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節 從龍要趁早

  「長槍隊」組建之初,暫由周吉任隊長,他指定岳之瀾為副隊長,理由也很簡單,副隊長要指導隊員拆解槍枝,裝彈射擊,清洗保養,除了岳之瀾,沒人有這個底氣自告奮勇站出來。荀冶越發堅信因槍枝故障縮減的第三個名額是為岳之瀾預留的,既然他主動向周吉靠攏,理所當然應該獲得這個機會。

  周吉雖然是隊長,但他並不參與日常訓練,他只手把手教余瑤一人,剩下8位隊員由副隊長岳之瀾指導。每隔五天,他會來到地下二層訓練場,先檢查岳之瀾訓練的進度和成果,然後分發子彈進行實彈射擊。讓人大吃一驚的是,實彈射擊表現最突出的,反倒是「長槍隊」中唯一的女性余瑤,無論站姿、臥姿、跪姿都打得很準,連岳之瀾都自愧不如。

  訓練之餘,大伙兒都猜測她的身份,岳之瀾沉默不語,從不參與其中,石賁看出了幾分端倪,私下裡問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岳之瀾猶豫良久,給他透了個底,那女子是陳班長表姐的室友,在泗水音樂學院民樂系學琵琶,名字叫余瑤。

  石賁倒抽一口冷氣,震驚之下聲音都有些變調,結結巴巴說:「是……是鉤鐮宗……那個余瑤?」

  岳之瀾說:「字是那兩個字,沒錯,人是不是那個人,不知道。」

  石賁怔怔望著岳之瀾,腦中靈光一閃,脫口道:「秦貞,余瑤,她們兩個……周吉的前世是……那一位城主?」他腦子有些混亂,前言不搭後語。

  岳之瀾笑了起來,笑容中夾雜著一絲苦澀,他說:「大概,也許,我不確定……」

  石賁沉默片刻,說:「所以你把籌碼都押上去了,一點後路都不留?」

  岳之瀾嘆了口氣,「像我這種人,手頭的籌碼加起來也沒多少,要麼不入局,要麼全押上去梭哈,否則怎麼能翻身?以前的教訓還不夠嗎?我一開始就認識他了,可惜……眼下的局勢很微妙,也很清楚,不押在他身上,難不成押荀冶?押宋騏?」

  石賁忍不住提醒老朋友,「他可是姓周!」

  岳之瀾說:「我知道。不過,如果秦貞是那個秦貞,余瑤是那個余瑤,那麼他十有八九就是那一位。何況……他有仙雲茶!你也喝過!」

  石賁罵了句粗話,徹底被岳之瀾說服了,沒有再反駁什麼。

  岳之瀾打蛇隨棍上,故作輕鬆道:「怎麼樣?一起賭一把?要麼樓上樓,要麼樓下搬磚頭,很刺激的!」

  石賁有點心動,想了想說:「看情況吧……」他跟岳之瀾不同,患得患失,小富即安,沒有孤注一擲的勇氣,但他也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從龍要趁早,遲了也就泯然於眾,沒什麼情分了。

  事關重大,岳之瀾反覆叮囑石賁,這個秘密絕不能泄漏出去,雖然余瑤遲早會暴露,但知道的人越少,暴露得越遲,對他們就越有利。石賁是聰明人,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他答應岳之瀾守口如瓶,把余瑤的名字爛在肚子裡。

  日子一天天過去,柳工那邊的進展不大順利,地道已經挖到了衙門街,地基緊實,缺少機械化設備,單靠人力,每推進一尺都極其艱難。宋騏感到莫大的壓力,他的精力幾乎全撲在地道上,顧不得「長槍隊」這邊的訓練。與此同時,荀冶也逐漸放手,退居幕後,把「長槍隊」交給岳之瀾打點,小傅和小鄧都是他的心腹,得了關照自然全力配合,魯廣志和朱嵐勢單力孤,掀不起什麼風浪,岳之瀾順順噹噹掌握了「長槍隊」,有了幾分令行禁止的模樣。

  實彈射擊很重要,過於節省子彈只會是紙上談兵,達不到訓練的目的,但統共只有一萬多發子彈,必須精打細算。期間周吉組織了幾次勘探,把泗水中學的防空洞仔仔細細搜索了一遍,白費力氣,一無所獲。他把目光投向附近的派出所和刑警隊,反覆測算距離,請柳工估算挖一條臨時地道,需要抽調多少人手,持續多長時間。

  柳工計算後告訴周吉,如果放緩衙門街地道的進度,抽調一半人手,能夠在十天內挖一條地道,通往最近的派出所,如果把全部人手投入衙門街地道,預計二十天後能夠挖通和平坊地鐵站,沿著17號線的隧道一直往北,可以直接去往市公安局刑警大隊。

  派出所是公安機關的派出機構,主要職能是社會治安管理,配槍很少,主要是05式和92式,沒什麼殺傷力,子彈也少,刑警大隊就不一樣了,除了配備92式手槍,還有64式手槍和79式微型衝鋒鎗,彈藥儲備也比派出所充裕得多。周吉考慮下來,放棄了原先的想法,決定把加強火力的第一目標設為市公安局刑警大隊。

  他跟荀冶和宋騏通了個氣,粗略制定了一個計劃,等地道挖通和平坊地鐵站,重新安置現有人手,一部分留在後方,一部分駐紮前線。具體而言,熙辰大廈地下三層的停車場在後方,是「第一避難所」,相對安全,主要安置老弱婦幼,囤積生活物資,由宋騏負責管理,荀冶的手下遷至和平坊地鐵站,在開放的前線建立「第二避難所」,由「長槍隊」負責警戒和守衛。等一切安定下來,再兵分兩路,一路在地鐵沿線搜集物資,運迴避難所清點入庫,一路遠赴市公安局刑警大隊,搜尋槍枝和子彈加強火力。

  他的計劃很激進,一開始荀、宋二人都有些猶豫,但周吉很快說服了他們,地鐵站和地鐵隧道是開放的危險地帶,無險可守,他們的敵人除了「寄生種」,還有其他倖存的小團體,天災之下秩序崩壞,人性的殘忍與瘋狂,是無論如何提防都不為過的。

  宋騏若有所思,非常時刻行非常之舉,正是暴力和冷血控制下的畸形秩序,確保了大多數人,包括老弱婦幼在內,能有一口飯吃,能艱難地活下去,正是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周吉強勢進入避難所後,才對荀冶的「遺產」全盤接收,沒有作任何改變,就連「以身體換取食物」都保留下來,聽之任之。然而他們的敵人不會這麼做。他們的敵人是弱肉強食的倖存者和捕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