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說是陰陽簽,可在我看來跟下下籤沒甚區別。『福煞雙至,興亡旦夕』,顏府有一福星降臨、一煞星轉世,親近福星,可保興隆昌盛;親近煞星,則會招來滅門之禍。也不知,福星是誰,煞星又是誰?」
封氏信佛,對自己抽到的簽文深信不疑,是以,一想到身邊潛藏了一個禍害,她整個心都不踏實:「你說,咱們家接二連三地出事,會不會就和這煞星有關?」
羅媽媽不由地怔忡了一瞬,太太此話何意?
「你看,先是老爺遭受牢獄之災,再是顏博差點兒遇害,然後是嫿兒莫名其妙出岔子,斷送了選秀的機會,現在,冷柔又被預言有血光之災……哎呀,咱們家真是有煞星作祟呀!」封氏越想越怕。
羅媽媽的心咯噔一下,也有些毛毛的,但還是笑著寬慰道:「大師不是說了還有一個福星嗎?福星可保咱們昌隆興盛,煞星是誰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福星一定是咱們大小姐!只要有大小姐在,顏府就永遠不會滅亡!您呀,把心揣回肚子裡吧!」
那倒是!女兒是她一生的驕傲!
封氏的臉色總算有了一絲笑意。
「太太,大小姐過來給您請安。」門口,傳來丫鬟的稟報。
封氏已寬了衣,就讓丫鬟轉告了顏嫿明日再來請安。想起今日廟裡的事兒,又問羅媽媽:「沒被華珠發現什麼吧?」
羅媽媽扶著換好了褻衣的封氏在床邊坐下,又脫了封氏的鞋子,答道:「沒,表小姐單純著呢。」
封氏就想起燕王妃的信,似笑非笑地一嘆:「孩子是個好孩子,可是誰讓她太鋒芒畢露、太招人喜歡了呢?我雖捨不得,可說到底,也是為了她好。」
羅媽媽聞言,沒有接話,只是深深地低下了頭。
封氏又道:「馬公子那邊你費點心,嫿兒這頭也別叫人逮住把柄,傳出去名聲不好。」
「什麼把柄啊?」
顏寬邁步走了進來,臉上有著不用以往的嚴肅,細細分辨,似一絲少有的興奮。
封氏的眼神閃了閃,穿上鞋子行至顏寬跟前,笑道:「嫿兒做了縣主,我叫羅媽媽平日裡多盯著她,一言一行都要比以往更加注意,切莫出錯兒。」
語畢,探出手為顏寬寬衣,「王妃來了信,今年她與王爺又不回來過年了,叫咱們多替她在母親跟前盡孝。自打王妃嫁到京城,才回了一次門,我都快不記得她長什麼樣了。」
「皇室中人,不得隨意離京,你當他們兩個是城兒,才十七八歲,玩瘋了聖上也不說什麼?」顏寬輕輕撥開她的手。
封氏的目光暗了暗,倒了一杯茶給他:「我這不是思念大妹妹嗎?兒子們還好,總算見過姑姑姑父一、兩回,嫿兒姝兒連他們一面都沒見過。好歹是親戚,他們不能回來,咱們……是不是可以上京走動走動?」
走動?走出個謀反的罪名怎麼辦?顏寬蹙眉看了封氏一眼,婦人!
「老爺。」封氏將顏寬喝過的杯子拿在手中,「老爺大概什麼時候回,我叫膳房的人熱一份宵夜。」
「不用,你落鎖吧,我今晚興許不回了。」顏寬轉身行至書桌旁,打開密碼鎖,取了一份密封的卷宗,上面記錄了王三爺一案的始末,包括柳昭昭、董娘子、李婉以及月娥等等,一切一切的細節。
當然,封氏是不知道的。她若知道,一定會問,老爺拿這麼機密的東西,想幹什麼?
封氏只是看著顏寬即將跨出門檻,抿了抿唇,啟聲道:「老爺,今日我們去寺里上香,碰到落花洞女了,她指著冷柔的鼻子說她有血光之災……」
「無稽之談!」顏寬沉聲打斷了封氏的話,「你好歹也是朝廷封的誥命夫人,怎麼能信那種妖言惑眾的東西?」
眼看著他的腳已經邁了一隻出去,封氏快走幾步追上,「還有啊,我在寺里抽到了下下籤,說我們顏府可能有滅頂之災,我心裡怪害怕的……」
簽文的原意是福星、煞星都在,顏府命運如何,全看你怎麼選擇。封氏卻把話講得非常嚴重,刻意省去了好的一面。可即便如此,顏寬依舊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燒燒香、拜拜佛,就能決定一個家族的存亡興衰,那還要我們這些大老爺們兒做什麼?」
封氏胸口一悶,轉身回了房!
卻說顏寬出了琉景閣,悶著頭,一路疾步朝東側門走去,很顯然,他要出府,但又不想走大門。
正好,二房就在府東。
顏寬經過一處開滿寒梅的園子時,碰到擰著籃子的顏姝,籃子裡裝著新採摘的梅花花瓣。月輝清朗,照著她嬌麗容顏,也照著她粉紅色妝花織錦長襖,生生透出一股動人的靈秀來。
「父親。」顏姝歡喜地打了招呼。
顏寬憐愛地摸了摸她鬢角,另一手下意識地將密函藏在背後:「這些事交給下人做便是,凍著自己了怎麼辦?」
顏姝揚起美麗的笑臉道:「二哥最喜歡吃我醃的梅花臘肉,上次做的他已經吃完了,我再給他做些。交給下人,怎麼能體現我的心意?」
顏寬看著和睦共處的一家人,心中分外偎貼,封氏雖然性格有些刻板,但到底心腸不壞,從未在宅子裡興風作浪,如此,他方無後顧之憂去料理朝廷的事。
顏寬決定,以後都對封氏好點。
顏姝清潤的眸光落在顏寬若有所思的面龐上,問道:「父親這麼晚了……要出去?」
「嗯。」
「白雲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