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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中——
「娘,你是不是想走?」安安急聲說著,一張精緻的娃娃臉上,淚痕猶在,雙眸閃爍。
晴晴搖了搖頭,苦笑道:「我還能去哪裡?只是心有些亂,你讓娘靜靜……」
安安撇了撇嘴,忿忿道:「都怪照照,我去找他算帳,給您出氣!」
婦人擰了擰秀眉,垂眸,幽幽道:「也不能……全怪蘇候。」
安安:「???」
迎著自家女兒似笑非笑的目光,婦人點了點安安,道:「你只要好好的,別使小性子,和蘇侯鬧彆扭。」
「好,娘,我都聽你的,我會和他好好過日子的。」安安嘻嘻笑道:「我們一家三口,這輩子都不分開了。」
婦人臉頰通紅,只覺得一陣頭疼,心裡亂糟糟的,羞惱道:「什麼一家三口,你這孩子,就知道渾說。」
見自家娘親目光愁苦,安安不敢調笑,道:「娘,好了,我就先出去了,我給您準備些熱水和衣服。」
「去吧。」婦人擺了擺手,幽幽嘆了一口氣,雙手抱膝,青絲垂落雪白的玉背,一時披散下來,婦人低聲喃喃道:「冤孽……」
塔外
蘇照一身素袍,身形頎長,目光沉靜地望著靈氣鬱郁,霞光絢爛的藥園出神,這方仙源秘境經過不斷開發,目光所見,均是仙藥靈草,在天地靈機的滋潤下,欣欣向榮……為蘇國將校的武道修為源源不斷提供資糧。
「照照,」安安如一陣風般,飛至近前。
蘇照轉過身來,看著白虎蘿莉,其一頭銀色柔順長發,如瓷娃娃一般小巧可愛的臉蛋兒上,淚痕點點,雪顏肌膚白裡透紅。
蘇照道:「她……沒事兒吧?」
「她什麼她,你連聲岳母都不叫嗎?」安安撇了撇嘴,嗔怪道。
蘇照面色頓了頓,莫名有些心虛。
安安道:「沒什麼,就是一時有些接受不了,想一個人靜靜。」
蘇照嘆了一口氣,道:「失算了。」
原本他想著……如何直接醒了。
安安眨了眨眼,小聲道:「要不,你過去安慰她一下。」
蘇照臉色一黑,道:「別……去了也是平添尷尬。」
其實,他倒是想進去寬慰幾句,但鬼知道這虎妞怎麼想的。
安安輕哼一聲,拉過蘇照的胳膊,說道:「反正我娘要是有個好歹來,我唯你是問。」
蘇照道:「你這段時間,也多陪陪她,讓她凡事往寬處想,若是心情煩悶,可出了這仙園秘境四處逛逛。」
安安道:「嗯,我會的,好了,你也去忙吧。」
蘇照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安安,又回頭看了一眼塔中,就是一愣,卻是發現頂層窗戶處一道倩影一隱而沒。
心頭湧起一股古怪。
再次出了仙園秘境,已是子時,宅院之中,萬籟俱寂,唯頭頂一輪明月灑下萬千光輝。
蘇照深深吸了一口氣,向著岳昕所居的廂房而去,但忽地心頭一動,抬頭看見李觀魚所在的廂房,燈火還依稀亮著。
廂房之中,觀魚大姨子坐在几案之前,小几之上放著一方棋坪,黑白棋子鋪滿,月光透紗而過,落在廂房的地磚上,如積水空明。
「好雅興。」蘇照笑道。
李觀魚道:「不過是無聊罷了。」
到了李觀魚這種境界,已是真仙之下巔峰,再想望上攀登一層,非有道悟不可,一味的打坐苦修,其實用處不大。
蘇照看著李觀魚,神念將隔垣洞見之法運用到了極致,見著那女兒裝束,心頭湧起一股難言的欣喜,笑道:「正好我也無聊,不若手談一局如何?」
李觀魚微微頷首,道:「善。」
蘇照不由失笑,道:「你別這般嚴肅,一本正經的樣子。」
