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終有靜時。
幾次返場,直到歌迷粉絲們心滿意足不再大喊安可後,演唱會終於逐漸落下帷幕,十點半,差不多也到時候了,第二天還要上班上學的嘛。
體育館外廣場,糖豆在和她那批姐妹們灑淚道別,嗯,這年齡段的小姑娘正是多愁善感的時候,這種聚散離別還是挺有觸動的。一再相互約定下次演唱會再聚後,一群人終於依依惜別,各奔東西……從這個角度來看,喜歡單個明星還是很有優勢的,起碼凝聚力很高。不像某些團體出道的偶像,那粉絲間的關係就複雜多了,各立山頭,動輒互黑與高級黑,撕逼與反撕逼,活生生整成一出宮斗劇。
回去公交站台的路上,小姑娘拿著手機噼里啪啦打字,唐朝在旁邊瞥了眼,在和某個剛下台休息的大明星聊天,內容嘛,能想像到的,無非就是極力誇讚演唱會如何如何成功,粉絲們怎麼怎麼喜歡……嘖,一隻小舔狗。
「哥,楓雅姐讓我們等等,要開車送我們回家呢。」
「拒絕……太晚了,等她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你小姨都打過來幾個電話了,早點回去休息。」
「哦哦。」
又是噼里啪啦打字,一旁唐朝撇了撇嘴,還想一起回家,美得你!他可是記得某人在演唱會中途閒扯時間,回答粉絲們問題時,掩嘴大笑說路西法大人長相極丑,所以不好意思露面……這筆帳先記著,以後再算!
等來末班車,車上人還是很多,但倒影在車窗上的面孔卻只有一副,木然疲憊,像戴著統一款式的人皮面具。
下車後差不多已是十一點,公交站台與江月公館有段距離,兄妹倆也不急,一邊閒扯聊天,一邊溜溜達達的沿著清靜街道,向最近的三號門走去。
路過個小巷口時,兄妹倆不由頓住腳步,下意識轉頭看去,巷內並沒有路燈,但今晚有月,外加這裡是市區,多多少少都有些光源無意投射過來。晦暗巷道深處,依稀能看到些交錯人影,以及高高揮起棍棒。悶哼、慘叫、恐嚇咒罵聲,通過巷道兩側牆壁不斷折射過來,縈繞耳際。
打架鬥毆?不,只是單方面的群毆。
之所以能如此肯定,一是豐富經驗,二就是唐朝的眼睛是有一定夜視能力的,不是異能,只是身體器官在經過長時間訓練以及不斷適應後自行開發出來的能力而已,慣常活動於夜色陰影下的地下世界成員都有這能力,算是行業基礎技能。
一眼掃去,一群人將幾個人圍在牆角,揮胳膊動腿還帶傢伙,這不是群毆是什麼。
並沒有去擋小姑娘的眼睛,沒必要的,小姑娘的神情很淡定,甚至還有幾分饒有興致的意味。
這並不奇怪,想也就能知道,在謝家找過來之前,兩個孤兒無依無靠,相依為命十來年,這種場面自然不會陌生,包括些社會陰暗面都看過不少,也有參與過。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敢於向強者反抗的人少,多的是理所當然對弱者下手的雜碎。
當然,無論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唐朝都將小姑娘保護的很好,遇到這種場面,通常都是他脫衣服上去動手,小姑娘在旁圍觀,視情況決定策略……如果是勢均力敵,當唐朝將對方解決到最後一人,力氣耗盡局面僵持時,小姑娘會抽冷子上去一酒瓶,給戰鬥劃上句話。如果是打不過,小姑娘會賣同情大喊人販子啥的誘騙路人聚攏出手……報警?很遺憾,那並不在小姑娘的選擇範圍之內,倒不是說不相信警察,純粹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沒什麼意義。
「走了。」不陌生歸不陌生,但兄妹倆同樣沒有圍觀瞧熱鬧的心思。至於出手相助、見義勇為,那更不是兄妹倆的作風,除非是熟人,那小姑娘是有幾分任俠氣概的,至於不認識的陌生人,那只能說聲抱歉了。
他們也有被好心的陌生人幫過,但那都是在小姑娘的賣慘誘導之下,且先不論這做法正確與否,說到底還是靠自己的,求人先求己,很簡單的道理不是嗎?
