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問,這擱地上破風箱似大口喘氣的徒手攀登愛好者,除了鮑伯沒別人。Google搜索
也左證了那個觀點——相較於臥底,殺手確實更為偏愛天台。
這不就撞車了。
當然,相較於唐朝的事前計劃,從容撤退,這位看起來明顯要狼狽許多。
也能理解,畢竟是臨場隨機應變,確實不能要求再多。且公平點來說,能在圍追堵截下甩開追兵,並還能保持頭腦清醒準確找到突圍方向,也能證明這位頂級殺手的強悍實力以及豐富戰鬥經驗。
正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短暫的驚悚錯愕,彼此打量,戒備僵持後。唐朝將視線從對方手臂上移開,眼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下,隨即抬手指了指北邊方向,率先打破沉默:「我去那邊。」
鮑伯從地上爬起,再次上下端量了番唐朝,目光閃動,嘴角微咧,扭頭示意南方笑道:「我去那邊。」
道路相左就好辦了,「那,拜拜?」
聽到這貌似是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和平結局。
但是,唐朝站在原地,看著幾大步跨至近前、連帶壓下一片陰影的雄壯如鐵塔身形,又低頭看了看後者伸出的蒲扇手掌,眉頭不禁挑了挑。
「不急,遇見就是緣分,簡單認識一下。鮑伯,鮑伯·弗納爾,代號蠍螯。」保持握手姿勢,鮑伯一臉友善笑意。
淦!果然——
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取錯的外號。那雙異於常人的極長臂展胳膊,確實像極了蠍子的一對大螯。真是……孽緣啊!!!
心下如此感嘆著,表面上,唐朝卻是自然伸手:「彼得,彼得·詹森,代號水手。」
握手,晃了幾晃,分開。
若是按照正常交際流程,那接下來就該是『幸會幸會』、『狗養狗養』的商業互吹階段。但性情急躁的鮑伯到底還是缺了幾分耐心,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唐朝,語氣玩味,故作不解,
「水手……是在地獄暗河來回擺渡的那種嗎?」
在地獄混飯吃的,自然只能是幽魂。不得不說,挺有文化,這都能扯上關係……
好吧,這並不難猜。先前鮑伯一方沒意識到,是因為沒聯繫起來。現在當面鑼對面鼓直接對峙,一切自然也就無從隱藏。
唐朝神色不動,抬眼望向遠處夜空下的塔台,那是這座機場內的最高建築,也是眼下唯一能看到國際航站樓頂的地方,收回視線,平靜反問:「我說不是你信嗎?」
「不信!」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哈哈!」鮑伯終於忍不住得意大笑,「抱歉,驚喜來得太突然。我有些不敢相信我的運氣忽然變得這麼好!」
「或許是厄運也說不定呢。」唐朝也跟著笑了笑,意味深長。
「是嗎?」鮑伯滿不在乎轉動脖頸,瞬間,蹦豆般卡卡作響。接著從褶皺上衣口袋裡掏出雙黑色皮質露指拳套,一邊慢條斯理戴上,一邊咧動嘴角,露出自信且猙獰的笑容,「那就試試!」
「這可不是個好主意……」
天台上,夜風中。喃喃低語,似勸告,似嘆息——
※※※※※※
沒有熱身,沒有試探。
一前一後稍稍錯開腳步,擺開拳架。鮑伯便徑直揮動胳膊,率先進攻。
誇張的臂展長度,瞬間跨越彼此間接近兩米的距離,一記再標準不過的拳擊刺拳,呼嘯生風,轟向唐朝面門!
按道理來說,這一下是應該向後退讓的,或者至少得向兩邊閃躲,暫避鋒芒。
但是,唐朝的選擇卻恰恰相反!
悍然踏步向前,稍稍側頭,髮絲在呼嘯拳風中飄揚炸開,險之又險的避開這記足以造成直接ko的重拳。旋即,強勢切進中路,飛蛾撲火一般闖入那雙極長臂展範圍內。
這一舉動顯然大出鮑伯意料之外,下意識揮砸左肘,被封擋,藉機撤步拉開距離,剛收回的右拳卻被拉住,雙方再度近身。
跟著一起過來的,還有隻直戳眼睛的迅疾標指!
從戰鬥開始到現在,不過短短呼吸間,竟就直接快進到了立分生死的地步!
危急時刻,鮑伯顧不得其它,一縮脖頸,鐵塔般的雄壯身形陡然矮上幾公分,與此同時,暴吼揮臂,瞬息打出套凜冽組合拳。
砰砰砰——
以快打快,以暴制暴!
