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七娘子12

  「義父,我要去翰文書館一趟。」薄若幽語氣著急的道,又看向福公公,「公公,可能勞煩你派侯府侍從送我義父回家?」

  福公公自然點頭應下,程蘊之道:「可是想通案子關節了」

  薄若幽頷首,「想通了一處,稍後女兒還要去衙門走一趟——」

  程蘊之也不多問,霍輕鴻好奇的望著薄若幽,眼底卻生出幾分蠢蠢欲動來,「你想通了何處?去書館做什麼?」

  薄若幽著急往書館去,懶得與霍輕鴻多言,見她要走,霍輕鴻也跟著站起身來,「我也想去看看——」

  福公公有些無奈,「世子去做什麼」

  霍輕鴻一時可憐兮兮道:「我已經小半年不曾出侯府大門了。」

  這倒是實話,薄若幽聞言心底微動,便道:「世子同去也沒什麼,但我卻顧不上世子。」

  霍輕鴻抓了抓腦袋,「我還要你顧?」

  薄若幽沒多說什麼,徑直朝府外去,霍輕鴻則命人備馬,福公公見他來了精神,忙吩咐侯府侍從好生跟從,不多時,一行人在府門之外分別。

  薄若幽乘著馬車往翰文書館而去,書館距離瀾政坊不遠,路上薄若幽口中念念有詞,似在算著什麼,待馬車在書館門前停下,薄若幽下馬車進了書館。

  她尋來掌柜,只問那名叫《尋釵記》的話本,掌柜所言果然與馮家僕人一般,薄若幽忙問:「那這些日子來買這話本的人可多?」

  掌柜一笑,「自然是多的,這話本乃是最新的故事,還有兩家酒樓要為本子譜曲定律,要唱演呢,姑娘可是來買話本的」

  薄若幽自然搖頭,「那掌柜的可記得十三日之前有哪些人來買過?」

  掌柜擰眉片刻,「過了這麼些天,我已是記不住了,不過頭兩天裡買的人不多,只是我們也不會專門記著客人模樣,且這書館整日進進出出的,著實記不住……」

  薄若幽有些失望,霍輕鴻在旁瞧著,「如何,你想錯了?」

  薄若幽搖頭,轉身出書館直往衙門而去,霍輕鴻一時有些茫然,卻又連忙跟上,待到了衙門,正好碰到吳襄剛從外面回來。

  見著薄若幽,吳襄一臉苦悶的說暫無所獲,見霍輕鴻跟來,不由十分訝異,薄若幽卻開口便道:「捕頭,我知道為何劉瑤看起來死在密室之中了——」

  「你知道了?」吳襄先是明眸一亮,可很快他抓住了重點,「怎叫看起來死在密室中?」

  薄若幽面色嚴肅道:「因為這密室並非兇手布置,而是劉瑤自己將門從內鎖上,從而造成了兇手在密室之中謀害了她而後逃脫的假象。」

  吳襄一愣,他想過了諸多機關巧思,卻無論如何沒想到薄若幽會有如此簡單的推論,「這……當時她受了重傷,還能來關門嗎……」

  薄若幽道:「她並非觸柱暴亡,驗屍和床榻之上的血跡可得,她乃是傷重而後失血過多而亡,兇手當日行兇之後,見她血流不止,多半心生恐懼想要立刻離開屋子,他離開之後,劉瑤轉醒,然後她將門關了上。」

  「門板之後的血跡,便是最好的證明,此前我們怎麼也沒想通,門板之後怎會有血跡,倘若是兇手留下,那一般人開門關門之時,大都會去握門後的把手,而不會碰觸門板之後,捕頭應當記得,那門後的血跡在我肩頭的位置,我猜測是劉瑤關門之後,頭暈體虛,身體靠向門板之時將身上血跡蹭在了上面。」

  吳襄本還覺得此推論不可思議,可聽薄若幽這般一說,倒覺得合情合理,那密室之論的確先入為主了,再加上以往辦案的經驗,第一反應便是兇手故意布置成密室,從而假造死者是自殺,可女尼們卻又說過,屋子裡的地上掉落了不少物品,一看便是生過爭執的,倘若兇手想誤導他們,布置密室之時又怎會不清理現場呢?

