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珠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躬身拾起扇墜子,問:「母親,怎麼了?」
大夫人四下看了看,揪住胸襟,已斂起了心頭震驚,低聲道:「我認得它,就不知有沒有記錯。這東西不要隨便拿出來,以免招惹殺身之禍。」
「知道了,母親。」
「除了你之外,還有沒有別人知道此事?」
華珠想說廖子承應該也知道,不然他不會那樣譏諷余斌,但頓了頓,華珠決定咱不提及他,就道:「應該沒有了。我現在比較好奇的是,嫿姐姐是怎麼弄到這份原始和親名單的?」
大夫人望向遠方,眸色變得深邃了起來:「是啊,它幾乎可以算宮廷秘辛了,嫿兒是怎麼弄到手的呢?難不成,她在皇宮有了眼線?」
大夫人與華珠回到席間,燕王妃優哉游哉地喝著美酒,聽著小曲兒,嘴角掛著淡淡的笑,仿佛很享受。見到二人,笑容又燦爛了幾分:「快來,上新戲了。」
大夫人與華珠不動聲色地坐下。
燕王妃又笑著問華珠:「嫿兒怎麼樣了?」
大夫人的眼皮子動了動。
華珠捏緊帕子,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會笑起來,沒辦法,這兩個女人,一個三番兩次算計她,一個前世害死她今生又想利用她,她對她們實在沒好感。好不容易知道顏嫿鬧出這等烏龍,真想仰頭,大笑三聲。
華珠垂眸,恭順地說道:「回王妃的話,嫿姐姐說有些困要獨自歇會兒,便打發我來看戲了。」
「孕婦都這樣,一天到晚吃吃睡睡。」燕王妃不甚在意地喝了口茶,繼續看戲。
大夫人用帕子掩住唇角的笑,隨即面色如常道:「嫿兒這回懷的孩子矜貴。」
一個訟師的孩子矜貴什麼?燕王妃倨傲地牽了牽唇角:「預祝她一舉得男。」
華珠與大夫人俱是一笑,又趕緊憋住。
紙包不住火,這件事,終有一天會東窗事發。
真是……期待啊!
房媽媽邁著小碎步趕了過來,俯身在大夫人耳旁小聲稟報了幾句。
大夫人側目看向她:「當真?」
「奴婢絕不會看錯兒。」房媽媽篤定地說道。
大夫人用帕子掩了掩唇角,看向華珠,淺笑著道:「你嫿姐姐身邊可留了人伺候?」
華珠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道:「哎呀,好像沒有哦。嫿姐姐說要跟我講幾句體己話,沒讓丫鬟們跟著,我走的時候丫鬟們還沒回。」
燕王妃聞言,柳眉一蹙:「胡鬧,主子懷了身子,她們不好生伺候,倒滿園子撒野。姚女官。」
「奴婢在。」
「你去看看嫿兒,再挑兩個機靈的小宮女在屋裡守著。」
「是。」姚女官退了下去。
華珠與大夫人互視了一眼,唇角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
這一幕,被不知何時無心看戲的年麗珠瞧了去,年麗珠只覺大夫人與華珠很有默契地藏了某個秘密,而她,不知道這個秘密。這種被孤立成局外人的感覺令年麗珠尷尬、羞窘、自卑、外帶胸口一陣發堵,連拳頭也不自覺地握緊了。
約莫一刻多鐘後,姚女官邁著小碎步折回,表情凝重,俯身貼著燕王妃的耳朵道:「不知道余夫人上哪兒去了,奴婢沒找到她。」
燕王妃臉色一變。
大夫人垂眸掩住一閃而過的嘲弄,抬眸時眼底已沒了異樣:「怎麼了?可是嫿兒出事了?」
燕王妃頓了頓,笑道:「哦,沒什麼,嫿兒應該是睡著無聊,到處走走了吧。」
華珠眨了眨亮晶晶的眸子,一派天真無邪:「不對啊,剛剛我離開的時候,嫿姐姐打著好大的呵欠,說困得不行,估計得睡半個時辰,叫我千萬不要來打擾她。」
關於這點,華珠並未撒謊。顏嫿叫她陪同,一方面是想挑撥她對付燕王妃,一方面是希望借她做筏子甩掉一些不必要的耳目。但她,又怎麼會讓顏嫿如願呢?
不僅華珠不會讓她如願,大夫人也一樣。挑撥華珠對付燕王妃,不管成功與否,都是在把年府往火坑裡推。成功了,顏家那邊兒不好交代;失敗了,以燕王妃睚眥必報的性子,非得把年家踩得永世不得翻身不可。
誰跟年家過不去,誰就是她的仇人!
大夫人揉了揉帕子,溫聲道:「是不是如廁去了?王府太大,我先前找恭房,差點兒沒迷路。幸虧你們府里的側妃熱心,給我指了路。我本想問問她是誰,也好在你跟前兒說說她的好話。不過她好像急著去幹嘛的樣子,我倒不好問了。」
急著幹嘛?這四個字瞬間觸動了燕王妃的神經,令燕王妃覺得有人要使壞了。她習慣了掌控一切,對於突如其來的不明原因的怪異總是格外留意和警惕。燕王妃放下手中的果子,問道:「她去哪個方向?」
魚兒上鉤上得真快!大夫人若有所思道:「好像……好像是桔園的方向吧。」
桔園?那不是王爺的寢殿嗎?燕王妃的瞳仁左右一動,舉眸看了看天色,這個點,王爺剛剛下朝……好哇,作死的賤人,趁她陪娘家親戚的功夫,就不要臉地去勾引王爺了!
這段日子憂心城兒的事,王爺又比較老實,她便疏忽了對那些賤人的打壓。賤人就是賤人,一天不抽就皮癢!她今兒不給點顏色瞧瞧,她們都快不知道王府的主母是誰了!
心思轉過,燕王妃騰地站起身,動作過大,驚得眾人齊齊一愣。繼而,在眾人詫異的眼神里,她嫣然一笑:「王爺應該回來了,我去請他過來聽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