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伸手不見五指(二合一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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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文縣衙門前,隨著粱郡丞的辯駁,修文縣周成面色微變,道:「不可能,公文、卷宗,下官處也有副本……難道被人替換了不成?」

  此言一出,縣衙之前就是陷入詭異的安靜,落針可聞。

  而正面色陰沉,在王捕頭的按肩下不敢妄動的趙陽,開口怒道:「縣尊這話是什麼意思,公文、卷宗,誰人敢動?」

  鄒儀臉色陰沉,說道:「夠了!」

  此刻,一個一郡佐貳,一個一縣之尊,還有一個縣丞之子,大庭廣眾,眾目睽睽,於百姓面前爭執不休,實在有失體統。

  遑論,蘇侯此時此刻就在暗中窺伺。

  鄒儀道:「周縣令,事情究竟如何,是否真的有人替換了公文、卷宗,本官自會查證,現隨本官進縣衙!本官要親自審問此案,務必查個水落石出!」

  「來人啊,」說完,也不等周成回應,轉而看向魏法曹,道:「魏法曹,速速返回豐樂郡,將一應涉案兩署公文、卷宗,盡數運來。」

  「諾。」魏法曹拱手說著,就進入縣衙去尋快馬。

  鄒儀而後看向下方的齊趙二家,冷喝道:「縣巡檢司的人來了嗎?」

  就在這時,街道拐角處黑壓壓地來了一二百人,顯然是聽到消息的巡檢司派人增援縣衙。

  大蘇在中樞設巡檢總司,郡縣兩級各設支司和分司,巡檢掌治安警備,緝捕賊盜,員定五百人,相對於訓練府兵預備役的軍事機關——縣尉,巡檢司更像是武裝內衛。

  而三班衙役,則是縣府的行政人員。

  一個三十多歲出頭,頜下蓄著短須的中年人,快步而來,拱手道:「卑職修文縣巡檢裴英,見過郡守大人!」

  「裴巡檢,將齊泰,趙陽二人押至大堂聽候處斷,其他一應持械互毆者,押入大牢,聽候發落!」鄒儀吩咐道。

  裴英道:「諾。」

  一揮手,一幫膀大腰圓、如狼似虎的檢丁,將兩方持械鬥毆的齊、趙兩家惡僕就地按倒。

  這時,又有檢丁去拿齊泰以及趙陽。

  齊泰冷哼一聲,疾言厲色道:「老朽自己會走!老朽等著這一天呢!」

  趙陽沖那檢丁一瞪眼,那兩個檢丁面色一怯,訥訥不敢上前。

  鄒儀見著這一幕,暗中皺了皺眉,地方勢力關係盤根錯節,他早就知道,可也無可奈何。

  因為縣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處處皆是人情世故。

  鄒儀擺了擺手,示意臉色不好看的裴英不用再強押二人,而是徑直進了縣衙庭院。

  蘇照遠遠看著這一幕,臉色平靜,隱匿身形進入縣衙。

  大堂之中

  因為讓縣衙外捕快阻止了看熱鬧的普通百姓,大堂之中,鄒儀升堂問案,再不掩飾厲色,沉聲道:「你二人在此,正好對質,齊泰,你先說!」

  齊泰跪地道:「大人明鑑,這趙陽仗著其父趙梃的權勢,帶著縣中小吏,在下鄉清查田畝時,進入我家察訪,遇到兒媳朱氏,出手調戲,為我兒發現,發生爭執,而後其父帶人清丈田時,處置不公,這趙陽就趁機打死我兒!」

  「老東西,你胡說八道!哪個和你」趙陽冷聲打斷道。

  「本官問案,豈容爾插嘴!來人,掌嘴二十!」鄒儀一拍驚堂木,對著趙陽冷喝道。

  但半晌竟無人應,一個個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將頭低下,裝聾作啞。

  蘇照見到此幕,終於冷哼一聲。

  看著一眾垂頭不應的衙役,鄒儀怒道:「爾等是聾了?!」

  趙陽嘴角漸漸浮起一抹冷笑。

  而周成暗暗搖頭,竟是放聲大笑,笑聲中帶著幾分輕蔑,朗聲道:「鄒大人,衙役自是沒聾,只是畏而不敢罷了。」

  縣丞趙梃是修文縣本地人,兄弟四人,皆為縣中佐吏,就連那裴英都和其有姻親關係。

  斯是流水的縣令,鐵打的趙梃!

  彼等藉助朝廷推行新政之機,借清丈田畝,於地方排除異己,以財貨拉攏縣吏,編織出了一張水潑不進,針扎不透的網。

  推行新政?

  推的都是別人的田畝,趙家名下田畝、財貨,不可勝計!

