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進了山洞,先看一下小白獺的情況,然後在洞的內側坐倒,將熊魃的焦屍倒出來,再將地上的魃丹和妖丹裝回饕餮袋,以免林清兒回來看見,不好解釋。
熊魃被雷劫劈個半熟,即便放在外面,短時間也不會變壞,小白獺預期要四十日才能甦醒,破曉有了這些熊肉,心中不慌了。
到了破曉時分,他取出凝水瓶,打開塞子,置於洞口處,一炷香之後,果然凝了一瓶水,他一口乾下,讓空瓶繼續凝水。
以破曉現在的修為,每天一口水足矣,他再凝滿一瓶後就塞好瓶口,放入懷中備用。
天亮了,破曉每日除了打坐調息,就訓練春意說話,功夫不負有心人,半個月後,春意終於迸出了兩個字:「主……人……」
那一刻,破曉喜悅的心情不亞於初為人父,他已十七歲,若在正常的人間,早已娶妻生子,但事實上,他還是個童男子,雖然見過了豬跑,確實沒吃過豬肉。
當然,洞中的熊肉已被他吃了不少,即便不餓也不能浪費,放壞了多可惜,好在可以通過吞靈術轉化成法力,讓春意吸收。
小白獺的肚皮縮了不少,全身還冒著熱氣,狀態穩定,破曉也試著跟它神魂溝通過幾次,一直沒有回應,也就不再打擾它了。
林清兒半個月還沒回來,破曉有時會出洞,在附近四處觀察,但中央火山周圍寸草不生,人妖不見。
要不是遠處的天空偶爾有電閃雷鳴,顯示有稀稀落落的妖魃在渡劫,他都幾乎以為自己被這個世界遺忘了。
說起來,這半個月大概是破曉有生以來最悠閒的日子,守著昏睡的小白獺,時不時教春意說話,該吃吃,該喝喝,沒有任何的負擔和壓力,孤獨,卻不寂寞。
又過了十多天,偌大的熊魃都被破曉吃完了,只留個兩個熊掌收在饕餮袋中,讓自己饞肉的時候,可以解解饞。
春意還是只會兩個字「主人」,破曉教的意興闌珊,或許需要其他的契機,春意才會繼續成長。
林清兒依然沒有回來,破曉又有點擔心起來,很想再吃一顆幻果,催發火紅天眼,一探究竟。
不過一則幻果有限,吃一顆少一顆,世間難尋,還是留在關鍵時刻啟用。
二則上次惹來那個強大的神識反窺,令破曉心有餘悸。
是以,他決定等小白獺醒了再說。
不知不覺,一個月過去了,小白獺的身形已然恢復正常,身上的熱氣也稀薄了,神態安詳,顯然,這一關差不多熬過去了。
不過,破曉想到它甦醒之後,就會迎來雷劫,一顆心又懸了起來,盼望林清兒快點回來,給小白獺渡劫提供指點。
這天夜裡,外面忽然雷電大作,似乎附近有妖魃在渡劫。
破曉擔心打擾到小白獺,又覺得剛好可以讓春意吸收雷電之力,加速它的成長,正打算執旗出洞,誰知洞口的光線一晃,跌跌撞撞地撲進來一個人,披頭散髮,衣衫不整,渾身焦黑,玉面如墨,只剩一雙散亂的星眸黑白分明,聲嘶力竭地沖他嬌呼:「阿弟,快救我,犼在後面……」
「啊?阿姐!」破曉一驚,牽掛不已的小娘皮竟以這般的慘狀折返,還帶來了一個更大的震撼,犼出現了,就在外面!
說話間,洞外一聲霹靂,洞口跟著搖晃了幾下,再看林清兒,已然昏倒在地。
洞內的一大一小都是自己要保護的,哪怕犼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自己也要挺身而出。
破曉當機立斷,先掏出一粒肉骨丸塞進林清兒的嘴裡,再抽出春意,一咬牙,執旗沖了出去。
他剛衝出洞口,「咔嚓」一聲炸雷,迎頭打來一道纖細而耀眼的閃電,春意不經大腦就擋在了身前,被閃電擊個正著。
破曉只覺手心一炸,渾身一麻,心臟如鍾撞,連頭髮都豎了起來,沒想到這道纖細的閃電之力竟遠超自己此前所接的雷電,要不是春意承接了大半,只怕自己已被轟成了渣!
「你……」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的他忍不住破口大罵,一張嘴就口吐白煙,只說了一個字就被腦海里的一個聲音阻止——「主人」。
是春意的聲音,口齒分外清晰,不像破曉之前教它時,說的磕磕巴巴,似乎這道閃電對它的補益不小。
破曉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先天本能並未激發,也就是說,這道閃電並非想要他的命。
他這才住口,悻悻地打量著雷電所發之處。
但見山洞外的坡上,火紅的夜光下,亭亭玉立著一個渾身白亮、楚楚動人的絕色妖孽,除了犼還能是誰,卻又不是破曉記憶中的犼。
當初在鬼市擂台上的犼,猱形披髮,一身銀毛,小臉天真。
當它獸性畢露時,通體血紅,尖嘴利齒,光尾要命。
而此刻的犼,一身銀毛已然不見,肌膚如玉,從體內透出隱隱的光亮,顯得光華照人,動人心魂。
沒看到那條會要命的光尾,重要部位皆被一頭瀑布般的長髮遮掩,反而更添誘惑。
那張小臉明顯圓潤了好多,更似人族,一雙大眼睛卻是血汪汪的,非常人性地看著他,帶著玩味的淺笑。
兩隻垂下的縴手成爪狀,指尖之間有電光閃爍,似乎隨時可以再發雷電。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奇異氣息,難以言表,但令人心神嚮往,不亞於林清兒的百花體香。
破曉眼神複雜地看著犼,想到了無邪跟它合體的一幕,它已不是從前的犼,而是覺醒的女魃主神,雷電之力似乎是它覺醒的神力。
而秘境中的雷劫大概因此而來。
想到林清兒和藥長老都說自己跟犼親和,尤其自己要在它跟前修煉《補天訣》,才能補全受損的修煉根基,破曉盡力不看它的婀娜體態,做出自以為誠懇的微笑,打了個招呼:「你好……」
但犼回應他的,卻是雙手一揮,十道纖細的閃電帶著「咔嚓、咔嚓」之聲,劈頭蓋臉地打來。
破曉一驚,如風車般揮舞春意,盡數接下來,原已發紅的刀身頓時亮得耀眼,如暗夜中的一輪小太陽,跟對面的犼相映成輝。
耳邊響起小孩子的響亮笑聲,夾雜著幾句話:「主人……我要……我要……」
這是春意第一次說出其他的字眼,破曉頭髮如針,臉色陰晴不定,雖然沒說話,但鼻子裡呼出的都是白煙,挨了十道閃電的滋味絕不好受。
他不知犼為什麼以這樣的方式給自己好處,確切地說,是給春意好處。
但問題是,它怎麼知道雷電對春意有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