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年小姐了,豁出名節照顧他,咱們染家不能虧待了對方。」染老夫人感慨地嘆了嘆,叫宋媽媽先帶著下人出去,爾後又道,「原本上門給年府說親,想把年小姐定給世恩,但年府遲遲沒給答覆。」
染世恩,染家主的庶四子,年方十七,模樣俊俏,品行端正,配一個侍郎府的庶女綽綽有餘。若非華珠對染家有救命之恩,染老夫人會按先前看中的選周家嫡女。
不過染老夫人也想著華珠或許已經有了著落,話頭講得比較松,就說年家小姐,不是華珠也能是旁的姐妹。
染千樺猶豫了片刻,最終決定把廖子承與年華珠的關係和盤托出:「子承喜歡年小姐。」
「啊?」染老夫人猛地一驚,瞪大了布滿皺紋的眼睛,「子承怎麼會喜歡年小姐?」
染千樺也很困惑:「不知道,他就是喜歡,他不跟我回京,我把整個年府搬來了,他才跟著來。」
原來,她的子承是這麼上京的,染老夫人啞口無言了。她的子承,跟樺兒一樣,比染家任何一個男兒都優秀。他看上的,應該是公主,是郡主,是天姿國色的一流名媛,怎麼可能是一個小小的庶女呢?長得……也不怎麼樣嘛。
染老夫人不樂意了,她一生只得了如煙一個女兒,卻又出了那種事客死他鄉,這些年她想女兒想得快瘋掉了,好不容易知道女兒的血脈延續了下來,她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他面前,怎麼能只給他找個庶女為妻呢?皇后的女兒未婚,貴妃的女兒亦是,不要公主也沒關係,沈丞相家的郡主年齡也合適,都是容貌家世頂尖的少女,隨便他挑。一個庶女……縱然聰穎,也縱然救過她的命,可配她的子承,還是差了些。她願意從別的方面多多彌補,只是婚事,萬萬不能答應。
「等子承在京城的事辦完了,他還是會帶著年小姐離開京城的。他對染家,一點留戀都沒有。」染千樺坐下,無可奈何地嘆了嘆,她曾拿梅莊地圖做條件,他都無動於衷,可見他不止不留戀染家,甚至還很狠染家。
染老夫人一聽這話急了,廢了千辛萬苦才與他重逢,實在捨不得再忍受分離之苦:「他怎麼能這樣?我們好歹是他親人啊。」
是親人,卻也是帶給他無限傷害的人。染千樺遲疑了半響沒說話,直到染老夫人叫她想想辦法,她才道:「想留下子承,就必須留住年小姐。年小姐在哪兒,他就會在哪兒。」
「這……」染老夫人皺起了眉頭。
染千樺又道:「他們早已私定了終身,子承要是沒得天花,昨天已經上門提親了。」
染老夫人又是一驚。
染千樺緩緩說道:「染家虧欠他太多,染家補給他,他不要。只有補給年小姐、補給年家,他不要也沒轍。」
染老夫人心思一轉,會過意來。沒錯,照目前的情形來看,子承是絕不可能接納染家的,而他不接納的話,自己給找他再多、再好的媳婦兒也沒用,他統統不會要。反正干涉不了他的婚姻,倒不如成人之美,替他和年小姐鋪條光明大道出來。
「你剛剛說……子承答應了上年府提親卻沒去?」
染千樺點頭:「是啊,年府的人都以為子承會去提親的,結果子承沒出現,害年小姐成了笑話,嫁妝也被妹妹搶了。好像是……妹妹的夫家上門提親了吧。」
「豈有此理?」染老夫人眸色一厲,一拳頭捶在了桌面上,「哪個妹妹?哪個夫家?」
「哪個妹妹我不清楚,只曉得夫家是顧家。」
「顧家?刑部尚書府嗎?呵!」染老夫人冷冷一笑,露出一股上位者的清高來,「你爺爺幫著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時候,顧家還不知在哪個旮旯里蹲著呢!他家的主子奶奶了不起了?給我孫媳提鞋都不配!宋媽媽!」
宋媽媽推門而入,福著身子道:「奴婢在。」
染老夫人行至梳妝檯前,取出一串鑰匙和一份對牌丟到桌上,又提筆寫了一張紙條:「去侯爺房裡,按我給的名字,叫他親自寫聘書!再去庫房,按照莞兒的單子給我把納吉的彩禮備出來!」
宋媽媽大驚,莞兒乃侯爺正妻,老太太是要給哪位爺聘妻,竟與侯夫人同等待遇?
宋媽媽不敢多問,也不敢偷窺紙條,拿過東西後迅速去了侯爺的院子。
染老夫人握緊了拳頭,又對染千樺道:「樺兒,備轎。」
「嗯?」染千樺眉梢一挑,「這麼晚了去哪兒?」
「上年府,提親!」敢欺負子承的未婚妻,不給這些人一點顏色瞧瞧,都不知道染家的厲害!
荷香院內,梅姨娘一箱箱地清點著顧家送來的納彩禮,笑得合不攏嘴兒,在民間,納彩一般只是送一對大雁,若找不到大雁便以白鵝代替,到了第四禮納徵才會抬著豐厚的聘禮上門。顧家不愧是名門望族,一禮納彩便送了十二箱禮。她活了半輩子,從未見過如此大顆的珍珠和如此精美的首飾。
趙媽媽把從華珠那兒搶來的東西一一擺在房中,笑盈盈地道:「別看二小姐那麼神氣,原來只是個紙老虎,我就搬出咱們主子奶奶的身份嚇了嚇她,她便慌得把所有好東西都奉上了!」
年麗珠端坐於繡架後,翹著蘭花指繡新婚的肚兜,清麗的容顏上因為趙媽媽的話而浮現了一絲飄飄然的驕傲。
梅姨娘點完一箱,記了檔,又打開另一箱,恣意地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沒了廖提督,又鬧出這麼大的笑話,她想再尋門好親事根本不可能了。便是染家,也不會要她!她可不得巴結咱們顧夫人?」
顧夫人……年麗珠的臉因這三個字染了一層緋色:「姨娘,三姐姐在給公主診病呢,若是治好了,公主會給她恩典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