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離拳
清風吹拂，樹葉輕舞搖曳，空氣微有涼意。
崖石上。
唐離踏步騰轉，正在練拳。
他時而如龍。
時而如若猿豹。
又如同雀鳥靈巧。
與山水交融。
感應著天地自然變化。
……
時而如今，經歷了這麼多事，也見證了許多玄幻、離奇，唐離對武學的理解、認知，也早已不再局限於一招一式，一門一派，他漸漸融合自身意境，踏出了屬於自己的路。
時間流轉。
從清晨，到午間。
又到夕陽沉墜。
餘暉鋪滿蒼穹，映染雲霞，如若火焰。
唐離踏立在崖石上，演練拳術，有些忘我。
樹葉不時飄落，隨著他出拳，環繞飄飛。
唐離的拳——
隱隱間，已不只是拳。
又似有著種玄而又玄的意境。
……
……
斗轉星移，時間變幻，轉眼間，又已是數天之後。
華山。
道觀里。
「唐師傅，好久不見。」
庭院裡，王傳陽挽著道髻，一身玄素道袍，踏著布鞋，向著唐離道。
唐離來到了華山。
前兩天，王傳陽聯繫了他，準備舉辦一場內部傳武交流會，擬邀請一些認識的同道中人，共同探討武學，想請唐離也參會，交流心得經驗。
唐離答應了。
最近，他對武學，隱隱也有了些新的感悟。
不多時，延武、周雲海，及陳師紀等人也都相繼到來。
他們幾人，如今也是華夏傳武界年輕一代中的代表人物。
柳奎帶著柳浩然也隨之到來。
如今的柳浩然，眉宇間，多了些成熟、穩重之氣，真正踏上了傳武之路。
「唐師傅，許久不見，風采如昔呀！」
爽朗笑聲中，滄州八極門霍白鶴帶著門人，隨之踏至，向著唐離抱拳行禮道。
他從柳奎處得到傳武交流會的消息，得知唐離也將參會，趕了過來。
「諸位同道，都到廳堂中坐吧。」
王傳陽招待眾人道。
……
廳堂里，王傳陽讓人煮了茶，眾人圍爐聚坐，品著茶，交流武學心得，談論著傳武的現況，與發展。
上次華山古武交流會議，經由國視報導，曾一度掀起了傳武熱。只是，傳武與當今人們的生活，終究有些距離，隨著熱潮散去，人們對傳武的議論，及熱情，在日復一日的忙碌、奔波中消散，傳武也漸漸回歸到了有些不溫不火的樣子。
「其實這樣也不錯，至少如今，人們對傳武，已不再有那麼多偏見。」
王傳陽道。
「是呀，傳武畢竟是從亂世中發展出來的技藝，當今之世，傳武不興，也未必就是壞事。只要傳承仍在，精神不失，也不用太在意表面的興衰，平常心對待即可。」
柳奎品著茶，道。
唐離聽著眾人談論武學，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經歷這麼多事，再度聽著人們談武論道，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今日，大家難得聚會，機會難得，不如都展示展示武學，交流印證。」
霍白鶴提議道。
「呵呵，好呀。」
柳奎附和道。
「唐師傅，要不你先開個場？」
霍白鶴看向唐離，眼中有著一絲期待，道。
一道道視線，也都不由得看向唐離。
……
「好吧。」
唐離點了點頭。
「最近，對武學有了個人的感悟，請諸位指正。」
唐離踏至場中，向著眾人道，拉開拳架。
他開始演練拳術。
廳堂中，顯得有些安靜。
沒有獵獵風聲。
也不聞低吟鳴響。
唐離拳路變化，如行雲流水，又仿若畫卷鋪展，靜謐無聲，隱隱間，有種意境，綿延流淌。
一拳一腳。
踏步迴轉。
既古樸，而又玄妙。
眾人看著唐離練拳，面色漸漸變得凝重，又不知不覺間，沉浸在了裡面。
咕--
咕--
茶爐低鳴，冒著白氣。
廳堂里，變得越發安靜。
唐離演練的，似乎已不再只是拳術。
而是一種精神。
……
「這是什麼拳術……」
看著唐離演練拳術，霍白鶴口中喃喃，神情有些痴醉。
他似想起了年輕之時，自身練拳的情景。
又想起了為磨鍊拳意的種種艱難。
轉眼間。
他似重又感受曾經的意氣風發。
不止霍白鶴。
席間眾人，都似感受一種玄而又玄的意境，與他們的精神、意志，仿若形成了某種玄秘聯繫、共鳴。
這種感受，神秘，而又玄妙。
數刻後。
唐離收拳而立。
輕吐了口氣，唐離似也在回想著練拳的感受。
廳堂里，鴉雀無聲，一陣靜寂。
「唐師傅，你這是什麼拳？」
