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章 巡街、逼近

  日頭,西下。

  晚霞在竭盡所能的燃燒天際線,只是巔峰期已然過去,後勁明顯不是很足的樣子,邊緣地帶殷紅如血的光暈在黯淡,在流逝。

  拉近視野,是黃昏暮靄下的洛杉磯。高樓大廈,疏密起伏,遠遠看去就像老式掌機里的一款經典遊戲,俄羅斯方塊。此時夜色尚未降臨,商用建築燈光大多沒有打開,路燈先一步展示了自身昏黃光亮,星星點點,隨著距離遠近看去大大小小。略帶下垂弧度的電線網線在燈塔間牽繫,時而有不知名鳥雀落在上面,梳理羽毛,又很快飛走……

  「呼……」

  破敗公寓三樓,臥室窗前,靜靜站著一名女子,上身穿輕薄貼身外衣,下身著淡青牛仔褲,走的是簡約運動風格,高挑勻稱身形一覽無遺。抬頭望著從屋頂飛過瞬間消失於視野的鳥雀,收回目光,垂下眼瞼,長長且輕輕的呼了口氣。

  倦鳥尚知歸巢,但若隔著太平洋,又如何歸去呢?

  這等傷春悲秋的念頭並不符合女子的一貫作風,相反,強勢從容才是她的行事風格。但身處異國他鄉,又莫名其妙落入完全不熟悉領域,偶爾有這樣的無奈消極情緒倒也在情理之中。

  還是大意了,這裡不是國內,應該找建平要幾名保鏢同行的……雖然作用不是很大,都動槍了,但想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完全沒個照應……

  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從醫院的綁架情況來看,對方的目標貌似是糖豆。但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算上這次出國才第二次,怎麼可能會得罪到人,還動用那麼多槍手?那個讓糖豆感覺不舒服的拉爾夫,瞧著挺和藹的一個外國老頭,到底是什麼來歷,為什麼會忽然指使手下對一個素未謀面的華夏小姑娘下手?

  沒理由啊……

  搭在窗邊的手指緩緩捻動,這是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每當陷入沉思時,尤其是處於無法解決的困境下時,就會下意識摩挲掌心的某個物件。

  下一刻,手指靜電似彈開。

  低頭,一滴迅速脹大的血液浮現在指肚上,是不小心碰到了手裡的蝴蝶胸針針尖。沒有在意,只下意識抬起手指,光潔如玉的側邊臉龐反射著天邊最後幾縷紅霞,髮絲劉海在洛杉磯乾燥晚風吹襲下,輕揚飄動,嘴唇微張咬著手指,輕輕吮吸……

  「咕咚。」

  清晰咽口水聲自屋內響起,瞬間打破了這難言的靜謐美感。身後房門口,皮球和糖豆並肩站著,前者迎上謝薇轉頭而來的視線,頗為討喜的圓臉拼命眨著眼睛,訕訕笑著:「那個,我買了點桌子,放在外面快餐上……呃,不是不是,是買了點筷子……總之,你們先吃、你們先吃。」

  顛三倒四說完,皮球忙不迭轉身,眼前是門框,得虧反應快腳下及時一錯,險險避免用臉開路的窘境,快步離開,一邊低頭走著,一邊用只能他自己聽到的音量、念經似的重複喃喃,「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謝……他怎麼了?」道謝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謝薇一臉茫然。

  「不知道,可能是餓了吧。」糖豆同樣莫名其妙的歪著小腦袋,看著消失在門口的皮球,隨即也就不管了,「小姨,出來吃東西了。」

  「嗯,你先吃,我洗下手就去。」

  打發走小姑娘,謝薇關上窗戶。這麼一岔,天邊晚霞徹底隱去,夜色正式降臨。

  反身走向屋內洗漱台,洗了洗滴血手指,又捧水澆了澆臉龐,抬頭,看著鏡子裡滴著水珠的臉龐,目光逐漸轉為熟悉堅定,多想無益,我只需保護好糖豆就行了……拿起一旁毛巾擦乾。

  順手將放在台邊的蝴蝶胸針放回錢包里,想了想,又拿了出來,放進口袋裡。倒是沒有想多,重要的東西就得貼身保管不是嗎?也無法想多,這裡是美國,不是嶺江,隔著太平洋呢,期待虛無縹緲的及時救援是沒用的……

  走回大廳里,桌上放著的確實只是簡單快餐,高熱量的那種,謝薇沒有嫌棄,下午的時候皮球找來溝通過的,說晚上很大可能會有變故,需要奔跑、需要轉移,當然這和她們關係不是很大,填飽肚子跟著跑就行了。