  鄒儀怒極反笑,將一雙冰冷眸子,投向粱郡丞,道:「梁大人,至豐樂郡城告訴車錚車郡尉,急調府兵一千,速至修文縣平叛!」

  粱延面色劇變,驚恐道:「鄒大人……何至於此?」

  鄒儀道:「粱大人不奉命?」

  粱延身形劇震,迎著鄒儀一雙平靜如淵的眸子,問道:「下官這就去,這就去!」

  說著,轉身向著委過

  這一下子,豐樂郡下來巡查的幾位郡吏,魏法曹快馬去取公文、卷宗,粱郡丞回去調兵,長史在案後記載,只有季戶曹和鄒儀。

  見著這一幕,周成只是冷笑不止。

  鄒儀又看向衙役,沉聲道:「本官以大蘇豐樂郡守之名義,命爾等對此獠掌嘴二十,修文縣,有奉命的嗎?」

  這時,王捕頭面上現出一抹掙扎,繼而一咬牙,抱拳道:「卑職奉命!」

  上前,一把抓住趙陽的衣領子,劈里啪啦掌嘴二十。

  「你……」趙陽被扇得眼冒金星,兩邊臉也紅腫起半指高,開口欲罵,然而口中只能發出嗚嗚之聲,只是目光怨毒地看著王捕頭。

  外間的站在衙堂外面,臉上現出焦慮之色的裴英,拉過一個檢丁,耳語幾句,那檢丁就迅速去了。

  而這一切不僅被蘇照藉助神念看得真切,也被條案後坐衙的鄒儀,藉助官氣修得的靈識窺得一清二楚。

  鄒儀重又坐下,不動聲色,繼續問道:「齊泰,繼續說!」

  齊泰就是開口敘說著,真相漸漸浮出水面,衙堂中的長史在書案後飛快記錄。

  鄒儀問完齊泰,又看向趙陽,斷喝道:「趙陽,本官問你,可有此事!」

  「絕無此事!」趙陽矢口否認,只是因為臉頰浮腫,口中吐字就不太清晰,但面上激憤之意不減。

  鄒儀擰了擰眉,道:「齊泰,你所指控趙陽霸占朱氏,謀殺齊良之事,可有證據?」

  有道是,誰主張誰舉證,沒有證據,鄒儀也難以相信一面之詞。

  當然,這時代的法定證據制度,物證、人證證明力不同,其實還大抵遵循著「口供為王」的證據規則。

  齊泰急聲道:「鄒大人,我齊家兒媳朱氏如今就在趙家,鄒大人去趙家一看即知!」

  鄒儀沉聲道:「周縣令,此事原委,你可知曉?」

  周成拱手道:「下官原將一應細情書之於公文,奏報給郡衙,其上所載述清清楚楚,一無疏漏,如今無需下官贅言。」

  若非眼前這位鄒大人一心要做新政干將,急功近利,任用非人,豈會讓趙梃之流有機可趁,借國策謀以私利,欺上瞞下,禍害一方?

  查吧,查吧,查到累及損傷蘇侯的賢名,看爾等如何收場!

  鄒儀沉聲道:「方才周縣令所言,尚留有副本?容本官一覽。」

  周成默然片刻,正要開口說並未攜帶,忽地耳畔傳來一道神念傳音,臉色登時一變,改口道:「郡守大人,公文副本在此,還請郡守大人閱看。」

  說著,從官袍的袖籠中取出一本公文摺子,雙手遞上。

  鄒儀伸手接過,垂眸而視,隨著觀看,臉色愈發難看,喝道:「趙陽,你還有何話說!」

  趙陽道:「鄒大人,我冤枉啊。」

  「事到如今,還敢狡辯!」鄒儀一拍驚堂木,又是看向王捕頭,「本官命你,至趙宅將朱氏帶來!與齊泰、趙陽當堂對質!」

  「諾。」王捕頭抱拳應命,喚了兩個平時得力,交情深厚的捕快,快步出了縣衙,向著趙家而去。

  蘇照此刻已將神念投入修文縣上空的人道法網,不過片刻,就已尋到趙宅所在。

  就是一愣,暗道一聲好膽!

  卻見趙宅後院,一個著綾羅綢緞,衣衫華美,頭戴金釵步搖的婦人,正掐著腰站在一間廂房廊檐下,對著幾個健仆說道:「快,快些將這狐狸精,扔到井裡去!」

  屋裡頓時響起嚶泣之聲,幾個健仆拉著一個一身素服,鬢間帶著白花的婦人,就向外拖著。

  那婦人一手執剪,一手扒住門框,如花似玉的臉蛋兒上,早已是淚痕滿面。

  原本手持剪刀,擔心受辱而死,但如今驟聽事情起了轉機,她絕不能死!一定要為相公討回公道!

