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五蓮道君

  新鄭城外·十里之地

  未出正月,乍暖還寒,但道旁之山石間,已有幾抹嫩綠現出,迎著冷風搖動。閱讀sto55.COM

  「人還跟著嗎?」陳桃玉容微頓,以神念傳音說道。

  蘇照面色凝重,搖了搖頭,道:「人已經走了。」

  陳桃詫異道:「會是誰?」

  蘇照思索了下,說道:「多半就是那幾位,除卻昊陽宗主,就是司天監監正,昊陽宗主李鶴遠和我打過交道,從氣息來看,應不是其人,多半就是司天監監正楊郇。」

  陳桃顰了顰秀眉,美艷、嬌媚的臉蛋上現出一抹困惑,道:「楊郇?此人暗中窺伺你我,想要做什麼?」

  蘇照神情沉寂,目中現出一抹冷色,道:「如所料不差,應是欲困禁於我。」

  這種事情並不難猜,隨著他修為漸深,對人道龍氣之特性也愈發熟悉,人道龍氣護體也好,天命承載也罷,都不意味著人君面對仙道大能,可以肆無忌憚,無所畏懼。

  「這些飛仙活過不知多少歲月,見聞廣博,神通玄妙,未必沒有克制人道龍氣的手段。」蘇照思忖著。

  陳桃美眸之中浮起一抹憂色,道:「那新鄭,我們還回去嗎?」

  蘇照溫聲道:「暫時先不回去了,我們先在五蓮山尋一地住下,待新鄭之事有了眉目後,我們就回返蘇國。」

  據閻先生所言,楊郇此人心思深沉,謀而後動。

  故而,其人沒有十足把握,應該不會直接向他出手。

  如非還要「監督」莊詩寧盜取恭璽,他現在即刻回蘇了。

  陳桃柔聲道:「那我陪你。」

  蘇照點了點頭,挽起陳桃的纖纖素手,向著五蓮山遁去。

  五蓮山林木蒼蒼,坐落在新鄭以北一百五十里。

  而就在蘇照和陳桃二人,向著山中行去之時,同樣有著一隊青年男女向著的

  為首之人,年歲約莫在十六七歲上下,一身月白色士子儒衫,麵皮白皙,五官俊朗,身旁還跟著數人,統作武士勁裝打扮,身後負劍,眉眼之間,皆有鋒銳神韻無聲流轉。

  「方兄,距那處地方還有多遠?」一個器宇軒昂,目光銳利的青年,問道。

  方言笑了笑,道:「楚兄,前面就不遠了,就在前面了。」

  身後跟著的一個藍白武士勁裝,面若清霜的女子,顰了顰修麗的眉,聲音如碎玉一般清冽,「粱師兄,但凡上古仙人秘境,其內多是兇險莫測,我們這樣貿貿然前往,是否過於托大了。」