怔了良久，才有人回過神來，向唐離問道。
唐離：「算是我自己領悟的一些拳理吧。」
「自己領悟的？」
「唐師傅，你這是開創了全新的拳種嗎……」
眾人聞言震驚，不敢置信。
開創拳種，這是一代宗師，才能夠做到的事。
……
「唐師傅，我能向伱領教領教嗎？」
席位中，一道聲音傳出，峨嵋弟子風曉卉站了起來，有些緊張，有些期待地向唐離道。
「好。」
唐離應道。
「多謝。」
風曉卉踏至場中，手持木劍，左手捏了個劍訣，指向唐離。
峨嵋派劍術，乃是華夏傳武中，一門獨特的劍術絕學，傳承悠久，經過一代又一代改良，也融合了諸多前人的經驗。風曉卉顯然也曾苦練、鑽研，深得峨嵋劍術中綿密柔和的劍意宗旨，人劍合一，劍意綿密不絕，綿里藏針，剛柔結合。
唐離雙指並劍，與風曉卉演武、切磋。
數個回合後，唐離雙指指出，點在了風曉卉眉心。
「我輸了，多謝唐師傅指點。」
風曉卉收劍行禮，退回席位。
她眼中思吟，與唐離的交流、印證，隱隱間，也似讓她對武學的認知，有了些新的感悟。
「唐師傅，我能和你切磋切磋嗎？」
席位中，周雲海又站了起來。
「好，來吧。」
唐離笑了笑，道。
……
……
之後，又有數人，請求與唐離印證、交流。
唐離展示的拳術，讓眾人既感新奇，隱隱間，又有所感悟，對武學，有了新的認知、理解。
唐離一一應對，印證、交流中，同時，也在不斷凝鍊、總結自身的拳意。
他正在踏出新的路。
「請唐施主指教。」
延武從席位中踏了出來，雙掌合什，向唐離道。
如今的延武，心性也已磨鍊得越發沉穩、平靜，隱隱間，有了一絲武學高僧的樣子。
「請。」
唐離道。
延武跨步踏出，右手五指探張如鉤，向著唐離攻至。
龍爪手。
與古武交流會之時相比，如今經延武施展的龍爪手，已不再如之前般，盛氣凌人，鋒芒畢露，神氣內斂，融合了一絲禪意，變得沉穩、厚重。
「不錯。」
看著這一幕，唐離略點了點頭，也是右手五指一張，與延武對撞、交鋒。
延武踏行如龍，身軀屈展，雙臂交旋，施展龍爪手，一環連著一環，如若驟風暴雨，又如秋風席捲，對著唐離發起攻擊。
唐離一一應對，拳意仿若流水，又如龍游轉。
兩人一攻一守，一來一往，頃刻間，已經歷了數十回合的交鋒，看得人心馳神搖。
唐離引導著延武，交鋒、印證。
「唐施主，得罪了！」
沉喝中，延武右臂一旋，肌肉虬結，僧袍鼓脹，獵獵飄舞，整條右臂在這一刻，仿若真得化作了龍蛟，五指一張，對著唐離探殺而至。
心意相通。
心與意合。
延武對暗勁的掌握，已然達到了心意合一的境地，甚至隱隱間，感受到了一絲化勁之意。
「好。」
唐離一聲輕喝，跨步踏出，錯開延武探殺而來的五指，一掌擊在他胸膛之上。砰——，一圈氣浪擴散，延武雙腳離地，身軀向後倒飛而出。
「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延武感到自己仿若飄了起來，又看到「自己」佇立在原地，這種感受，如同自己的精神、意志，似在一瞬間，與身軀產生了分離。他向前看去，只見唐離身後，隱約間，浮現出一尊白猿，巍然如山，沉靜肅穆，又有著種厚重禪意。
嗡--
延武看到「自己」到飛而出，與他精神、意志重合，飛了出去，踏落在地上，又踉蹌著倒退了數步，停在地上，如置夢幻。
「承讓了。」
唐離收拳而立，看向延武，道。
「唐師傅，你這一拳……」
方才的一拳，延武隱約感悟到了些什麼，但這種感受，又很隱秘，很難說得出來。
「哈哈哈，這次傳武交流會，真是來對了。唐師傅，趁著這個機會，你不如為你開創的拳種，取個名字吧。」
霍白鶴笑著道。
眾人都看向唐離，眼神中帶著期待。
能夠見證一個全新拳種的誕生，對於每位習武者而言，都是一種榮幸。
而且，眾人感受到，唐離的拳，與他們以前所認知的拳種，都似有些不同，或許，將因此開闢出一條新的道路。甚至，為傳武，開創出新的氣象，及變局。
這是一種變革。
唐離踏立在場中，感受著拳意，許多記憶、感受浮現，對種種武意的理解、認知，又隨之匯聚熔煉，他眼眸微閃，想了想，口中道：
「要不，就叫離拳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