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章 偉大的代價

  叮叮叮。

  刀叉敲著碗碟,「開飯了、開飯了,營養早餐時間到了。」

  這是一間收拾得頗為乾淨的廳房,明亮堂皇,套著圍裙的帥氣男子在桌旁分發著餐具,洗漱間門口,走出個家居打扮的棕發少婦,手裡牽個腳踏棉拖鞋的可愛小男孩,後者貌似有些困頓的樣子,兩個小拳頭揉著惺忪睡眼。

  好個日常而又溫馨的一家三口。

  「早啊艾米。」

  「早,馬里奧叔叔。」

  小男孩自行爬上了椅子,同時,帥氣男子對著棕發少婦微笑點頭,示意招呼,後者神情有些複雜,但還是作頷首回應。

  「牛奶,雞蛋,三明治……」小男孩看著擺在眼前的食物,癟起了嘴,仰頭看向帥氣男子,「馬里奧叔叔,我想吃燙出排骨,媽媽豆腐。」

  「那叫糖醋排骨、麻婆豆腐,那是午餐或者晚餐,早餐我們得吃這個才有營養,小孩子不能挑食哦。」晃了晃手指,帥氣男子顯得很是溫和耐心。

  「哦……」

  「別嘟嘴了小機靈鬼,這樣吧,你吃完這頓早餐,中午我答應給你做這兩道菜。」

  「哈哈,那好吧,我開動了。」

  「嗯嗯,我們一起開動,開杯。」

  「乾杯!媽咪你也來啊。」

  「好……」

  棕發少婦麗貝卡舉起牛奶杯子,與身前桌上兩個杯子輕碰了下,神色更複雜了,隱約間三觀都有崩塌毀掉的跡象……

  來這已經是第三天了,時間不算短,接觸下來起初的惶恐不安情緒基本已經散去,但這並不能改變一個事實,那就是這化名馬里奧的帥氣男子實際身份是綁匪,而她和孩子是人質!

  當然,就像眼下這融洽氣氛一樣,這事實現在也變得模糊起來了。不只是少不更事的艾米,她也有點恍惚,雖然這是她第一次遭遇綁架,並沒有什麼經驗,但理智告訴她,真正的綁架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除了不能出門外,沒有任何限制。

  就像在家裡一樣,她本來就是家庭主婦,實際也不怎麼出門,除非採購些食材和生活必需品,但這些對方都做了,甚至做得比她還好,那些神奇的東方菜式,不但是征服了艾米,更讓她有種深深的職業挫敗感……天知道一個綁匪哪來那麼好的廚藝?

  至於艾米,這個小叛徒,不能出門正是他樂意的吧,不用去上學,可以盡情的玩耍,打遊戲機……

  很奇怪,對方好像很有帶小孩的經驗,一些細節方面她都是生完孩子後才會去注意到的,但對方卻是信手拈來、習以為常就做了,同樣也做得比她好,比如剛才的艾米挑食問題,她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沒有好的方法徹底解決,但落到對方手裡,寥寥幾句話就搞定了……又是深深的挫敗感!

  打掃、做飯、陪小孩……家庭主婦的主要活計,對方全部包圓了,她能做的就是每天看看電視,看看書,吃吃零食,儼然好似回到了懷孕養胎的清閒時候。

  這一切都讓她無所適從,也有著強烈的錯位失真感。被綁架,還能這麼舒服的嗎……

  「我吃完了,馬里奧。我去開遊戲機,今天我們一定要通關,打敗邪惡的大魔王,拯救善良的公主殿下!」

  「好的艾米騎士,你先去,我收拾下餐具,隨後就到。」

  「要不,我來收拾吧?」麗貝卡站起身來遲疑說道。

  「對啊,可以讓媽咪收拾,馬里奧我們去打遊戲。」

  麗貝卡聞言臉龐頓時一黑,叛徒!逆子啊!

  「艾米,向你媽咪道歉。」唐朝板起了臉,搖頭道,「記住了艾米,以後不可以這麼說話,媽咪平時已經夠辛苦了,你現在只是還小而已,等你稍大些就要學會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知道嗎?」

  「哦……好吧,媽咪對不起。」

  「額,呵呵,沒事艾米,打遊戲去吧。」麗貝卡覺得自己此時應該高興,孩子懂事了嘛,但總有一股淡淡的彆扭感縈繞心頭,讓她實在高興不起來。

  「可以去那等我一下嗎?」指了指一旁沙發,唐朝看著有些恍惚的麗貝卡,「收拾完,有些事需要和你說一下。」

  麗貝卡默然點頭,轉身走到沙發處坐下。不多時,收拾完餐具的唐朝抽了張紙巾擦去手上水跡,掏出張10美元面額的鈔票,遞了過來:「這是你的嗎?」

  看著那張表面塗有SOS求救信息的紙鈔,麗貝卡神色頓時一變,憤然道:「你監視我!」

  「我想你誤會了。」唐朝神色平靜道,「這是樓下有人撿到的,以50美元的價格賣給了房東,然後房東又以200美元的價格賣給了我。」

  麗貝卡愣愣張嘴,說不出一句話來,片刻後深吸口氣:「是我從窗戶丟出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錯,與艾米無關……」

