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孟奎發現沒有法禁橫空,神態愈發隨意,只是保留著一分作為武者的警惕。
而今他以佛法迷蹤幻術,行走於宮禁,只要不近先天武者十丈之內,為其武道靈覺所警,就可橫渡整個宮禁。
孟奎卻沒有想到,自己剛至宮禁,就被蘇照暗中布置的符籙察覺,此刻他只是御風前行,放出佛識,遵循某種波動探索著赤髓寶樹的所在。
這是一門佛門密法,不僅可以尋找寶藥,而且也可以尋找血氣方剛,旺如炭爐……修佛的苗子。
畢竟,赤髓寶樹,分屬武道大藥,其內血氣豐沛,同樣可以被神識密法感知。
孟奎佛識探索一圈,最終落在一座巍峨、壯麗的宮殿之上,正是甘露殿。
愣怔一下,足下不停,就是向甘露殿遁去。
此刻,殿中,蘇照眸中冷光閃爍,若方才只是疑惑,那麼這時就是百分之分確定……有人闖進來了!
身形一閃,斂息匿跡之術被其發動,這是前世在元罡之境時,早已爛熟於心的手段。
而這時,皎潔月光之下,明暗閃爍,宮燈燭火幽晃一下,殿中現出一個頭陀的身形,其人放出佛識,就是向屏風後的內殿探查。
感應到那如火的血氣,心頭就是一喜,身形一閃,架起遁光,就要前去取靈藥。
忽而,心頭警兆大起,只覺一股生死危機的大恐怖,正在驚擾自己的靈覺,一滴冷汗自後背生出,「不好,有同道暗中窺伺……」
孟奎身形連動,身形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一旁橫移出去。
「轟!」
火芒如深淵中閃爍,驚鴻一現,火焰成海,綿延不絕,引落在孟奎身上。
「不好,這是三昧真火!?」
感受著灼熱的氣息,孟奎面色大變,身上一層薄薄佛光閃爍著繁盛的光芒,可僅僅支撐了瞬息,這件廣寧寺的寶器法衣就宣告崩滅,三昧真火再不受阻隔,火焰灼熱肌膚,一股燒焦的味道伴隨著撕心裂肺的慘叫。
孟奎跌將出去,求生本能激發,手中揚起一物,金光閃爍,化而一線,卻是一面金缽被其佛力催動,金缽高速震盪、切割虛空,發出刺耳、尖銳的嗡鳴,向蘇照襲去。
顯然,打著遲滯蘇照攻勢,自己奪路而逃的主意。
此刻孟奎的情形絕不能說是好,三昧真火加身,正在燃燒著他的血肉,縱是不時以佛力鎮壓,可仍有……
正待奪路而逃,忽而一道劍光又是被蘇照擲出。
孟奎心頭一凜,忍著焚灼之痛,再次拋出一物,細看,竟是一蓮子。
朵朵蓮花幻影現出,如附骨之蛆的火海,倏然一頓,似乎法力不濟,漸漸熄滅。
刺刺……
恰在這時,玄水劍光掃過,劍芒銳利,一下子就斬破寶器僧衣。
嘩啦啦……
藏在寶衣內袋之中的褡褳,吧嗒落地,一些七零八碎的東西落在地上,都是孟奎收集的一些雜七雜八的寶貝。
孟奎卻顧不上關注這些,忍著身上劇痛,足下騰起一團金光,如脫韁野馬一樣,直奔甘露殿外遁逃而去。
「抓刺客!」
而甘露殿內的一番動靜,卻是引起了禁衛的注意,大隊禁衛在曲楷的率領下,持強弩、硬矢,潮水一樣源源不斷包圍而來。
蘇照此刻卻在調息,恢復法力,雖以寶貝激發三昧真火制之,但他的法力消耗也是頗多。
「三昧真火之傷,不是那麼容易渡過,那佛門賊子,不會好受。」
而此刻,殿外,嗖嗖破空之聲響起不停。
顯然是曲楷所率侍衛司的禁衛,已經朝孟奎射出了一輪箭矢。
好一個孟奎,掌中金光一閃,現出禪杖,在半空之中,虎虎生風掃過箭矢,就是跌跌撞撞向遠處一座宮殿遁逃。
「曲將,那刺客似是逃往宣樂宮了。」
「他身受重傷,逃不遠!」曲楷面色陰沉,道:「劉校尉,爾等先去宣樂宮,本將進去看看君上。」
頓時嘩啦啦聲,甲葉刀兵之聲響起,大隊侍衛在一個青年校尉的率領下,向宣樂宮而去。
宣樂宮中,一道人影跌跌撞撞,氣息衰弱,避開侍衛,闖進宮內。
剛剛跌入宮中,就給自己服了一顆丹藥,這和先前的蓮子佛寶一般無二,都是廣寧寺內「蓮花僧」一脈的手筆。
「洒家大意了,沒有防備……」
此刻,孟奎額頭汗如雨下,因為焚灼之痛,而顫抖不停,心頭悔恨和憤怒交織一起,吊梢眉之下,三角眼凶光閃爍。
他甚至連偷襲的人都沒有看清,只是隱隱覺得,是一個年輕人!