「看什麼看,沒見過打架,走!」
沒等兄妹倆抬腳離開,一個黃毛從巷口一側走出來揮手趕人,應當是望風的,剛才同樣在興致勃勃的瞧著裡面,一回頭才發現有人經過。
「等等……阿亮你閉嘴!」
唐朝自然不會和個小混混動怒,牽起糖豆的手就要走開,這時,一道身影快步從巷道內走了出來,羊毛衫外套西裝,瞧著有幾分文質彬彬的樣子,正是幾天前在家門口照過面的年輕男子。
「豐哥!」黃毛轉頭恭敬叫著。
「講過多少回了,說話別那麼沖,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進去。」隨意訓走小弟後,那莊豐轉過頭來笑著上前道,「剛瞧著眼熟,這麼巧啊唐兄弟,又見面了,出來吃宵夜?」
對方的招呼很有禮貌,唐朝也就不置可否的頷首回應,客氣了句:「在忙吶?」
轉頭看了眼巷道內的打鬥,莊豐笑了笑:「談不上,剛吃完飯出來,就看這幾個不開眼的小毛賊在扒我的車,給點教訓……抱歉,沒驚擾到你們吧?」
唐朝搖搖頭,又隨意聊了幾句延伸出來的治安問題,便友好告別。
「哥,剛才那個人你認識啊?」離開巷口後,糖豆仰頭問道。
「不熟,家對門鄰居的朋友……」大致解釋了下其中緣由,又順勢回頭望了眼巷口。
唐朝可不記得幾天前見面時,他有介紹過自己,對方能一口叫出他姓氏,那應該是有簡單調查過的,倒也正常,只看他如此緊張那個鄰居女子,也就知道這種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另外,不要看唐朝這幾天宅在家裡,哪都沒去,實際他是有注意到最近江月公館外圍,時常會有幾道眼熟身影晃蕩,不是踩點,更像是保護性質的監控,沒猜錯的話就是那莊豐的人手了。
小區內其實也有,那些保安……沒錯,新承包江月公館物業管理的安保公司,抬頭名字與莊豐給的那張名片上的什麼信用資產公司一樣,同是那個努力由黑轉白的幫.派產業。
那幾個偷車毛賊……如果身份屬實的話還好,但要是有其他目的,估計就不是打一頓了事那麼簡單了。
看來是有必要查查對門鄰居的情況了……
……
日子如流水,流著流著你就會陡然發現,哎,還有。
什麼是幸福,這就是幸福!
距離演唱會過去幾個禮拜,日子照舊,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臆想中的意外並沒有發生,這也才是正常生活該有的節奏,沒有那麼多打打殺殺,更多的還是菜米油鹽,平淡如水。
「得,收工吧!」
傍晚,某會所外,剛修好沒多久的SUV車裡,鍾婉清乾脆扔下照相機,轉頭道,「可以通知木靈了,任務結束,讓她聯繫僱主,兩口子好好過日子不比什麼都強,哪來那麼重的猜疑心。」
「可以的,我又相信愛情了。」唐朝笑著給木靈掛了個電話,簡單說下情況。
不得不說,私家偵探這行做久了,當真是毀壞從業者對於美好愛情的嚮往,左一個出軌,又一個小三,看多了就算原本沒啥,心理也落下陰影了。當然,也不是所有都是如此,偶爾也有那麼幾個鳳毛麟角的清流,比如眼前這位任務對象,除了正常應酬不可避免外,其餘沒發現任何問題。
隱藏的好?呵呵,你在一個警察、一個偵察兵、一個黑客,一個世界頂尖殺手面前說隱藏?
這不鬧呢嘛。
哦,順帶提一句,調查任務是不看結果的,無論任務對象最後查出有無問題,只要任務結束,酬金都是要如數給的,也就是說,他們又完成了一單,還是趕在月底前拿提成的時候,嗨呀美滋滋。
「老衛,看什麼呢?」
鍾婉清湊過來,大概掃到了老衛手機屏幕上的簡訊對話,不由皺眉,「還是那個炒股失敗的朋友?你借錢給他了?」
「不是,另外一個。戰友的孩子,之前有找我拿了幾萬。」老衛嘆了口氣,搖頭,「那會跟我說要去做個小買賣攤個煎餅什麼的,我當時沒多想就借了,沒想到他拿去炒股了,還有他家裡的錢,現在兜不住了……」
「所以跟你講實話了?找你填窟窿來了?」鍾婉清冷笑,「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有手有腳干點什麼不行,非要成天想著走捷徑賺快錢,不值得同情!你可千萬不能再借他了……不行,這個月的工資我得親自交到嬸嬸手上,順帶再提醒幾句,可不能讓你再當老好人了。」
「唉,我知道……我這是惋惜啊,以前挺好的個孩子,怎麼現在成這樣了。」
「成哪樣都不管你的事,這錢你是不是又不打算要了?」
「孩子現在這情況,怎麼要……」
「衛叔你……氣死我了!」
鍾婉清雙手抱肩,撇過頭去,一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模樣。前排開車的唐朝見狀也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怎麼說呢,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就還是不說了。
時間都過去這麼久了,關文凡廖冰的驚天大料影響力都散了,唯獨這股市新聞越炒越熱,一路走低,全線飄紅,時不時就能在報紙上看到今天某某地方破產了幾個富豪,明天某某炒股失敗跳樓自殺,天台都快不夠用了。
一路無話。
回到事務所,打卡、下班、出門。然後,唐朝發現停在街邊的電動車電瓶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