狹窄空間,人影交錯,拳影幢幢。一時間根本無法分辨出誰在進攻、誰在防守,頻率之迅疾,直欲令人觀之眼花繚亂,頭暈目眩。
直至七八個呼吸後,彭的震撼悶響,場面似乎定格了一瞬,隨即兩道人影乍合乍分。
飛出去的是唐朝,留在原地的是鮑伯。
後者定格著捨身撞擊動作,剎住腳步,察覺到什麼,低頭看了眼撕裂衣領,抬手摸向脖頸兩側。右耳下方,觸之溫熱,拿開,指頭暗紅一片,不由怔了一怔。
面龐神色瞬間閃過震驚、惱怒、慶幸等等情緒,唯獨不見方才自信滿滿笑容。舔了舔有些乾澀嘴唇,輕輕呼了口氣,
「閃電戰?呵,很漂亮的戰術!可惜了,差一點你就能殺掉……」
話音未落,嘩的衣衫捲動,方才被撞飛出去的唐朝好似鬼魅般去而復返,再次直抵身前!
鮑伯後退,起腳,意圖鞭腿掃開。
然而小腿剛離地,膝蓋上方便挨了一腳,直接按下!
先手刺拳、落空,後手擺拳、再空,瞬接勾拳……這次打到了,準確的說是被架住了。與此同時,人又到了面前……
好似場景再現,又似劇情重演,不同的是中間流程手續,不變的卻是再度貼身結局。
進攻,防守,反擊,防守,防守,防守……一步退,兩步退,步步後退……
「中、中、又中……太慢、太慢……你實在太慢了!」
「閉嘴啊啊啊……法克!」
「不是我說話你就能說話的,泄氣了吧?挨打了吧?」
「……」
雖然周遭並沒有角籠護欄,腳下地面東高西低還有些許傾斜坡度,但總體而言國際航站樓的天台樓頂還是十分平整的,基本不存在障礙物,可以看成個放大版的巨型拳台。
按道理來說,這樣寬敞場地,身高臂長的鮑伯發揮空間應該很大才對。
然而事實狀況卻截然相反,怒吼連連的鮑伯聲勢確實駭人,但從場面直觀效果來看,卻幾乎是場一面倒的碾壓戰鬥!
如此情形倒不是說鮑伯外強中乾,看著狂妄無敵,實則水貨一個。
實際上只從隨身攜帶拳套這一行為,就能看出這位酷愛拳擊運動的頂級殺手,對自己的拳頭以及近身搏殺能力相當自信!
事實也便是如此,鮑伯的拳擊技術並沒問題,甚而從舉手投足間帶出的宛若炸藥般爆炸力量來看,之前所查詢到的職業拳擊手的履歷功底,應當也不似作假。
現在問題是,鮑伯揮出的每一拳,踢出的每一腳,打出的每一次攻擊,都無法做到最大程度的釋放,不是中途被截,就是要害遇險無奈回防,偶有一次傾盡全力的反擊,也盡皆落到空處……這還怎麼打?
短短一分鐘不到的時間,鮑伯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又不小心爬進蒸籠的螃蟹,滿臉漲紅,渾身大汗淋漓,憋屈的好似下一刻就要原地爆炸!
