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跪伏在小白獺身前,看著它的慘狀,心亂如麻,手足無措,不知自己該怎麼幫它,忍不住用手撫一下它的額頭,一聲驚呼,疼得立馬彈開,掌心已布滿了火燎火燎的水泡,體溫比剛才更高了。
他哪裡還顧得上自己的燙傷,小白獺危在旦夕,自己再不採取措施,它很可能連這一關都挺不過去,更別提後面的雷劫了。
破曉試圖再跟小白獺神魂溝通,卻法力已盡,他感覺再行氣五息都來不及了,小白獺似乎隨時會爆體而亡。
破曉一咬牙,管它進階與否,渡劫與否,活著才是第一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不再理會林清兒的警告,當即拿起春意,以刀面貼在小白獺的額頭,立竿見影,隨著春意一貼額,它的小短嘴長長地呼出一口火燒火燎的熱氣,四肢的痙攣隨即變緩,眼皮也不怎麼顫抖了,臉上的痛苦之色也減輕了不少。
破曉感覺刀柄發燙,可想而知小白獺的身體是怎樣的高溫,他緊張地盯著它的小腦袋,發現沒剛才那麼脹大了,心中略舒了一口氣,卻又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該將春意拿開?
他思忖再三,還是決定等小白獺的腦袋恢復正常大小再說。
就這麼地,破曉一直守在小白獺的身邊,看著它的小腦袋漸漸復原,而原本撐得大皮球也似的肚子也縮小了一點,他的一顆心也慢慢地落下。
期間,破曉幾番催發神識,嘗試跟小白獺溝通,卻皆無果,它好似進入了深沉睡眠中,不再理會外界的任何訊息。
破曉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雖然小白獺的肚皮還是紅紅的,渾身冒著熱氣,但明顯不那麼痛苦難受了。
他感覺小白獺的狀態穩定了,這才拿開春意,又盯著它好一會兒,沒有再發生不好的變化,心中稍微踏實了一些。
破曉看向洞口,才發現天色已黑,心中竟然對小娘皮又生出一絲牽掛,唉,這一大一小,哪一個都不省心啊。
他從懷中掏出藏了幾個月的饕餮袋,摸出一顆櫻桃般的果實,一口吞下,一股火流自胃中騰起,湧向丹田和全身經脈,他輕車熟路地將火流導向大腦,整個識海一片通紅,他的雙目也紅了,用力地向洞口看去,原本漆黑的夜空頓時一片通紅,著了火一般的通紅!
這便是「目之所及皆為火」的火紅天眼,由於他此刻就位於中央火山,以此為中心,視線向四周平推橫掃,秘境的中土地帶盡收眼底。
果然,犼入陣後不僅帶來了雷劫天象,連環境都有了變化。
有些森林成片消失,好像陷在了地下。
有些山峰被雷電劈塌了,山林現在還在燃燒。
很多湖泊都乾涸了,變成了一個個巨坑。
比如破曉熟悉的雲夢之澤,幾乎全乾了,只剩下冒泡的泥漿。
他順便掃了一眼猴兒島的猴群,發現它們都躲在猴王的巨窩中,但猴王卻已不見,只怕是渡劫不成,化成了灰燼。
最令破曉吃驚的是,火紅天眼的最外邊緣,竟沒有看到淼淼渺渺的瘴氣,按說它蔓延擴張了大半年,至少應該侵占三分之二的秘境。
而破曉此時的視野,幾乎覆蓋了半個秘境,那麼只有一個可能,瘴氣消失了。
再結合入陣者可以動用法力,說明魃氣也消失大半,如今的秘境,跟人間的差別不大了。
破曉心念一轉,難道說犼入秘境,竟然帶來了旱災?還真有點像,只不過現在是旱災初起,還殘留著少數綠水青山。
看完地形地貌,他的火紅天眼又掃了一圈,這回是重點關注其中的生物,他最關心的當然是兩個人——林清兒和鐵柱。
這一次,他一眼就看到了林清兒婀娜的身影,而她的身邊,居然聚集了五名入陣者,包括鐵柱。
六個人圍坐一團,中間點起了篝火,似乎在商議著什麼。
破曉不知小娘皮用了什麼手段,居然將大半入陣者都召集到一起,這是正確的做法,畢竟眾妖魃紛紛渡劫化形,一旦從虛弱期復出,人族外來者勢必成為它們群起而攻的對象,必須抱團取暖,何況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目標——犼。
一共九名入陣者,丁小寶死於破曉之手,還有一個入陣者沒有出現,破曉掃視了一圈沒有發現,忽然想到在食人花的胃室中看到的女子骸骨,再看入陣者中真的少了一個女修,估計大差不離了,一陣唏噓。
可惜天眼只能看,不能聽,破曉很想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畢竟自己也是入陣者之一,而且只有自己跟犼親和,不會受到傷害。
轉念一想,他們商議的結果,等林清兒回來,自然會告知自己。
他心中釋然,開始用天眼搜尋犼的蹤跡,卻沒有看到那個印象深刻、形似猿猴的妖孽身影,倒是看到了不少人形生物,藏在秘境的各個犄角旮旯中,有的身邊還有眾妖魃護法。
它們雖然是人形,但姿勢動作卻是禽獸之狀,顯然是化形的妖魃,大凡化形之妖,要變成常人的舉止,需要一個學習的過程,而且再怎麼像人,總會留下一絲破綻,比如習慣性的動作、比如尾巴或體毛。
破曉沒看到犼,並不意外,此等妖孽,回到自己的地盤,又怎會輕易被人發現?
感覺體內的火流已被消耗差不多,他撤回火紅天眼,在視野回縮的過程中,他忽然發現了一處燈下黑。
那就是中央火山的火山口,以前每次動用火紅天眼時,都能看到裡面沸騰的岩漿和濃濃的火氣,但這一次,火山口竟然變得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
破曉心中一動,難道……
他剛做這般想,忽地打個寒噤,好像天上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將自己的衣袍扒光,從肉身到靈魂都被從外到里扒開,從裡到外被看個透徹……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他用神識窺探別人的神魂就是如此,只不過現在是反了過來,他的神魂被人窺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