  同樣的一幕發生在公寓附近多處隱蔽角落,都是吃的快餐。打仗不是請客吃飯,但確實需要吃飯。

  一樓走道,有一口沒一口咬著漢堡的楚當歌,視線從眼前筆記本電腦上移開,看著從樓梯口下來的皮球,訝然挑眉:「你不是剛送食物上去嗎?這麼快就吃完了?」

  「沒,我下來吃。」隨口應了句,皮球毫不客氣的從地上口袋裡拿出塊三明治,幾口消滅,狼吞虎咽。

  「你給我留點……你下來的正好。」沒好氣瞪去眼,楚當歌將筆記本電腦屏幕向旁邊移了移,「都說你腦子活泛,這是最終定下的防禦布局,你看有沒有什麼明顯破綻。」

  皮球沒客氣,這種事情也不需要客氣,他是場中最為熟悉地形的人,制定完成的防禦方案本就採納了他不少建議。搓了搓手,盯著屏幕里的周圍地形圖,上面標註著各種暗號記號,輕輕點頭。

  「差不多就是這樣,我們人手太少,所能控制區域有限,不如將重點放在附近……現在,就看對方主攻哪個方向了。」

  「你覺得是哪個方向?」

  「如果換做我是對方指揮官的話,我會直接選擇正面強攻。人手占優啊,搞什麼花里胡哨的,碾就是了!」

  「有道理,我也是這麼想的。」這不是馬後炮,實際上楚當歌就是這麼做的,防禦體系的重點就是正面方向,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若真是這樣的話,你和樓上兩位成功撤退的概率至少要提高五個百分點。周圍地形複雜,南松他們拖個十分鐘不成問題,足夠你們跑路了。」

  皮球聳了聳肩:「希望對手配合咯,反正我覺得希望蠻大的,外國佬腦子裡面全是肌肉,玩戰術不適合他們……」

  話音剛落,預言一般,耳麥里驀的傳來反饋嗓音,「楚哥,橡樹大街有異動。三輛小車,六輛黑色SUV,一輛皮卡,拐進來了……靠!巡街啊,這麼大陣仗?!」

  橡樹大街正是公寓正面方向外圍街道,楚當歌連忙扔掉漢堡,敲擊鍵盤,調出個視頻監控畫面來,調整下角度,果然見到一個長長車隊極其囂張的從大道下來,魚貫拐進不甚寬闊的小道,朝這邊直直駛來。

  也難怪反饋消息的隊員忍不住吐槽,這陣仗確實像極了古時候官老爺巡街,威勢攝人,一路所遇到的車輛行人莫不匆忙避讓。

  靠近約莫三百米距離後,在個小型十字路口,俯視角度下,車隊好似開花般瞬間散開,顯然是有提前調度的,駛入各個岔道,張開漁網般繼續向這邊逼近。

  楚當歌冷靜切換各個監控角度,最終還是定格在直直駛來的主車隊上,一輛小車,一輛皮卡,兩輛SUV,規模不再像方才那樣瞧得震撼人心,但推進速度卻一點不慢,極其堅決的樣子,直到駛進個晦暗巷道,約莫一百五十米距離時,終於停下。

  這距離差不多了,再推進也就進了這邊的防禦反擊線。另外,監控鏡頭下,十餘名不知道從巷道哪裡鑽出來的身影,晃晃悠悠匯聚,擋在車隊前方。

  「這裡是鬢狗的地盤……嗯,是他們沒錯。」眯眼瞧著監控畫面內的十餘名混血青年,皮球砸了咂嘴,一邊轉身後退準備上樓,一邊樂呵呵道,「最好打起來,越熱鬧越好,幫我們探探虛實。」

  「夠嗆。」楚當歌搖了搖頭,表示不看好。這種小打小鬧的幫.派嚇唬嚇唬普通人、撈點過路油水還好,一旦遇到真正的過江猛龍,慫是必然的,地盤丟了都不帶回頭看一眼的。

  按下通話鍵,「敵人已經出現,重複,敵人已經……臥槽!」

  猛地驚呼,嚇得正上樓梯的皮球頓時就是一個哆嗦,反手差點把槍都掏出來了,愕然看著方才還鎮定自若的楚當歌,臉龐幾乎貼在筆記本屏幕上,雙眼瞪得滾圓,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注意、注意!對方攜有重武器,第一防線放棄,重複,第一道防線放棄!收縮進來打巷戰,直接巷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