  「你說的倒有些道理,是我們先前將此事想的太複雜了。」

  薄若幽又道:「除此之外,劉瑤關上房門或許有兩個原因,其一,她害怕兇手去而復返,其二,她想阻止兇手回來取走他留下的物證。」

  「物證?」吳襄擰眉。

  「捕頭可還記得劉瑤書案之上放著許多話本書冊?」

  「自然記得,可那些書冊我們看過,並無異常。」

  薄若幽搖頭,「話本之上故事的確尋常,也未留下什麼隻言片語的證據,可異常之處在於話本開始在市面上售賣的時間,她那書案之上的話本繁多,面上瞧著也都還算簇新,可今日我卻偶然得知,其中一本話本竟是半月之前才開始售賣。」

  此言一出,吳襄立刻明白了過來,「半月之前才開始售賣的話本卻出現在了庵堂之中,這說明一開始售賣便有人買了給她送去!」

  他迅速回想起來,「按照此前諸人的供詞來看,劉家無一人提起半月之前去見劉瑤,而女尼們說初五初六庵堂之內無人,那兇手定是那兩日去過庵堂!」

  薄若幽點頭,「是,劉家有人在說謊,眼下只需要查出誰去買過那話本,又是誰隱瞞了去庵堂的事實,便可找出兇手來!」

  吳襄一把握住身側佩刀,濃眉揚起,雙眸鋥亮,片刻前的沉悶頹唐一掃而空,恨不得此刻就能一腳跨入劉府拿人,「是哪本話本?」

  「名叫《尋釵記》,我在劉瑤的箱籠之中看到過幾次,眼下去劉家必定能找到。」

  薄若幽答完,吳襄立刻吩咐衙差準備車架,又問她,「可要同去?」

  薄若幽立刻點頭,這時,她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看霍輕鴻,卻見霍輕鴻也雙眸亮晶晶的望著她,見她看過來,也立刻道:「那我也要去。」

  薄若幽蹙眉,「世子跟去做什麼?衙門辦差,世子不好同去。」

  霍輕鴻先是有些不滿,可對上薄若幽目光,泄了氣似的道:「那我在外面候著如何?」

  薄若幽有些無奈,看向吳襄,吳襄連忙道:「不進府門,劉家人也不會覺得如何,世子願意跟便跟著吧。」

  薄若幽嘆了口氣,上下打量霍輕鴻,一時未看出霍輕鴻在想什麼,很快車馬齊備,一行人往劉家去,路上吳襄細細盤算了一番,想起了劉家四公子的供詞,「你可還記得,劉家那四公子說過,說初六那日他曾出城去相國寺上香,回程路上因病發是被抬進來的。」

  薄若幽自然記得,吳襄又道:「只是當日審問了跟著他的兩個小廝,那兩個小廝也如此言語,還說有車夫作證,我們的人也去相國寺查問過,寺里的知客僧還記得他,說他午時到的寺里,在寺里待了兩個時辰離開,按照腳程,回京時正是天黑時分。後來路上便有些不適,到了家門口,是叫人抬了一頂小轎出來將他抬進去的。」

  薄若幽想了想相國寺的位置,「兩個時辰,足夠從相國寺到水月庵來回了……」

  吳襄道:「這個也問過寺里的僧人了,他中間在寺內要過一次素齋,送素齋的僧人親眼看到他跪在菩薩像之前念經。」

  薄若幽若有所思,「僧人的證詞和僕人的證詞,多少會有不可盡信之地。」

  吳襄頷首表示贊成,待車馬到了劉府,薄若幽令霍輕鴻去馬車上候著,而後便跟著吳襄進了侯府大門,霍輕鴻趴在窗沿上望著劉府府門,一時面露怔然,不知在想什麼。

  劉府內又是劉焱來接,待聽聞吳襄要去劉瑤的屋子,劉焱立刻道:「幸而你們今日來,若是再晚一日,七妹妹的遺物我們便要收走了。」

  劉焱在前領路,幾人又到了這處偏僻庭院,開了門,薄若幽一眼看到屋內放在原地未動的箱籠,箱籠雖然未動,可她一眼看到箱內堆疊的物品生了變化。

  她疾步上前,「這兩日可有人來過此地?」

  劉焱微訝,「沒有吧,鑰匙如今都在管事手中,開門是要與我說的,沒聽誰進了屋子。」

  薄若幽一邊聽他說話一邊去翻找,上次她留在屋內看了良久書冊話本,哪幾本冊子放在何處,她再清楚不過,然而當她翻遍了整個箱籠,連屋內書案也找了,那本《尋釵記》卻當真不翼而飛,見她神色,吳襄上前問:「怎麼了?找不著了」

  薄若幽頷首,「不見了,就唯獨不見了那本《尋釵記》。」

  吳襄頓時沉眸看著劉焱,劉焱一聽也覺古怪,立刻令小廝去叫管事,很快,劉府管事快步而來,劉焱晃了晃手中鑰匙,「這幾日鑰匙都放在何處的?可有人去找你要過鑰匙?」

  管事一聽立刻道:「二公子昨夜來要過一次鑰匙。」

  「什麼?二哥來要過鑰匙?」劉焱很是驚訝。

  管事點頭,有些惶恐的道:「二公子說想來看看七姑娘的遺物。」

  劉焱欲言又止的看向吳襄,吳襄扯了扯唇,「那得請二公子過來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