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木蓮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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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望流石,如一柄插天巨劍,數峰並立,澗谷幽深,屋宇隱沒於樹叢,人行其間如在畫中。

  黃昏時分,陸葳等人回到流石峰,紫陽道人一行尚在斷崖峰與太一宗對峙,流石峰上冷冷清清,只剩白雲往返,飛鳥去留。

  陸葳隨手招來一個名叫劉木蓮的女弟子,命她安頓好師叔,便匆匆離去。

  那劉木蓮頭髮枯黃,黑黑瘦瘦,神情有一點木訥,眉目看上去有點眼熟。二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有開口,魏十七記起枯藤溝的老劉頭,試探著叫了聲:「木蓮,是你嗎?」

  「魏……魏大哥?」劉木蓮愣愣地望著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別多年,音訊渺茫,本以為仙凡隔途,沒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流石峰上又遇到了他。

  魏十七笑了起來,「你怎麼成了鉤鐮宗的弟子?」

  劉木蓮木一顆心怦怦直跳,隔了半晌,慌慌張張道:「那年冬天,我爹……生了一場大病,眼看著挺不過去了,幸好來了一位道長,自稱苦道人,用仙丹救了我爹一命。臨走時,他說我根骨不錯,將來有心求道的話,可以到崑崙山坐忘峰找他。道長走後,我爹花白的頭髮變黑,牙齒重新長出來,身體強健得很,過了三年舒坦日子。有一天晚上,他跟我說了很多話,要我一定去崑崙山找那位苦道人,我不肯丟下爹一個人,沒答應,結果那天爹睡著了,就再也沒醒過來。」

  「料理了爹的後事,我一個人無處可去,到老鴉嶺找過你好多次,都沒見著人,我只好聽爹的話,在崑崙山里轉了幾年,好不容易才找到坐忘峰,見到苦道人。苦道人說他是崑崙派的劍修,得道前受過我家先祖的恩惠,上次來枯藤溝,就是為了了卻這段因緣,他用仙丹治好我爹的病,為他延壽三年,並許諾贈我一個求道的機會。」

  「我不懂,糊裡糊塗答應了他,苦道人把我送到流石峰,拜在鉤鐮宗門下,我就這樣住了下來,算起來差不多有六七年了。」她沉默了片刻,抬起眼帘瞥了魏十七一眼,又低下頭,道,「這幾年過得還算安穩,吃穿不愁,平時一個人修煉,也沒什麼事……」

  「你師父是哪位?」

  「師父姓李,是鉤鐮宗宗主的師弟。」

  「李木子?」魏十七記起那名御鬼頭鐮的男子,戴著頭巾,作書生打扮,微有些駝背,對食屍藤妖頗為眼熱。

  「是。魏大哥認識師父?宗主讓我叫你『師叔』,莫非你也在鉤鐮宗門下?」劉木蓮心中一喜,好奇地問道。

  「沒有,現下我是御劍宗的弟子。」魏十七稍一猶豫,把自己這些年的經歷略略說了幾句,劉木蓮見識淺薄,只當故事聽,全然沒有想到這背後的勾心鬥角。

  二人邊說邊談,劉木蓮引著魏十七一路來到石樑岩。

  鉤鐮宗宗門坐落於石樑岩下,空閒的居所很多,大多是百年前的遺物,無人打理,腐朽不堪,劉木蓮為他挑了一座面朝隘口的木屋,孤零零坐落在石樑岩最西側,頗有些離群索居的味道。

  只是暫住幾日,最終如何安置他,要等紫陽道人回來後再行定奪。

  「木蓮,劉木蓮!」遠處傳來急促的喊聲,聲音中頗有不悅之意,劉木蓮臉色微變,只得跟魏十七抱歉一聲,快步離去。

  魏十七心道:「她在鉤鐮宗似乎過得並不如意,苦道人只為了卻一樁心事,並沒把她放在心上……」

  趁著天光未滅,他在四下里走了一遍。石樑岩是一塊巨大的橫石,渾然天成,周圍散布著一些簡陋的木屋石室,不加修飾,倒也別有一番天然的情趣。劍修追求「舍劍之外,別無長物」,對居所沒什麼講究,有一個遮擋風雨的地方就行,不像中土的玄門修士,洞府之中有客廳、臥房、靜室、丹房、藥園、獸欄,講究一點的還要遍植草木,設下禁制,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鉤鐮宗人丁寥落,頗為冷清,偶然遇到外出的弟子,對魏十七也視若無睹,沒人主動跟他打招呼,也沒人接近他,他像一個鬼魂,在石樑岩下孤獨地遊蕩,獨自欣賞流石峰的景致。

  興之所至,魏十七攀上石樑岩,站在高處眺望流石峰頂。一座巍峨的石塔佇立於天地間,九層八面,塔身的石龕中塑有浮雕造像,隔得遠了,辨不清模樣,遠遠望去,石塔沐浴在如火如荼的夕陽下,恍若青銅鑄就,熠熠生輝。

  那便是紫陽道人所說的崑崙鎮妖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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