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性情中人

  等到蘇照和柳清羽離去,姬令月凝了凝眉,清聲問道:「什麼事,不能神識傳音?」

  冷虹道:「殿下,剛剛得到的消息,那姓秦的……」

  「姓秦的,怎麼了?」姬令月心知有異,連忙追問道。

  冷虹道:「據鳳凰五部可靠的消息,那姓秦的是蘇國國君——蘇照!」

  驟聞此言,姬令月嬌軀輕顫,一張酒後酡紅似霞的臉蛋兒,滿是不可置信之色,一雙狹長清冽的鳳眸,現出迷茫之色,喃喃道:「怎麼可能?不對,如果是蘇侯,他如何會出現在衛宮,還和那衛國長樂公主私相授受,會不會鳳凰五部的探事搞錯了。」

  「此事確鑿無疑,從赤林宗的一位神照長老中探聽而來,那人確是蘇侯。」冷虹面色也有些複雜,解釋道:「方才擔心殿下被騙之後,盛怒於心,故而就……」

  姬令月默然片刻,心頭情緒也是頗為複雜,平時視之若大敵的蘇侯,竟已和自己見過數次。

  「殿下,這蘇侯心機深沉,非易與之輩。」冷虹幽聲道。

  姬令月迴轉思緒,默然片刻,幽幽嘆道:「這蘇侯孤身入帝丘,攪動風雨,卻是非常人可比。」

  轉念一想,蘇侯其人既已有神照境界,蘇國最近更是開疆拓土,聲勢大漲,這樣的敵手……

  「還有那司螢仙天,也間接落在蘇侯手中……」姬令月瞳孔劇縮,悚然而驚。

  「殿下,蘇侯就在帝丘,我們接下來該如何行事?」冷虹清聲說著,將神情凝重的姬令月深思中喚醒。

  要知道,姬令月一開始打算入帝丘,就是為了阻礙蘇國的崛起大勢來著。

  雖然,從目前來看,這位未來的女帝還沒有想到遏制蘇國的方法。

  姬令月沉吟片刻,道:「蘇侯羽翼漸豐,仙道修為更是已步入神照,不好算計,唯今之計,還是依著前番策略,試試看能不能聯絡齊魯衛三國,共同鉗制蘇國興起之勢。」

  冷虹道:「殿下,我們恐怕已在蘇侯的密切監視之下。」

  姬令月皺了皺眉,道:「怎麼說?」

  說著,將一雙鳳眸,目光銳利地投向對面的少女。

  冷虹道:「殿下可細想一番和蘇侯的交往,一開始,我們就在明,他在暗,殿下覺得以其人之智,前番表現何以迥異?」

  姬令月面上現出思索,卻是回顧和蘇照結識的一幕幕,許久,嘆了一口氣,道:「你說得不錯,此人年不過二八,就內抑權臣,外拓疆土,這次隻身入衛,更是一方面拿下衛君之妹,一方面又得赤林宗之助,衛國儼然已成其人囊中之物,思之令人驚怖。」

  「殿下,這蘇侯大運正起,恐怕不好謀算,殿下若順水推舟,以堂皇大勢碾壓還行,如果主動設局,離地琉焰宗前車之鑑不遠。」冷虹道。

  說著,就將自己探得的消息,關於離地琉焰宗宗主祝勤平得衛君授意,伏殺蘇照,然後闔宗為蘇侯以及赤林宗覆滅的細情,敘說於姬令月。

  姬令月聽完之後,默然片刻,問道:「冷虹,依你之言,本宮該如何對待這蘇侯?」

  冷虹道:「順勢而為,不可強求,中州為四戰之地,群狼環伺,縱然這蘇侯本事通天,想要成事也極為不易,殿下不用刻意設計,只要順水推舟、坐觀成敗即可,況殿下原打算在吳國起事,想要進入中州,也不知何年何月,與這蘇侯衝突,似有不智之嫌。」

  姬令月面色變幻,心頭思索不停,嘆道:「此言甚是。」

  誠如冷虹所言,這蘇侯正是勢起之時,她如果強行謀算,有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

  只是,轉念之間,就是詫異地看著對面的冷虹,暗道,平時倒也沒發現,這冷虹竟有這番見識。

  冷虹迎著姬令月的目光,有些心虛地躲閃開,暗道,這是娘娘讓人交代過的話,原以為公主殿下……沒想到公主殿下這次倒聽下去了。

  蕭後一直不贊成姬令月在中州阻攔一州潛龍崛起之勢,但架不住姬令月主意正、性格倔,非要和勢起的蘇侯掰掰手腕。

  蕭後轉念一想,堵不如疏,也不攔阻,就是派心腹暗中保護姬令月,想著碰壁之後,主意就會轉圜過來。

  姬令月此刻還不知自家的一舉一動都在蕭後眼裡,柳葉細眉下的目光幽幽,眺望窗外,喃喃道:「既是這樣,那就先看看情況,從長計議。」

  ……

  ……

  與此同時,蘇照一身素色長袍,神情施施然離了怡清源茶樓。

  正是傍晚時分,一男一女安步當車,和一旁的柳清羽,走在人煙漸寥的街道上,二人不知不覺,就走到一座碧波粼粼的人工湖,這是帝丘城中有名的金城湖。

  傍晚斜暉脈脈,映照在蘆葦深深的湖面上,瑟瑟秋風乍起,梧桐樹隨風沙沙作響。

  二人行至一座別苑,這是柳清羽在帝丘置辦的一處產業。

  「此地幽靜別致,倒適合隱居創作。」蘇照感慨道。

  沖見禮而出的婢女擺了擺手,柳清羽解釋道:「我最近就於此整理或自蘇國的民謠、樂曲,已整理了幾支曲子。」

  二人說著,行至一座飛檐斗拱的八角涼亭,裡面放著一架古箏。

  柳清羽落座罷,道:「還請蘇侯品鑑。」

  蘇照沖柳清羽點了點頭,坐在一旁,端起婢女奉上的香茗。

  柳清羽此刻坐在涼亭旁的木椅上,一頭如瀑青絲被秋風吹拂,夕光映照臉蛋上,肌膚細膩,雙手撫琴,不見昔日媚意含情,取而代之的是端莊嫻靜。

  一曲撫罷,掌聲響起。

  「不想於衛國帝丘,還能從琴曲之中再聆蘇國風物。」蘇照贊道:「柳道友遊歷天下,集天下民樂賞玩,還真是逍遙自在。」

  柳清羽離琴而起,促狹一笑道:「比不得蘇侯,在敵國之都城白龍魚服,和敵國公主……說來,蘇侯還真是性情中人。」

  蘇照清咳了一聲,道:「情不知何起,一往情深,讓柳道友見笑了。」

  柳清羽笑了笑,沒有繼續往下追問,分寸拿捏的卻是恰到好處。

  蘇照好奇問道:「柳道友和那姬令月似乎很熟?」

  柳清羽清笑一聲,似說著一件不相關的事,道:「姬令月的母親和我姐姐是手帕之交,故而識得,倒是蘇侯,莫非又看上了這姬周公主?」

  說到最後,帶著幾分御姐調戲小弟弟的架勢。

  蘇照啞然失笑,打量著一旁的花信少婦,故意說道,「我倒是看上此女顏色,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還想柳姑娘從中牽線搭橋。」

  柳清羽自然沒有當真,只是察覺到對面少年君侯稱呼的轉變,芳心不由生出一抹悸動,半是取笑,半是告誡道:「這姬令月性情強勢,可不好招惹,蘇侯既心懷天下,如今到處拈花惹草,還要小心後院起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