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節 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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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晝行夜宿,風雨兼程,一路向東,終於抵達了赤霞谷。

  赤霞谷位於崑崙山葛嶺之南,距離斷崖峰和蠻骨森林尚有三百餘里,因早晚雲霞如火如荼,故此得名。山谷四周儘是巍巍群山,西南有一狹長的缺口,綿延數里,最窄處只能容二人並肩經過。

  早在半月前,崑崙派就派駐了二十多位弟子在谷口迎候旁支七派,仙都派是倒數第二個到達的,距離赤霞谷最遠的玉虛派還在路上,尚有數日路程。

  為仙都派引路的是崑崙嫡系的劍修,姓周名戟,年紀甚輕,面如冠玉,他言談不卑不亢,禮數周到,頗有名門弟子的風範。

  奚鵠子客客氣氣問起他的師承,周戟回道:「弟子拜在五行宗秦長老門下。」

  崑崙劍修一脈有嫡系、旁支之分,嫡係為御劍、五行、毒劍、鉤鐮、飛羽五宗,旁支為瀝陽、玄通、元融、少陵、玉虛、平淵、仙都七派,嫡系旁支除劍修外,也有精研煉藥、鑄劍、禁制等雜學的弟子。周戟的師父秦子介原本是五行宗弟子,因失職被追回劍訣,貶入旁支平淵派服役,他以半廢之身,重修劍訣,立下幾件赫赫功勞,重返五行宗,一路做到了崑崙長老的位置。

  奚鵠子出身飛羽宗,對這段掌故有所耳聞。他微微皺起眉頭,隨即舒展開來,道:「秦長老這次也來赤霞谷嗎?」

  「是,師父他老人家將主持本次赤霞谷論劍。」

  奚鵠子愣了一下,不禁暗暗苦笑,連一眾弟子都面面相覷,覺得這樣的安排是針對仙都派。

  崑崙旁支七派中,論關係,仙都與平淵向來不睦,論實力,仙都與玄通雙雙墊底,而秦子介恰巧與這兩派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他一度在千仞峰潛修,平淵掌門季鴻儒對他另眼相看,照應有加,玄通掌門韓赤松出身五行宗,乃是秦子介的遠房親戚,親疏有別,怎麼看,秦長老都不可能不偏不倚,主持公允。

  赤霞谷占地頗廣,谷內有飛瀑、深潭、桃林、精舍,是崑崙山一等一的好去處。仙都派一行被安置在桃源別府,與瀝陽、少陵二派比鄰。旁支七派,以瀝陽派和少陵派為首,仙都望塵莫及,彼此沒有利害衝突,還處得過去。

  天色未晚,奚鵠子將四名弟子召入靜室密議,趙宗軒、司馬楊、韓拓相約到谷中遊玩一番,招呼了魏十七一聲,後者婉言謝絕了,趙宗軒本來就心存芥蒂,現在更是覺得這人孤傲清高,不值得深交。

  待三人離開後,魏十七悄悄起身,繞到別府之後的桃林中,一路上到處都是拇指大小的土蟬,「知了知了」叫個不停,鋪天蓋地,震耳欲聾。

  他細心查看四周,見左近無人,從劍囊中放出藏雪劍。猶如困龍出淵,藏雪劍嗡嗡而鳴,丹田之中的妖丹也隨之震顫不已。

  魏十七左手引劍訣,藏雪劍歪歪扭扭浮起,懸停在空中。他心無雜念,催動飛劍在身邊緩緩滑行,演練了一回御劍術,生疏笨拙,連自己都覺得看不過去。

  當日在棲霞洞中,奚鵠子傳他御劍術,叮囑他勤加練習,不過魏十七俗事纏身,一直沒有空下來悉心揣摩,進展極其緩慢。

  一個慢條斯理的聲音忽然響起,宛然是長輩教訓晚輩的口氣:「太弱了,連御劍術都沒學會,就不怕被人欺負嗎?」

  魏十七抬頭望去,見到阮靜似笑非笑的俏臉,她坐在桃樹上,兩隻腳一盪一盪,依然是十五六歲的模樣,歲月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絲毫痕跡。他笑了起來,收起藏雪劍,道:「阮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阮靜隨意看了他幾眼,道:「你果然來赤霞谷了,沒有看錯你!丹毒已經化解了,氣色不錯,咦,誰教你的斂息術?」

  魏十七愣了一下,心中一動,試探著說道:「接天嶺的白蛇前輩傳授了一篇口訣,將血脈氣息深鎖於體內,不為人察覺,這是不是斂息術?」

  阮靜臉色有些古怪,哂笑道:「白蛇前輩,呵呵,就是這個了,沒想到她竟對你另眼相看,難得……血脈的秘密,她都告訴你了?」

  「是,白蛇前輩說我體內有龍澤巴蛇的血脈,勉強可以算同族。」

  阮靜跳下樹,仰頭看著他的臉,眼眸忽然一亮,拉起他的左手,按了按手背上的那道印痕,道:「血脈已經甦醒了,比我預想的要快。」

  「多謝阮姑娘贈送的蓬萊袋,幫了大忙,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

  「很驚險吧血脈甦醒,殘魂奪舍,這是上古妖族慣用的伎倆,你運氣不錯,就算有蓬萊袋相助,挺過這一關的機會也不足三成。」

  魏十七心知肚明,若非機緣湊巧,蓬萊袋先後吞噬了不少妖物的魂魄,只怕制服不了巴蛇的一縷殘魂。

  「挺不過又會怎樣?」他好奇地問了一句。

  阮靜伸手戳戳他的胸口,笑盈盈道:「你就不再是你了,流石峰鎮妖塔會是你最後的歸宿。放心,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會經常來看你,陪你說說話,你說好不好?」

  「好……太好了……」魏十七覺得她在說冷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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