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眼見鳥魃越變越大,轉眼工夫,已似一片烏雲般地壓到頭頂,好傢夥,足有一個人那麼高,雙翅翻飛,咧開鉤狀的尖喙,張開鋒銳的利爪,兇惡地抓向自己。
他對付那條大魚都死去活來的,哪敢再撼上一隻鳥魃,轉身就跑,誰知忙中出錯,一腳踩在一塊青苔上,滑倒在那隻剩半截光枝的魃果旁。
鳥魃大約發現魃果全不見了,又是一聲悽厲的尖鳴,恐怖的撲騰聲充斥雙耳,破曉隨即感覺腰部一緊,整個身體一輕,雙腳便離地而起,居然被它抓出了洞口,來到了懸崖之外。
他本想一刀將鳥魃斬首,忽然一想,這等高度,自己要是摔下去,必死無疑,趕緊將春意插回腰間,準備等它降低高度再說。
誰知鳥魃雖然多了一個人的重量,但只是盤旋了一下,就巨翅一展,越飛越高。
破曉眼看著身邊流雲飛逝,白雪覆蓋的懸崖已在身下,白茫茫的大地越去越遠,寒風刺骨,忙用手撈住了鳥魃沒毛的光脖子,腰部雖然被利爪抓的生疼,好在白袍質地特殊,並無絲毫破損,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他。
抓到獵物的鳥魃,似乎認定了魃果被破曉所吃,當然他也確實吃了一顆,發出憤怒的尖鳴,一垂首,啄向他的光頭,若是啄中,不腦漿迸出才怪。
雖然是第一次在空中對敵,破曉並不慌張,頭一側,躲了過去。
鳥魃似乎沒料到獵物如此靈活,發起第二啄,速度更快,而且是啄向他目標更大的身體。
好個扁毛畜牲,破曉雙眸一縮,雙手吊在它的脖子上,身子一盪,又躲開了。
誰知鳥魃的第三啄又閃電般襲來,居然是啄向他的眼珠子,這一啄勢大力沉,志在必得。
破曉盪起的身子正在盪回,難以做出更多的閃避動作,死亡的陰影撲面而來,先天本能再次激發,但鳥魃的尖喙只是慢了一下,就更快更狠,它也有先天本能,不愧是靈獸。
破曉現在也算是身經百戰了,對稍縱即逝的時機捕捉,可以令他抓住對手瞬息間暴露的極微破綻。
他的右手閃電般一抄,一下子塞進了鳥魃張開的鉤喙里,頭頸短小的它如同被一塊骨頭卡住了喉嚨,吐不出、咽不下,發出痛苦的哀鳴聲,兩爪向下用力,想將他的身子連同手臂一同扯下!
破曉腰部一痛,右臂更是快被撕裂似的,強烈的求生欲望使他再次做出了正確決斷,一個倒翻,雙腿分開,夾在了鳥魃的翅尾之間,緊緊不放,右臂的劇痛立刻減輕。
他本以為鳥魃受制,無法自如飛翔,只能迫降地面。
誰知這廝也是個狠角色,居然使勁撲扇巨翅,飛得更高。
破曉曾隨著林清兒不止一次地馭劍飛行,她可能考慮他的凡人之體,飛的最多有幾百丈高,氣溫在他承受範圍之內。
鳥魃顯然不會體恤他,或者它故意向高處飛,吃不掉這個獵物,就凍死他。
破曉耳畔是呼呼的疾風,周身一片虛空,天是瓦藍瓦藍的,下方的大地已然被雲層遮掩,這樣的高度至少有千丈,是他從未到過的,氣溫越發寒冷,嘴裡哈出的白霧都在嘴邊結成了霜。
白袍水火不侵,但並不禦寒,尤其他裡面的小衣本來就是濕的,現在則成了冰衫,凍得他渾身直打哆嗦,正想法讓鳥魃降低高度,卻忽然好像達到了一個臨界點,他忽然不冷了,一股股熱流從內向外散逸。
這是破曉體內的靈氣,大魚之肉和一顆魃果的靈氣哪有那麼快化完?在鳥魃出現之前,最多化了十分之一而已。
他的法力一直在散逸,只是受到魃氣的抑制,散逸的很慢,內外失衡,剛才他同時行氣運功,達到了內外平衡,被鳥魃一攪合,又變慢了。
接著跟鳥魃生死搏殺,他當然沒法行氣和運轉吞靈術,原先的法力散完,便直接以靈氣外溢,同樣也受到魃氣抑制,身體還能承受住。
但此刻好像沒有抑制了,大量的靈氣如氣泡般向外擴散,包圍他的全身,阻擋了寒意,令他感覺回暖。
要知道一顆魃果的靈氣就趕上一枚上品靈石,以破曉鍊氣一層的經脈,也是無法承受的。
他在揚州可以一口氣煉化三枚上品靈石,其實是借了春意之光,海量的靈氣讓春意吸收,化為了堪比林清兒一擊的太陽之光。
是以破曉剛感覺暖意,就覺熱流衝擊全身的經脈,鼓脹難受,好像隨時會崩裂。
破曉立刻明白了問題所在,雙手騰不出空來取春意,好在他還有消化靈氣之法,趕緊運轉吞靈術。
隨即感覺全身經脈的鼓脹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經脈發熱,將那近乎海量的靈氣匯入丹田,丹田好像成了一個煉爐,把滾滾而來的熱流煉化凝縮,變成半凝固的狀態,法力已成,前所未有的雄厚,又回到了全身經脈中,同時向外散逸。
原本一片虛無的高空,好像一下子多了無數晶瑩之氣,鳥魃的全身纖毫畢現,破曉一呆,天眼開了?
他下意識看向了自己,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差點從鳥魃的翅尾之間翻下來,原來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五臟六腑、全身密匝匝的血管和雪白的骨頭架子……
這是……小娘皮所說的內視?
他又趕緊將天眼外放,想看自己能看多遠,雖然周遭一片虛空,但從那些晶瑩的靈氣顯示的距離來看,自己至少看到了千步之外,遠超法力初成時的百步範圍,增幅十倍以上,這就是魃果的玄妙了。
自己有了神識?破曉內心的驚喜和震撼無以言表,忽然才意識到,可以動用法力了。
原來在秘境的高空,是沒有魃氣的,林清兒並未提及這一點,或許是她壓根沒想到他能飛這麼高,也可能前人從沒有發現這個秘密。
畢竟能進入秘境的,只能是鍊氣期和凡人,他們進入秘境就是尋寶,即便有些地方的魃氣稀薄,可以施展法力,誰又會到什麼也沒有的高空遊蕩?
哼哼,扁毛畜牲,小爺可以施展法術了!
破曉只會一個法術——掌心雷。
他塞在鳥魃鉤喙中的右手無法握固,但左手可以,隨著澎湃的法力湧向左掌心的勞宮穴,發脹發燙,鳥魃似乎有所覺察,居然拼命地撲動翅膀,好像要飛的更高,又好像要擺脫破曉似的。
「現在知道怕了,晚了!」破曉冷笑,左掌一抬,就要對準鳥魃的翅膀打出掌心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