而就在這時,遠處一聲驚叫從床榻上響起,帶著難以言說的恐懼。
「大兄,不要殺我!」
卻是一個八九歲的孩童,猛然從床上驚醒,額頭密布了汗水,顯然是做了噩夢。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蘇明……蘇國國君蘇照的弟弟。
忽然一陣帶著焦糊的味道,充斥蘇明的鼻腔,就是輕咳了一聲,繼而借著月光,抬頭看到一個面相兇惡的頭陀。
「你……你是什麼人?」
孟奎看清來人,三角眼閃過寒芒,冷聲道:「小崽子,你是什麼人!」
雖然孟奎和衛夫人做過幾次交易,但並沒有帶上自家的寶貝兒子,故而二人並不相識。
「我……我是蘇國國君之弟,你是何人,為何夜闖宮禁。」蘇明先是慌亂地看了一眼孟奎,而後強行鎮定道:「趁著侍衛沒來,你快些離開吧。」
孟奎此刻,三角眼光芒閃爍,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蘇明,也不知打著什麼主意。
就在這時,宮殿之外鼓譟聲大起,腳步聲、刀兵聲響起。
「賊子就在宮中,進去搜!」
孟奎面色微變,暗道:「此地不宜久留。」
探手道:「你既是蘇國國君之弟,想來他們不敢放箭,隨洒家走吧!」
這時,經過丹藥,暫且壓下了傷勢,能調動一些法力,再不耽擱,卻是探手提溜住蘇明後衣領,架起一道金光,就沖窗口騰躍而出。
「放箭!」
四方圍定多時的禁衛,齊齊張開強弓、硬弩,就要朝頭陀孟奎攢射而去。
「不可放箭,那是小公子……」一個校尉忽然喊道。
禁衛一時遲疑,自然停滯了動作。
而這一耽擱,孟奎幾個起躍,就帶著蘇明逃離了宮禁,向城外岩洞而去。
「小公子被抓走了,這如何是好!」那校尉面色難看,喃喃道。
而這時,遠處一行燈籠伴隨著甲兵的翊衛,蘇照隨著曲楷,來到宣樂宮前。
「見過君上。」禁衛抱拳行禮之聲響起。
曲楷沉聲喝道:「劉校尉,那刺客呢?」
「那刺客拐帶了小公子,卑職當時投鼠忌器……」那劉校尉面現懼色,聲音越來越小。
蘇照此刻也是收回神識,面色沉靜,目光閃爍,心底嘆了一口氣,思忖道,「終究還是節外生枝。」
這種事情,屬於突發事件,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料到。
眼下蘇明逃離宮禁,無疑多了一些變數。
蘇照默然片刻,心頭一時間有著說不出的感觸,瞥了一眼那劉校尉,今日換了曲楷或者蔡安在,恐怕會毫不猶豫下令放箭……
他或許也不用……
蘇照神色頓了頓,這種事情,其實不宜深思,左右已經走脫,再想都是無用,只能說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命不該絕吧。
曲楷臉色陰沉似水,拱手道:「君上,那刺客定沒有逃遠,此時可派人大索全城……」
「不必了,」蘇照揮了揮手,沉聲道:「刺客是仙家中人,眼下多半已不在城中了,半夜三更,委實不宜再驚擾百姓。」
曲楷聞言,拱手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