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主公

  星辰在身後看著兩腿微微打戰的師傅,心中好笑,果然是小道士下山,沒見過大世面。

  破曉一如每次打擂前的緊張,但他有個好處,一登上擂台就恢復正常了,那麼此刻的擂台在哪?很快就知道了。

  當他看著那一雙雙渴望拯救的眼睛,將事先打好的腹稿說出口的時候,他的雙腿立刻不抖了:「我叫破曉,寓意破除黑暗,走向光明!」

  無人知曉他給自己起這名字的初心是破曉時分最安全,他只想苟活在黑暗中一處安全的角落。

  但因為一個女孩,他賦予了這個名字新的寓意,一種積極向上的精神,按樊老頭的話講——「心之所向皆為光!」

  那個女孩的名字,叫無邪,不是天真無邪,而是希望這個人間永無邪惡和黑暗,難怪她是光和熱的化身。

  不知怎地,破曉一下子就想通了無邪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這才是「人間有赤子,願我心無邪」的正解啊。

  至於什麼「赤子冰心」、「大道赤子」,都是小道耳。

  破曉真沒想到自己的第一句話,讓自己有了頓悟之感。

  而周圍的傷卒則紛紛回應:「見過教頭……見過仙師……」

  顯然他的事跡連醫館也傳遍了。

  破曉雙目如電,驀地一聲大喝:「爾等都已死過一次了,現在,我要你們再為我死一次,能否?」

  眾傷卒精神一振,既然能再死一次,豈不是先要活過來,真的有救了,幾乎忘記了傷痛,齊聲應道:「能!」

  「好!那便一個個張開嘴來!」破曉滿意地接下了這些傷卒的效忠。

  星辰愣愣地看著師傅走向眾傷卒,這便講完了?還以為像阿爹一樣長篇大論呢。

  而這些傷卒也就如此輕易地投效師傅了?這般簡單?

  破曉哪曉得身後女徒弟的心裡話,從懷裡取出一個錦袋,從最近的傷卒開始,依次取出一粒殘次肉骨丸,一一親手塞進他們的嘴裡。

  這等救命之藥,他可不想假於人手。

  所有傷卒都鴉雀無聲,屏住呼吸,等待奇蹟的降臨。

  當破曉餵了一半傷卒的時候,第一個吃藥的傷卒驚喜地叫起來:「小的好了……小的好了……」

  接著更多的傷卒叫起來:「好了好了……真的好了……哈哈哈……」

  有人驚喜狂呼,有人喜極而泣,這般再活一次的滋味,一般人是無法想像的,他們對破曉的感恩戴德之心,也是誓死以報的。

  星辰一直緊張地看著傷卒的情況,因為破曉提前告訴她那藥是殘次品。

  當她看到那些恐怖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速癒合,雖然比師傅癒合的速度慢,但依然遠超人間所有的藥效。

  最後,幾乎每一個傷卒都復原了,但嚇人的傷疤猶在,不像破曉,渾身的肌膚恢復的嬰兒也似。

  為什麼說幾乎呢,因為有一個傷卒在同袍的歡呼聲中,樂極生悲,還沒來得及吃破曉的藥,就提前咽氣了。

  肉骨丸可以肉白骨,卻不能活死人,這個傷卒的運氣不好,倒在光明的前夜,但至少,他是帶著微笑和希望離開這個世界,也是一種幸運吧。

  破曉站在那唯一的逝者面前,心中湧起一絲愧疚,要是自己將藥丸分派人手發下去,甚至讓星辰和自己兩頭分發,這個傷卒都不會死。

  這就是生命的脆弱,自己要吸取教訓,以後不要事事親為,否則反而會誤事。

  他轉身看向四十九名重新站起來的生龍活虎的軍卒,對女徒弟吩咐一聲:「讓他們換新袍,領兵器,吃飽飯,一炷香後,校場點兵!」

  星辰沒想到師傅如此雷厲風行,甚合己意,脆聲應道:「喏!」

  莊園小校場內,火把熊熊,旌旗獵獵,破曉和星辰站在中間的點兵台上,掃視著台下重獲新生、煥然一新的軍卒,皆緋紅戰袍,手持各種長短兵器,整齊列為五隊,於寒風中精神抖擻,齊刷刷仰望台上之人,也就是他們將要效死力的新主公。

  破曉很滿意這幫私兵的軍容,誰能想到他們在一炷香之前,還都是垂死之人。

  但他要將他們變成保衛揚州的一把利刃,還需要打磨。而自己,就是他們的磨刀石。

  破曉學著鬼市說書人的口吻,發出了第一道令:「兒郎們,給我報上名來!」

  邊上的星辰忍不住想笑,師傅這是跟哪學的點兵?

  好在下面的軍卒沒笑,給足了新主公的面子,一個個聲如洪鐘……

  「廣陵陽澄湖人氏——李大!」

  「揚州施家莊人氏——施福貴!」

  「江都煙花里人氏——柳全!」

  「泰安……」

  「金陵……」

  破曉看著一張張稜角分明的面孔,依稀記住了他們的名字,接著發出了第二道令:「依次上前,跟我對練!我不用術法,只憑凡間武藝。」

  這話說的有深意,他哪有術法,但莊園上下都知他是仙師弟子,這股信心可不能墮了。

  破曉說著,抽出春意,來到第一隊之前。

  為首之人名叫李大,使一桿長戟,上前幾步,拉開架勢。

  破曉肅然:「我便是你之死敵,不可留手!」

  李大也知要在新主公面前好好表現,當即一聲大喝,揮戟戳來。

  破曉春意一揮,借著火把的反光耀了李大的眼,跟著錯身上前,刀已架在李大的脖子上,沉聲道:「你又死了一次,下一個!」

  李大面色難看,沒想到自己竟不是新主公一合之敵,偏偏輸的不服氣、不甘心,因為他的好多殺招都未及使出,而破曉則用了偷機之法。

  其餘軍卒面面相覷,皆是百戰之士,自然看出了門道。

  第二個軍卒施福貴上前,手握大槍,他學聰明了,戰到了向光之處,讓破曉無以借光。

  破曉發令:「開練。」

  施福貴弓步分腿,大槍一抖,舞出一朵槍花,恰似梅花點點,直點破曉全身。

  「來的好!」破曉足尖一挑,一塊石子飛起,正中施福貴的膝蓋。

  那石子的力道不輕不重,卻激起了施福貴相當大的反應,腿一彈,立足不穩,一個踉蹌,又被破曉的刀架在脖子上,還是偷機之法。

  眾卒再次相顧啞然,新主公的打法不合常理,偏偏一招制敵,邪了。

  破曉有些失望:「你也死了一次,下一個。」

  施福貴忍不住分辯:「主公,戰場上有膝甲護腿,這一招不好使。」

  破曉還未說話,台上的星辰卻忍不住了,小臉一寒:「輸了就是輸了,沒有理由,下去,別給我丟人。」

  施福貴垂頭喪氣地歸列,第三個軍卒提刀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