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絳珠嗔了他一眼,沒說原諒不原諒的話,只翻著那些貴婦送來的帖子,看哪些必須參加,哪些可以推掉。翻到一張杏黃色的帖子時,說道:「盧夫人來了帖子,請大房和四房的人去坐坐,還有嫿兒。」
二房庶出,不受待見,三房死的死、失蹤的失蹤,也去不了。
「你看著辦唄,要是不忙就去一趟,你也許久沒出去玩了。」顏博倒了一杯清茶,看著年絳珠抿唇不語的模樣,嘖嘖地說,「真是做夢都沒想到,子承會成為提督。」
又有明德太后的鳳凰令在手,現在琅琊屬他最大,連太子都要忌憚他三分。
年絳珠捏起帖子的一角晃了晃,感嘆道:「是啊,誰能想到他能有這樣的造化?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顏博疑惑地看向了她:「什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年絳珠就把華珠與廖子承結親又退親的事講了一遍。
顏博聽完大驚失色,手裡的茶水差點兒沒灑出來:「不是吧?年家也幹了這種缺德事兒?」
年絳珠的臉都綠了,被退了親的窮小子六年後鎩羽歸來,成了手握重兵的水師提督,也不知父親和母親拿到朝廷文書時,會不會嚇,不,會不會悔得中風?
「那……華珠和子承,他們倆知道嗎?」顏博又問。
年絳珠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了,就苦著臉道:「子承肯定是知道的。華珠剛滿月的時候,廖大人就指著襁褓說,這是你的未婚妻,等她長大了會跟你成親,你要好好照顧她云云。後面廖大人辭世,有人跳出來說子承是棺材子,天生攜帶陰氣,會剋死跟他親近的人。父親怕華珠遭遇變故,就給退了。」
顏博的五官皺成了一團,指著年絳珠道:「哎呀,你們真是……欺人太甚了!我都不知道該說你們什麼好了!他死了父親,本來就夠可憐的了,你們……你們還落井下石!」
「什麼我們?難道我父親不是你父親?」年絳珠知道這事兒,年家做得不厚道。但為人父母者,哪個不是盼著子女安好?嫁個一個克星,萬一真被剋死了怎麼辦?雖然這會子,年絳珠是徹底不信克人一說了。當然,她也不會承認,年家或多或少有那麼一個嫌貧愛富的因素在裡頭。
顏博喝了幾口清茶,平息了一下怒火,才又說道:「子承真是可憐啦!先是被年家退親,現在又被王家退親,唉!」
「依我看,是退了他親事的人才可憐吧。」悔得可憐!若她有個做提督夫人的妹妹,該是多麼風光啊?可惜呀可惜……年絳珠悔得肚子疼,就揉著肚子道,「年家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你說他現在發達了,會不會反過來刁難我們?」
「不知道。」顏博這一刻忽而慶幸,自己沒有拜高踩低的劣根性。
年絳珠又問:「你覺得……他倆還有戲沒洗?」
華珠總跟著廖子承查案,會不會又查出點兒火花來?
誰料,顏博想也沒想便說道:「沒戲!」
年絳珠一愣,拍了拍他:「為什麼呀?」
顏博哼道:「誰要是退了我的親,我一輩子不搭理她!」
年絳珠輕輕地踹了他一腳:「睡書房去!」
顏博嘿嘿一笑,爬到炕的內側,繞過小茶几,挨著年絳珠坐下,又拉過年絳珠的玉手,「好娘子,我老想你了。一個月,不對,是兩個月,你都沒讓我進屋了,書房真的好冷好冷,我常常半夜被凍醒。」
軍營里呆過的男人,還怕凍醒?誰信?
年絳珠瞪了他一眼,抽回手道:「走開!真不害臊!」
跟自己媳婦兒害臊那還是個男人麼?顏博一腳踹翻小茶几,碟子糕點乒桌球乓醉了一地,然後壓住年絳珠,狠狠地吻了起來。等把她吻得暈暈乎乎了,該辦的事兒也就得辦了。
華珠跨過穿堂,遠遠地聽見不大對勁的聲兒,腳步微微一頓,銀杏紅著臉迎了上來,扶住她胳膊往外走,邊走邊訕訕地說道:「四奶奶和四爺歇下了,表小姐有什麼事兒嗎?」
「我在門口碰到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她丈夫上京趕考,被人打死了。兩個兒子參軍,就在三爺的蛟龍軍麾下,六年前戰死了。然後大兒媳病死,二兒媳又跑掉了,她想找份差事。」華珠簡單地說了婦人的經歷,「她姓吳,名秀梅。」
「真是個可憐的人。」銀杏想起家中的母親和哥哥,動了惻隱之心,「這事兒奴婢可以做主,正好最近四奶奶要買一批下人,奴婢把她算進去,不過得從膳房的累活兒做起。」
「你先看看她的人再說,若是可以,你留下看著辦,若是不行,也不必顧忌什麼。」華珠語氣如常地說完,告別銀杏,回往自己的知輝院,路過側門時,二人戰況實在激烈,那嬌媚的吟哦和粗重的喘息把華珠這個生過孩子的人都羞到了。
男人啊,果然憋不得。
不知想到了什麼,華珠的心情忽而變得煩躁,皺眉回了屋。
幽暗的房間,一隻腳踏進去又收回來,如此反覆了三五次,顏姝轉身奔出了院子。
門口,碰到尤氏。
看到她無功而返,尤氏似乎並不感到意外,定定地看著她,目光平靜如一汪無波無瀾的湖水。
顏姝低下頭,精緻的瓜子小臉上寫滿了不甘和委屈,她擁有傾城容貌、窈窕身姿,她知道自己的未來一定能夠飛黃騰達,可……可她早已心有所屬。
「二嫂,我……我不行……」
尤氏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手,輕聲問道:「在等燕世子哪天回來娶你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