李觀魚抬起螓首,明眸倒映著對面的少年,似有惱怒,道:「你若下就下,廢話這麼多做什麼?」
蘇照不以為意,道:「我們不下這圍棋,太過耗費心力,而且……我多半也是下不過你的,不若下五子棋如何?」
李觀魚擰了擰眉,疑惑道:「五子棋?」
蘇照笑了笑,道:「正是。」
說著,簡單將規則和李觀魚說了。
李觀魚聽完,默然不語,只是拿一雙奇怪的目光看著蘇照。
蘇照道:「唉,觀魚大姨子,你這一副看傻子的目光,是看誰呢?」
李觀魚嘴角抽了抽,似勾起一抹弧度,但生生被憋了回去,眉眼之中有著幾許笑意,道:「這章法實在太過……簡陋,你不會不知道仙人一念百轉……」
「你盯著我做什麼?」李觀魚頓了下,凝了凝眉,疑惑說道。
蘇照道:「觀魚,你笑起來真好看,該多笑笑才是。」
他此刻目光之下,李觀魚自是女子裝扮,方才那麗人清顏抑笑的樣子,尤其眉眼間的柔和,愈發讓人心頭一動。
李觀魚:「……」
正默然間,忽地覺得自家柔荑被對面少年握住,就是抬眸,眸光閃了閃,「平靜」地看向少年,並無絲毫退讓。
蘇照笑了笑,道:「你執黑,我待會兒執白。」
「嗯。」李觀魚淡淡一句。
蘇照鬆開李觀魚的手,將坪上的各式棋子收起。
兩個人就是對弈起來。
五子棋原就簡單,二人一局不消一會兒,就是一局,如此簡單的玩法,反而都沒有以心念推算,有勝有負,各有來回。
蘇照笑道:「若是下圍棋,一局數個時辰,沒有這般乾淨利落。」
「這五子棋雖然簡單,似另有一番章法。」李觀魚神情安靜,橘黃色燈火映照在臉頰上,原本清冷的面部線條都柔和了許多,此刻捏著一個棋子,放在棋坪之上。
這位道人手掌白皙修長,十指纖纖,動作灑脫寫意,舉重若輕。
蘇照拿著一枚棋子放在棋坪上,笑道:「人生如棋時時新,這天元九州,你的前半生道途就像一局錯綜複雜、步步為營的圍棋,所謂大道至簡,不若跳出原有章法,另走一條道路試試。」
李觀魚捏著棋子的手忽地一頓,面色失神,似在品味著蘇照的話,許久,抬起一雙明眸,眸中隱有道韻流轉,清聲道:「受教。」
蘇照輕笑了下,說道:「嗯,我只是隨便說說,若有所悟,也只是你厚積薄發而已。」
李觀魚沒有多說,只是深深看了一眼蘇照。
這等人,豈能以好色荒淫的昏君視之。
無怪乎璐魚……
二人又下了一局,李觀魚開口道:「那位岳姑娘是心魔宗的人?」
她為上真掌教,總要問一下。
蘇照點了點頭,坦然道:「是心魔宗中人,不過眼下是我的德妃。」
說著輕輕笑了笑,道:「心魔宗在晉國為翼都晉氏奔走,沒有改弦易轍。」
李觀魚道:「我三真大教和魔門六道,在天命之事上,並非水火不容,你若是有本事,縱驅馳心魔宗為己用,邱師兄也不會阻攔。」
蘇照調笑道:「只是,心魔宗如何甘屈人下?所以大概是不能的,除非將來……不過若得觀魚大姨子垂青,縱魔門六道納頭來拜,也難以相提並論。」
李觀魚抬眸,淡淡橫了蘇照一眼,譏諷道:「你這話說的倒有幾分昏君的陣仗。」
說完,似覺失言,再次默然。
蘇照見得此幕,面色微動,心下就是一喜,暗道,觀魚大姨子對他的調笑,之前根本不為所動,基本是不回應,不羞惱,不嗔怒,就是我靜靜看你如小丑表演,自己無趣的樣子……而這起子反唇相譏?
嗯,他現在就是人生三大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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