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被小娘皮她娘這一瞟,不僅有被剝光之感,更覺整個身體從裡到外、由肉入骨,都被她看得透透徹徹、冰冰涼涼,這便是高階修仙者對低階修仙者的無情碾壓了。
他只能自我安慰,權當丈母娘看女婿了,好在林雪娥很快移開了視線,又跟林清兒說起了體己話。
破曉背上背囊,插好春意,整裝待發。
不知不覺,紅日初升。
不知是否錯覺,破曉只覺這輪紅日比以前看到的都大,好像近在眼前。
而眼前的大漠好像被扭曲了一般,淼淼裊裊,令人恍惚。
藥王谷的扁谷主出聲道:「列位道友,秘境已開,可以啟陣了。」
破曉昨晚從林清兒的口中知道,上古秘境千年一開,有多處入口,但各處入口布滿時間裂縫和空間亂流。
何為時間裂縫,就是你進入其中,相當於進入兩個時間,可能身體的一半停留在現在,而另一半則回到了過去或來到了未來。
你看到的情形會極其恐怖:另一半身體變成了嬰幼兒或老人乃至白骨。
這般的身體變化,只有築基期以上、壽命更長的修仙者才能承受,鍊氣期則無法承受另一半身體的快速變化而致死。
空間亂流雖然沒有時間變化,但更加恐怖,因為此處的空間是亂的,可能拉長,也可能壓縮。
也就是說,身體進入其中,會被空間直接切割成不同距離的幾塊,便是元嬰進入也可能隕落。
所以,雖然有多處入口,但時空相對穩定的只有眼前這處,即便如此,也要由陣法構建一條通道,才能安全進入。
「好!啟陣!」水掌門說著,手中已多了一面金色令旗。
而胡門主、扁谷主和林雪娥也分別舉起一面令旗,顏色各異,各自念念有詞,令旗射出四道玄光,匯在一起,好像一道彩虹橫空出世。
而彩虹的一端,就落在修仙者的陣營之前,從地面向上延伸,坡度很緩,又長又高,另一端則落在扭曲的大漠之中。
「三名擂手先行!即刻!」水掌門一聲令下。
破曉渾身一緊,雙腿又微微顫抖起來。
林清兒轉頭看向他,嬌顏如月,在朝陽中璀璨生輝,給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
破曉忽然不緊張了,大踏步上前,第一個來到了彩虹的邊緣,才發現虹面如橋,呈半透明,相當寬廣,幾個人並排前行不成問題。
身後跟來了兩串腳步聲,不用說是鐵柱和丁小寶。
三名鬼市出身的擂手,經過這麼多風雨,再一次站在一起,也是一種幸運,彼此相視一笑。
穿著武士袍的鐵柱手持一桿鐵槍,一身錦袍的丁小寶腰插一把菜刀,都是用熟的兵器。
「秘境中,我們要一致對外。」破曉低聲道。
「自然。」鐵柱毋庸置疑。
「好也。」丁小寶求之不得。
三人算是口頭結盟。
「走!」破曉說著,昂然踏上虹面,腳下非軟非硬,但很紮實,令人心安。
就在上百修仙者的矚目下,三個來自凡間的擂手越走越高,仿佛走向天空。
三人就這麼到了彩虹的最高點,但覺勁風撲面,令人油生高處不勝寒之感,下方如霧如沙,影影綽綽,什麼也看不清,
三人面面相覷,破曉忍不住回頭看去,豁然發現身後混沌一片,已然看不到地面上的人。
「鐵柱哥……」他下意識地徵詢老朋友的意見。
不曾想,丁小寶卻叫了起來:「兩位,你們看這彩虹……」
可不是,腳下的虹面居然開始了扭曲,顏色變淡,好像隨時會崩塌一般,然後,就真的塌了,三人忽地憑空墜落,齊齊發出驚呼怪叫,就此消失在半空。
破曉如墜五里霧中,手舞足蹈,周身虛無,已然看不到鐵柱和丁小寶,連他倆的聲音也聽不到,但心情反而鎮定下來,因為先天本能並沒有激發,也就是說沒有死亡威脅。
由於近乎無重,他沒忘了緊一緊身後的背囊,身上的劍宗白袍是仙家之物,插在腰間的春意由皮製的束帶固定,儼然身體的一部分,勿須擔心脫落。
不過這般無休止的墜落,顯得窒息而漫長,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感覺身子一沉,自然而然地在空中調整了一下四肢,已然腳踏實地。
破曉首先拔出春意,再摸一下背囊,定了定神,但見腳下岩石崎嶇,四周一片灰暗,好像是個山洞,卻又有微光,陰風慘慘,寂靜無聲,有點嚇人。
他趕緊就地打坐調息,甫一行氣就感覺不對,雖然還是一息一周天,卻沒有天人交互,自然也無從產生法力,他打算以天眼觀察四周的想法落空了。
顯然,此處魃氣濃郁,取代了天地靈氣。
他原本以為魃氣就是屍魃的腥臭之氣,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因為他除了山洞的陰濕之氣,沒有聞到任何特殊的氣味。
也就是說,人在魃氣中可以呼吸,只是修仙者無法汲取天地靈氣,產生不了法力。
有仙根的修仙者體內是儲存法力的,但魃氣同樣抑制法力,因而跟凡人無異。
破曉心中一寬,如此最好,即便自己遇到了那幾個鍊氣才俊,也不用畏懼了。
破曉仿佛回到了以前拾荒的歲月,帶著初入貴境的激動和憧憬,隨便認準了一個方向,以春意開路,開始了探索。
山洞很長,肉眼可視距離不過十步,背囊里自然也有火摺子,卻無製作火把之物。
破曉儘量不發出聲音,踩著有點濕滑的地面摸索前進,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出現了一個陡坡,下面空空蕩蕩,看不到盡頭。
破曉不敢向下走了,但要原路退回又有點不甘,他想了想,決定投石問路,便從地上撿了一塊小石頭,向下丟去。
「磕噠、磕噠……」,石頭滾落的聲音很快停了,說明陡坡的底不深。
破曉正猶豫之間,忽然聽到四周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頓時心中一警,什麼東西被驚動了?
他下意識地背靠岩壁,春意橫在胸口,不停地左顧右盼,這是最好的防守姿勢。
只聽得那悉悉索索的聲音越發大起來,前後左右都是。
仿佛突破了某個臨界點,在破曉的可視範圍邊緣,忽地湧出無數的黑點,流沙般地滾滾而來,嘶嘶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