不是沒有想過破局,鮑伯不是庸手,很快就察覺到問題關鍵所在,不僅僅在於雙方速度差異,更在於彼此距離把控。
擁有強健體魄,又有極長臂展的鮑伯,技戰術風格必然是大開大合,勐打勐沖。
這並沒有什麼問題,相反,這是種很聰明的打法,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出來他的身體天賦優勢。
奈何他這次遇到的對手不對,熟悉國內外各個拳種的唐朝表示,這種打法他熟啊,不就是通背披掛一流放長擊遠的拳術風格嘛,強切中路就完事了。
於是乎,鮑伯麻了。
方才出其不意的捨身撞擊如今也不管用了,滑不熘手的唐朝總能先一步閃開,並繞至身後。結果就是非但無法擺脫,反而因為過大動作,又連挨幾下狠的。
被逼無奈的鮑伯甚至嘗試了並不擅長的柔術,意圖將唐朝拖至地面,然後通過體魄差距強行絞殺……怎麼說呢,想法沒問題,奈何實操跟不上,也就是技術不到位。
要不是那牲口般的身體素質確實可以,關鍵時候掙脫開來,差點就被唐朝來了個現場教學版的斷頭台……
更氣人的是打不過就算了,偏偏唐朝嘴巴還不饒人,一反戰鬥前的高冷平澹,不斷嘲諷吐槽。
縱使鮑伯不斷提醒自己,這些都是心理攻勢,是上不得台面的盤外招,一定要冷靜,不能上當云云。
但個性脾氣這種東西就是這樣,壓抑的越狠,反彈的也就越厲害,更不用說鮑伯本就是個暴脾氣,最終還是免不了無能怒吼,心態大崩——
「就這?」
偏頭閃過湖向面門的重拳,幾個假動作身形變幻,再一次成功騙開防守拳架。唐朝弓步踏前,一記乾脆利落的膝頂,撞進鮑伯胸懷,不等後者踉蹌倒退,從容扣住手腕,又一次拉了回來,順接抬肘,砰的聲重重撞上下巴,直接將鮑伯因肋骨劇痛下意識發出的慘嚎給悶了回去,
「老實說,我現在很懷疑你九十八排名的含金量……」
「哦,不要誤會,不是因為你拳腳很菜的原因,雖然的確挺菜的……是戰鬥意識,還有習慣,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不過說到拳腳,有個疑問剛才我就想問了……」
看也沒看,隨意甩手一切,精準斬在鮑伯大臂內側上,瞬間將記威力極大的擺拳砍得胎死腹中,「蠍子,最厲害的武器,不是尾巴倒刺嗎?蠍螯……不大行吧?」
「……只是學術性的探討一下,怎麼還急眼了呢?沒必要啊,戰鬥中多餘情緒只會暴露弱點的。看吧,你又沒防住……」
「剛才說到哪了?哦,排名含金量……百大榜單的排名機制所有人都清楚,沒猜錯的話,你應該完成過許多任務吧?」
「也對,畢竟背靠大樹好乘涼嘛,有一個國家級情報部門提供後勤服務,做起事來確實會方便許多。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刷單是刷不來真正實力的……」
鮑伯的猜想沒錯,唐朝如此碎碎念就是在刺激他的心理防線。這個也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只要能撬動戰鬥勝負天平,用什麼方式其實並無關緊要。
要怪也只能怪鮑伯自己,將性格弱點暴露的如此明顯,甚至都寫在了公共資料上,誰給的自信與勇氣?
不過這麼說並不代表唐朝就是在完全胡咧咧,他是真覺得對方挺菜的,當然這個菜是從百大榜單的角度來衡量的,若是做為一名職業殺手,那對方無疑還是專業且優秀的。
但只是這種程度的專業與優秀,面對唐朝這樣兩世登榜的老銀幣,自然是不夠瞧的。
而就在戰局開始無限向一方多久能打出致命一擊、一方又到底能有多抗揍的趨勢演變下去時,驀地,一束熾熱白光劃破夜幕,當頭籠罩下來!
這當然不會是上帝發怒,天降聖光,審判這兩名滿手血債的罪孽。
這個高度,只能是從機場最高建築塔台照來。
也不用吐槽機場工作人員的反應速度,實際上兩人交手至今不過才幾分鐘而已,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發現異常,這效率真算不得慢。
好吧,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陡然從黑暗轉至光明,剎那間,無論是唐朝,還是鮑伯,眼前均是一片白茫茫,目不視物,和瞎子沒兩樣。
機會!
幾乎同時,兩人瞬間做出應對。
暴吼一聲,鮑伯滿臉血污猙獰,極力舒展雙臂,蹬地而起,以一個近似老鷹捉小雞的動作,合身抱向前方!
唐朝則踏步,側身,揮臂,手刀橫切——
轟的巨響,兩道身影重重撞到一起,倒地,滾地葫蘆般,順著樓頂東高西低斜坡,一連翻翻滾滾衝出十餘丈,直至砰的聲撞上天台邊緣水泥矮牆!
場面一時寂靜下來。
十餘息後,「咳、咳咳……」一道修長身影掙開愈加孱弱的雙臂禁錮,咳嗽著,從地上搖晃站起。
是唐朝。
低頭,地板上仰面朝天的鮑伯,脖頸不規則凹陷扭曲,嘴裡不要錢似的大口大口吐著暗紅血水,但竟然還未立刻死去。
對上圓瞪充血雙目,
「咯咯咯……我……呼嚕呼嚕……我在地獄……等你!」
「哦,你可能需要排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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