  「紀師妹,我們只是作為前站,先去打探一番,待確認消息,宗門自會有高手前去探索。」粱玉成開口道。

  這一行人都是來自魯國的通明劍宗,楚風,粱玉成,以及一旁的紀思晴。

  為首之人卻是瓊林書苑的方言。

  方言來新鄭遊歷不久,借著新安侯公子治之助,進入鄭國儲藏典籍的文英閣「閱覽」古籍。

  偶然在一枚古老玉簡之中,發現了鄭國之五蓮山,竟是上古天庭五蓮道君隕落之地。

  不由生出探索之心,遂尋上結交不久……於鄭國盤桓的通明劍宗粱玉成。

  粱玉成聽方言敘說,也是大感興趣,畢竟,隨著靈氣潮汐開啟,秘境可謂層出不窮,探險之風,盛靡於九州。

  如能發現一座仙天秘境,稟之於宗門,也是大功一件。

  方言笑道:「紀師姐放心,這秘境歷經久遠,兇險之威,百不存一,只要我們小心一些,應無大礙。」

  「你不過從一些故舊紙堆中,偶得一言片語,就貿然來此,其中有多少兇險,你可知曉?」紀思晴冷俏的臉蛋兒上,滿是譏諷之色。

  這位通明劍宗的秋水劍聖之徒,和雙胞胎姐姐紀雨桐古靈精怪的性情相反,其人冷厲謹重,明顯對方言的尋寶計劃並不怎麼看好。

  方言默然了下,說道:「五蓮秘境,為上古五蓮道君隕落之所在,其內蘊藏有真仙之秘,我聽說貴宗宗主遊歷陸洲,訪問長生真仙之道,如有所獲,貴宗宗主也會高興的吧。」

  這原就是他從天書中窺伺得來的一線機緣,以他的實力,並不足以獨自探索。

  但,有了通明劍宗,就大為不同,通明劍宗終究是飛仙級宗門,大能如林。

  紀思晴想起久久不歸的自家師父,—-秋水劍聖,眸光冷色斂去一些,道:「待我們確認秘境所在之後,就即刻稟告宗門。」

  方言道:「就依紀仙子之意。」

  眾人一路無話,向著五蓮山而去。

  蘇照這時和陳桃也行至五蓮山,已是正午時分,一輪暖陽高懸,驅散了一些早春的寒意,只是山中仍是薄霧冥冥,雲海繚繞。

  「先找個地方。」蘇照笑道:「總有一種與世隔絕之感。」

  因為二人都帶有隨身仙閣,倒也不用擔心沒有落腳之地,而結廬而居。

  緣溪而行,行有二三里,穿過參天古木的樹林,來到一碧如玉帶的小溪之畔。

  「就在這裡吧。」陳桃輕聲說道。

  蘇照點了點頭,揮手之間,掌心一點靈光,倏然放大,無盡仙氣流溢,溪水之畔的林木下,一座三層閣樓轟然落地,隨手布下諸般大陣。

  陳桃揚起一張艷麗如牡丹花蕊的玉容,感慨道:「這裡景致秀麗,如果能在這裡隱居……」

  蘇照笑著攬過伊人的腰肢,柔聲道:「那我陪你在這裡隱居如何?」

  陳桃嗔白了蘇照一眼,道:「竟說胡話,你若在此隱居,蘇國怎麼辦?」

  不過,話雖這般說,眉梢眼角的喜意,卻是掩藏不住。

  「雖不能一直隱居,但在這裡多待一段時日,倒也不可。」蘇照輕輕一笑。

  這次鄭國之行,只當是忙碌許久之後的一次休假。

  自他重生以來,年許之間,不知發生了多少事情,從廟堂之高至江湖之遠,幾乎沒有一日不勞心勞力,東奔西波。

  而鄭國國都之行,不禁有一根繃緊的弦兒驟然松下的感覺。

  「許是此由,前日才對莊詩寧……」蘇照眸光深深,不由自嘲一笑,覺得自己這藉口找得委實沒有太多說服力。

  只是念及莊詩寧前日的咬牙忍耐,心頭不由生出幾分火熱,在陳桃耳畔附耳低聲幾句。

  陳桃自是察覺到了蘇照異樣,嗔怒道:「你慣會胡鬧……」

  五蓮之山,峰巒秀麗,古藤纏繞,曲徑通幽。

  ……

  ……

  「就是此處?」

  望著碧波蕩漾的湖面,通明劍宗的一行數人,交換了個眼色,粱玉成率先開口問道。

  方言清朗的聲音響起,「據典籍記載,蓮生於水,植無根浮萍,水木清揚,生機不息,此湖以神念察知,就有諸般特徵,五蓮道君秘境入口,應在此湖。」

  粱玉成聞言,不由放出神念,訝異道:「湖水很深,竟無法探查底。」

  要知道以他的修為,可探查一二里之深,竟難度其底。

  「江天之闊,內里當別有洞天。」方言輕輕一笑,朗聲說著,看了一眼同樣面色驚異的紀思晴。

  「粱師兄,這裡有塊兒石碑。」這一路而來,自始自終沉默不語的楚風,走到一片碎石、亂草叢中,望著歪倒的半截石碑打量。

  那石碑平平無奇,通體全無一絲一毫靈氣,顯然並非什麼靈材,但偏偏歷經不知多少歲月,竟全無一絲裂痕。

  只是斷口處光滑如鏡,似被什麼人齊腰斬斷一般。

  眾人聞言,連忙徇聲望去,就見一塊半截苔蘚密布的山石上,以鳥篆銘刻著蝕文,這文字不同於古往今來任何一種字跡,哪怕是底蘊、淵源深厚的通明劍宗弟子,也難以辨識。