  擺擺手,「我想你又誤會了,夫人,只是還錢給你而已。」想了想,「怎麼說呢,雖然我們目前是綁架關係沒錯,但在這關係結束前我是有保護你們安全義務的,畢竟是我把你們從家裡帶來這裡的嘛。這裡同樣是洛杉磯,但這區域的人可能與你所居住地方的鄰居不太一樣,關係也沒那麼融洽,一些危險動作可能會引來某些不必要的麻煩,嗯,我這麼說夫人你能明白嗎?」

  麗貝卡默然點頭:「你還要關我們多久?」

  「兩天,兩天後的下午正式手術,到時我會開車載你們去醫院。」綁架的原因,唐朝大致跟麗貝卡講過,當然具體細節沒講,也沒這必要。

  「如果……手術失敗了呢?」麗貝卡咬牙問道,隨即看著瞬間陷入沉默的唐朝,神色有些慘澹,「你會殺了我們對吧?」

  緩緩搖頭,「需要看情況,原因我會查明,不是有意的醫療事故,我依然會放了你們。但如果有任何跡象表明……我也不知道我那時會做出什麼事來……」

  麗貝卡鬆了口氣,語氣堅定:「馬斯曼不是那樣的人,他是名真正的醫生!」

  「我知道。」唐朝恢復平靜神色,攤手,「可能這麼說不是很恰當……要不是了解您愛人的品行,我想我也不會找上你們。」

  麗貝卡神情無奈:「我就把這當做對我丈夫的稱讚了。」

  「事實也是如此,你有個偉大的愛人。」

  ……

  偉大的馬斯曼此時正在辦公室里,接待著剛抵達機場便直奔這裡的謝薇一行人,嗯,只是謝薇,保鏢被安排出去找住宿的地方,糖豆則被醫護人員接去檢查身體各項指標,是否滿足手術條件等等。

  「……目前情況就是這樣,21號,也就是兩天後的上午,監獄那邊會執行死刑,然後將供體緊急送到這裡,除去路上所用時間外加手續交接……下午,我們應該可以正式手術,還有什麼問題嗎?」

  儘管先前已經得到百分百確認,但親耳聽到的感覺終究還是不一樣的,謝薇勉強壓著心底激動,小心問道:「抱歉,我不是很了解美國這邊的法律,請問像這種情況,供體捐獻的過程還會存在變數嗎?」

  「一般情況下,不會。」馬斯曼確實是個敬業的醫生,儘管這次手術所有流程都不正當,但當面對不知情的病患家屬時,他還是耐心解釋道,「無論是電話諮詢,還是我在網上查詢到的情況,那位犯人都沒有逃脫法律的可能,核定流程已經走完了。」

  「好的,謝謝、謝謝!」微頓,遲疑了下,謝薇還是問出了心中疑惑,「最後一個問題。嗯,我在過來的時候有簡單了解過您的情況,不好意思,這可能有點失禮,如果有冒犯到您……」

  馬斯曼面無表情,女士,你這算不上冒犯,真正冒犯的那個傢伙已經把我家人給綁架了……但這些自然是不會說的,他與某人有過約定。抬了抬手,示意無妨。

  「據我所知,您在業界相當知名,有許多病人都在等你,其中甚至有不少身份地位很高的大人物,您的手術日程表也已經排到好幾個月後面去了,但您還是選擇通知我們立刻過來……我能問下原因嗎?」

  沉默了會,「這一切都很巧不是嗎?」馬斯曼攤了下手掌,「無論是我看到郵件的時間,還是死刑執行的時間。或許,這就是上帝的指引吧。」

  原諒我,上帝。我撒了謊,為了家人……

  「您真是個虔誠的信徒!」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真心誇讚已經造成暴擊傷害的謝薇,從包里掏出張卡片,放在桌上推了過去,「這個還請您收下。」

  馬斯曼眉頭一皺,正待拒絕,不過隨即他就發現那並不是什麼銀行卡,而是一張名片。

  謝薇解釋道:「這是我的名片,並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希望如果有天博士您去華夏旅遊的話,可以讓我敬下地主之誼。」這就是東方人的含蓄了,不誇張的說,這張名片的價值遠超過區區一張銀行卡。

  不過馬斯曼顯然沒GET到這一點,乾脆收下,微笑點頭道:「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我會考慮的。」

  談話到此結束,出門前,謝薇再次轉過身來,深深鞠躬彎腰:「謝謝您,博士,您是我見過最偉大的醫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