  「少奶奶不好了,縣衙的王捕頭帶著官差來尋朱氏,在門外被家裡人攔住了。」

  「啊!」那婦人面色刷地蒼白,道:「快,快尋繩子來,勒死這狐狸精,扔井裡了事!」

  「救命!救命!」朱氏開口大聲呼救道。

  「快,堵住她的嘴!別讓她亂嚷!」那婦人厲聲喝道。

  家丁應了一聲,一片忙亂,尋繩子的尋繩子,尋破布的尋破布。

  蘇照凝了凝眉,身形一閃,呼吸間已至趙宅後院上空,將身形隱在半空中,打出一道法力。

  這邊廂,朱氏已被堵住了嘴,繩子也已掛在脖頸兒之上,正自萬念俱灰,忽地就見周方光影一閃,暈暈乎乎之間,再睜眼之時,就聽到耳畔傳來呼喚。

  「王捕頭,這就是朱氏,我認得她!快,快拿了她,回去復命!」

  趙宅門前,與王捕頭同來的一個捕快開口說道。

  王捕頭抬眸看去,果見一個婦人梨花帶雨,容色茫然,一見,他先前在趙家吃酒,也是一樣見過,遂大喜過望,道:「齊朱氏,快和我去見郡守大人,你相公的冤屈可伸張了!」

  說著,不由分說,拉著婦人,就向縣衙方向而去。

  而趙宅後院,儼然是一片大亂,一個大活人就在眾人眼底下飛走,直將趙家少奶奶以及一眾僕人嚇得是臉色煞白,大叫一聲:「鬼啊……」

  不提趙家之事,王捕頭拉著已漸漸從茫然神情中恢復過來的朱氏,向著縣衙而去。

  路上就道:「郡守大人親自坐衙,你相公的案子有變了。」

  朱氏道:「真的?」

  「這還有假?快些隨我過去要緊。」王捕頭拉著朱氏,抄近路,走進一條小巷,向著縣衙小跑而去,後面的兩個捕快也快速跟著。

  就待出巷口,拐入縣衙所在的大街,忽然就是一愣,前方就見一個麵皮白淨,身穿八品官服的中年官吏,在四個穿巡檢司兵丁服飾的衛士扈從下,目光幽幽地看著自己一行。

  「趙……趙大人,您……」王捕頭臉色霜白,拉著一旁的朱氏下意識向身後藏,可這時哪裡藏得住?

  「王宜春,本官待你一向如何?」那中年官吏身形魁梧,頜下蓄著短須,負著一隻手,因在巷口逆著光,故而半邊臉都隱在晦暗不明陰影中,唯有一雙虎狼的眸子,冰冷滲人。

  「趙大人……是郡守大人要提人……不是我……」王捕頭臉色慘白,腿肚子只打顫兒,一手就去按腰間的雁翎刀。

  「郡守大人來此,你就可以出賣本官!」中年官吏忽然目中厲芒閃爍,對著身後跟著的幾個血煞之氣隱隱的巡檢司兵丁,說道:「殺了他們!」

  趙梃說完,就轉過身來,快走幾步,遠遠看向街道盡頭修文縣縣衙上空的「蘇」字大旗,巷口高牆的陽光一下流瀉過來,將一張白淨面皮映照得慘白,忽然重重嘆了一口氣。

  「這一劫,大抵是過不去了。」趙梃面容先是浮上陰鬱,而後兇狠全現,「可想要我趙梃的命,也別想那麼容易!」

  那幾個巡檢司兵丁,顯然只是掛名在巡檢司中的亡命徒,一個五短身形的刀疤臉,獰笑一聲,周身先天武者的氣息爆發開來,不等王捕頭開口呼救,寒光如匹練,刀氣流溢,向著王宜春四人橫斬而去。

  「噗呲……」

  「啊!」

  趙梃皺了皺眉,暗道,李海他們怎麼搞的,先天高手殺幾個廢物,怎麼這般大的動靜?

  嗯,這聲音不對……

  轉過頭來,就是一驚,只見李海四人僵立在原地,脖子後頸處一條細線,倏然擴大,「轟……」

  鮮血噴泉將頭顱沖天而起,而後噗通一聲,幾乎同時砸落在地上,濺起灰塵。

  而罪魁禍首,竟是一把懸浮在半空中的雁翎刀!

  王捕頭臉色驚駭,低頭看著手中的刀鞘!

  而朱氏同樣目瞪口呆,只是沒有嚇得暈將過去,一張毫無血色的明麗臉蛋兒滿是震驚之色。

  (還有幾百字在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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