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軒不知道我們的關係。」廖子承斬釘截鐵地否定了華珠的猜測,「第一次去天師雅居時,我仔細觀察了每一個人的表情,染千樺、穎蘿、長樂公主對我們兩個以及他們各自雙方的出現都感到非常意外,她們三個是完全不知情的。陳軒看見你時沒多少驚訝,看見我時卻非常詫異。他沒料到我會跟你一起出現,他是坐下來看見我們兩個舉止親昵才篤定我們關係匪淺。」
華珠用食指摸了摸臉蛋:「看來,女道士不止跟駙馬合作了,也跟另外一個人合作了,而那個人,對我們兩個非常了解。駙馬想要梅莊地圖,女道士想要公主的命,那個人……想要你的命。會是誰?誰知道我們的關係?染千樺?她不會傷害你。王帝師也不會。那麼……還剩陳嬌?不能吧,她要是這等心機,也不至於被盧高騙了那麼多年。」
「帝師府,好兒郎,芳心許,情愫藏。」廖子承默默呢喃了一遍,唇角浮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除了染千樺、陳嬌和王帝師,還有一個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迴避——迴避——」
前方,傳來一名太監的吆喝。
七寶駕著車駛入小巷子中迴避。
聽聲音,像誰的儀仗在出遊,可衛兵偶爾吹起的號角又不像是私人所有。
華珠欲挑開帘子看看,又想起廖子承不宜吹風,只得打消這個念頭,問:「外邊的是誰?」
七寶在外頭答道:「他們呀,和親胡國的仕女和使者。」
難怪上次長樂公主威脅她若不獻藝,便告訴太后讓她和親胡國,敢情真的這麼快便開始兩國聯姻了。這些仕女,都是從世家中挑選的德才皆備、姿容艷麗的女子,由皇室授予公主或者郡主的封號,送往胡國。表面上是嫁給當地權貴為妻,實際只是胡人的玩偶。一旦玩膩了,他們會相互交換,直到玩得再也沒了新鮮感,等待這些仕女的將是永世圈禁,或賞給部下為妾。
華珠惋惜地嘆了嘆,隨即有些慶幸,慶幸自己不在和親名單上。
「咦?這不是廖提督的馬車嗎?這麼巧?」
伴隨著一陣慢悠悠的馬蹄聲,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了車廂。
華珠的小眉頭一皺,這邊,廖子承已經挑開簾幕,望向了來人。
余斌騎在高頭駿馬上,穿一件藏青色直墜長袍,腰束玉帶,腳蹬黑色淨面小短靴,依舊是一身儒雅、滿臉溫華。簾幕掀開的一霎,他微微揚起唇角:「聽聞廖提督不幸染了天花,我正打算上抽空去瞧瞧,沒想到就碰上了,我與廖提督果然有緣。」
說著,目光透過簾幕的縫隙,落在了華珠白嫩卻清瘦了不少的小臉上,笑容越發柔和了,「表妹也在,幸會,幸會。」
華珠乾笑了兩聲:「表姐夫好。」
廖子承淡淡一笑,似嘲似譏道:「余訟師最近不打官司了?好像閒得很。」
余斌笑了笑,仿佛頗有些無可奈何:「沒辦法,自從輸給你們,我的生意冷淡了許多。」
「余訟師是在怪我們砸了你金牌訟師的招牌,難怪,難怪。」廖子承也學著他語氣,好似漫不經心地來了一句。
余斌依舊微微笑著,可眼底分明因為廖子承的這句話而閃過了什麼,須臾,他又問道:「你們也是打算入宮嗎?」
廖子承倨傲地看著他,淡道:「看來余訟師也要入宮,怎麼辦?我突然不想跟你走一條路。」
余斌無辜地攤了攤手:「對不住了,若換成以往我定不跟提督大人搶路,可今日我奉旨護送太子良娣入宮,不能誤了吉時,所以,不能為提督大人讓路了。」
廖子承望了望他身後的華麗馬車,目光微微一凝,閃過一絲意味難辨的笑:「哦,原來馬車裡坐著的是良娣。那好,你們先走,反正我們不趕時間。」
這樣的笑,雲淡風輕,又似暗藏殺機,令余斌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余斌牽了牽唇角,勒緊韁繩道:「我還沒恭喜廖提督與染家相認,想必二嬸泉下有知,一定會非常欣慰的吧。啊,我忘了,染如煙已經不是我二嬸了。不知染如煙是在余家過得好呢,還是在廖家過得好?」
這話真是誅心,明明染如煙生完廖子承便過世了,他還故意問染如煙在廖家過得好不好。難怪在琅琊的時候她便覺著余斌對廖子承有股莫名的敵意,原來是把對染如煙的記恨轉加在了廖子承的頭上。
廖子承卻仿佛一點兒也不惱怒,淡淡笑道:「你有功夫管別人的閒事,真不如費點心思在自己身上。還是那句話,步子太大,會扯到蛋的。」
余斌的笑容一僵,皮笑肉不笑地離開了原地。
華珠放下帘子,用手摸了摸他額頭,不燙,神色稍霽,又拿過一件氅衣給他披上,像他為自己系絲帶那樣為他系好。做著這個動作時,才體會到了他當時的心情,不由地勾起了唇角。
廖子承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在她系完打算坐回去時,飛快地親了親她臉蛋。
華珠心口一漾,抿抿唇,也歪著腦袋親了親他。
廖子承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華珠快要融化在他灼熱的視線里,低下頭,岔開話題:「你還沒告訴我,另外一個知道我們關係的人,想置你於死地的人是誰。不許隱瞞,我會睡不著覺的。」
一害羞便想岔開話題,他以前也常常岔開話題,會不會……也是害羞?華珠這麼想著,竟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但很快又記起自己在談論一個很嚴肅的話題,正了正身子,斂起笑容,「誰?」
廖子承將她神色盡收眼底,語氣如常道:「余斌。」
竟然……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