  「這是什麼字?」粱玉成皺眉說道。

  通明劍宗幾人都是面面相覷,不由將徵詢目光投向方言。

  「蓮心……」方言目中異色涌動,道:「只有下半截,上面的沒有了。」

  粱玉成擰了擰眉,沉吟道:「聽家師言,上古道君掌開仙天以為道場,莫非這是五蓮道君道場之所在?」

  方言默然了下,道:「難說。」

  楚風道:「粱師兄,紀師妹,我們不若下去查看一番。」

  有道是藝高人膽大,幾人身為通明劍宗的嫡傳弟子,自持手段。

  粱玉成就去看紀思晴,見其同樣點了點頭,顯然並沒有察覺出什麼危險跡象,對方言道:「方兄?」

  方言點了點頭,笑道:「諸位,既是我邀請的諸位,自然是我先下去。」

  粱玉成聞言,心頭也不由生出愧疚,本來是眼前少年發現的秘境線索,他們還遲疑不前。

  不提通明劍宗和方言探索秘境——

  新鄭城內,宮苑

  殿中,聽楊郇道完原委,鄭君可謂大喜過望,道:「先生之言,當真有辦法鎮壓蘇侯?」

  作為御極多年的一國之君,如何看不出蘇國的崛起之勢,眼看眼皮底下就要出現一方勁敵,鄭君寢食難安。

  只是,對蘇國的崛起之勢,能想到的遏制手段,他已經試過了,前番大軍征討,更是損兵折將。

  楊郇冷聲道:「蘇侯白龍魚服至此,誠為自取死路,良機千載難逢,還請借君上人道護體龍氣一用,鎮壓蘇侯!」

  「龍氣如何借?」鄭君面色疑惑道。

  雖然已被楊郇講解了不少關於人道龍氣方面的知識,但鄭君對人道龍氣的用法,迷迷糊。

  「君上,需借恭璽一用。」楊郇說完,就是將一些細情說完,引來鄭君的頻頻點頭。

  將腰間囊袋中的恭璽遞給楊郇,

  恭璽因銘有如意法陣,故而看著實際不大,單手就可托住,入手也是輕盈。

  楊郇這時就手按印璽,周身漸漸騰起玄黃色的氣息,那氣息堂皇、浩大,氣象壯觀。

  鄭君神情滿意地看著這一幕,恭璽之神異,他這些時日已經有所體會,只覺每日精神頭十足,恍若有用不完的力氣。

  比如最近的後宮之中,就進了不少年輕姝麗的面孔。

  要知道,在以往,隨著鄭君年歲漸長,處理完政務之後,精神疲憊,回到後宮也是興致乏乏。

  他才剛過四十!

  他要做明君,統一宇內,自不能沉湎女色,可年歲愈長,愈發有心無力,原本以為,終其一生都那以完成抱負。

  何曾想,人君竟能修法長生!

  鄭君看著楊郇身周的神異之相,思緒萬千。

  楊郇睜開眼睛,道:「君上,恭璽之內的人道氣運被貧道抽離九成,還需您時時溫養。」

  鄭君笑道:「楊監正放心,這恭璽,孤是須臾不離。」

  待楊郇離去,鄭君心頭之喜悅,仍未散去,一路行至福寧宮,來到莊妃宮中。

  此刻,莊妃正在和莊詩寧敘話。

  「詩寧,你五姐現在心情怎麼樣了。」莊妃問道

  莊詩寧此刻一襲石青色煙羅長裙,雲鬢高挽,秀麗端莊的臉蛋兒上,掛著淺淺笑意,道:「娘娘,五姐她似乎想通了許多,說再住幾天,就打算回家呢。」

  莊妃聞言,美艷、嫵媚的臉蛋兒上,現出一抹欣然笑意,手掌拍著豐滿如滿月的胸脯,道:「總算是想通了……前幾天,我們母女都快要仇人了。」

  可以說,因為莊詩寧過往的端莊、淑嫻的良好聲譽背書,莊妃對其之言可以說一點都沒有懷疑。

  甚至對這個容貌、性情肖似自己的內侄女,信任程度還在旁人之上。

  不過莊妃還是揚起一張美艷、柔婉的鵝蛋臉,塗著梅花眼妝的美眸中,好奇之色濃郁,問道:「詩寧,你是如何做到的?」

  想她勸了許久,結果卻了反作用,差點兒母女關係斷絕。

  「五姐她就是呆在宮裡久了,悶得慌,自然將那件事情郁藏於心中,我就帶著她在新鄭城四下逛逛,五姐心情歡悅,自不會將這些。」莊詩寧笑意盈盈,溫寧、端莊的眉眼之間,有著少婦的柔美,只是……睜眼說著瞎話。

  而在這時,殿外傳來宮婢、宦者的聲音,「奴婢見過君上。」

  未幾,鄭君爽朗的笑聲從殿外傳來,

  莊妃玉容一頓,道:「是君上,我們去迎迎。」

  不多時,從屏風後轉出一個著明黃色冕服的中年王侯,其人麵皮白皙,身形挺拔,龍行虎步,姿容威儀。

  「臣妾見過君上。」

  見莊妃行禮,鄭君連忙笑著上前攙扶,瞥見一旁的莊詩寧,笑道:「詩寧也在啊。」

  莊詩寧盈盈欠身,施了一禮,淺笑柔語道:「君上,我入宮陪娘娘說說話。」

  「君上滿面春風,莫非是有什麼喜事?」莊妃詫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