源,大難無可迴避,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不多,誰都心照不宣,守口如瓶。」
魏十七記起那些末日降臨的電影,倖存者的瘋狂和猙獰,在真正的毀滅到來之前,人類已先行毀滅了自己。他覺得紫陽道人見識卓絕,悲天憫人,對人心的把握細緻入微。
但阮青接下來的話顛覆了他的想法。
「坐忘峰有一人,姓黎名洄,是吾紫陽的師叔,你可曾見過?」阮青忽然岔開了話題。
「呃,有過數面之緣。」魏十七漸漸習慣了她言談的風格,跳脫,自顧自,想到哪裡說到哪裡,說到哪裡算哪裡,阮靜與她亦有幾分相似。
「他妄圖飛升上界,結果壞了肉身,只能將魂魄投入鎮妖塔,苟延殘喘。」
「是。」魏十七注意到她用了「妄圖」二字。
「黎洄飛升的上界,就是我們來自的地方,此界與彼界,下界與上界,光陰流速不同,我們來到此界,可以數萬年不朽,你們飛升上界,只會落得壽元耗盡,肉身潰敗。」
魏十七駭然心驚,他萬萬沒想到,飛升並非新生,而是死亡的開始!
「此界之人,只有煉化了山河元氣鎖,鎖住元氣,才能飛升上界。吾紫陽習不得天狐地藏功,煉化不了山河元氣鎖,因此選擇了你,巴蛇血脈,金剛法體,你將是他奪舍的肉身,飛升的寶筏。」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阮青淡淡道:「吾紫陽勾結潘乘年,意圖棄下這個世界,獨自飛升,我豈能讓他們如意。鎮妖塔下,有追隨我的部屬,鬼門淵下,有老弱病殘的族人,我助你飛升,你把他們帶回來的地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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