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會殺人的比利娃娃(3)

  丁潛注視著漆黑巨大的窗口,不知道那間房是做什麼用的,也不知道白天那扇窗是開還是關的。

  他不由自主的的邁開腳步,朝窗戶的方向走過去。

  他先繞到了體育館正門,門上掛著鏈子鎖,從髒兮兮的門玻璃能看見裡面的運動場,是籃球和排球的混用場地。他摸了一下門把手,上面全是灰,似乎這扇門平時不經常開。

  他繞著體育館一側走,在靠近一排樺樹的地方,看見了一個角門,因為有樹擋著,不太容易看到,鐵門門鎖已經爛的不能用,形同虛設的半開半關著。

  丁潛拉開鐵門,生鏽的門軸發出沙啞的吱呀聲。

  進門是一條漆黑的走廊,旁邊有一節向上的樓梯。

  他拾階而上,二樓是一個狹窄的走廊,對著排球場的一面是牆壁,透過窗戶能看到階梯看台,另外一面有兩個房間,左邊那個房間應該就是丁潛在樓下看到的敞開兩扇窗的那間。

  房門未鎖,一推門就開了。

  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而空曠的房間,兩邊牆上有長方形鏡子,鏡子下面裝著欄杆。看起來是一間體操房。

  正對房門的遠處牆上有兩個窗戶,其中一個窗戶兩扇窗完全敞開。銀灰色的月光照在地板上,在混沌的黑暗中微微發亮。

  丁潛緩步走進房間,來到敞開的窗前站下。從這裡望向對面的留學生公寓,7樓失火的陽台赫然映入眼帘。

  要是賈羽珺現在還坐在7樓陽台上,一定也能看見他。

  丁潛暗自猜疑:會不會賈羽珺當時看見了什麼東西藏在這扇窗後,驚嚇過度才突然發瘋的?

  到底是什麼嚇人的東西呢?

  丁潛環顧左右——光滑老舊的地板,掛蛛網的牆壁,蒙著厚厚灰塵的鏡子,一切都普通的不能再……

  右側鏡子裡毫無徵兆的映出一張人臉。

  那個人就躲藏在門旁黑暗的牆角,只露出慘白慘白的臉。

  蓬亂的分頭下一雙圓睜的雙眼凝視著丁潛後背,兩邊鼓起的雙頰塗著紅色的胭脂,血紅色的嘴唇帶著邪惡的微笑,就這樣一聲不響的看著丁潛走進房間,走到陷阱的深處。

  丁潛膽子再大,也被嚇的渾身栗抖。

  他怎麼也想不到,夜班三更的房間裡會藏著如此恐怖的一個人。

  他是什麼來頭?

  他想幹什麼?

  丁潛嚇得不輕,卻沒有輕舉妄動。他用強大的精神力量壓制住內心恐懼。越是這種非常時刻,越要冷靜,任何微小的失誤,都可能讓他喪命。

  他沒有動,裝作沒發現似的繼續站在窗前,背對著黑暗中那個怪人。

  他要暫時穩住他,想辦法通知郭蓉蓉他們過來救他。

  他把手悄悄伸進衣兜,想偷偷摸摸給郭蓉蓉發個簡訊,可就在他剛把手伸進衣兜,手機忽然自己響了……

  音樂鈴聲正是蔣雨馨那首《罪愛》。

  這首已經唱遍大街小巷的悲傷情歌,此刻在巨大而死寂的房間裡聽的人毛骨悚然。

  丁潛也是最近剛用這首歌當鈴聲,僅僅因為這一起起離奇的自殺引起了他的好奇。但他絲毫未曾想過這首歌本身是不是預示著某些不詳的徵兆。看眼前的氣氛,要是他今天晚上命喪這裡,這首歌倒是播得恰如其分。

  難道我也要自殺了?

  這個古怪的念頭忽然從心底冒出來,讓丁潛說不出是該感到恐怖還是驚奇。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自殺,即便溫欣死了這麼多年,即便他至今還背負著殺人犯的嫌疑,他也想好好活下去。

  然而,現在,眼下,難道他就要不明白,稀里糊塗的死了?

  他慢慢轉回身,盯著藏身角落裡那個怪人,慢慢掏出手機。

  是蔣雨馨打來的電話。

  他接聽電話,那邊傳來蔣雨馨楚楚可憐的聲音,「你在哪兒,丁醫生,這些天都看不到你……」

  「我在處理案子,你那邊怎麼樣?」

  「我還好,就是有點兒悶。」

  「那麼沒什麼,再忍忍,很快就沒事兒了。」丁潛一邊安慰蔣雨馨,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黑暗中和他對峙的傢伙。

  說不定他什麼時候就會突然撲上來。

  「我有件事憋在心裡,想找時間跟你說說,你現在……」

  是那方面的事情嗎?

  「哦,現在不太方便,改天好吧。」

  不知有多少男人做夢都不敢奢望能得到安琪的告白,丁潛相當幸運,又相當苦惱。如果他在溫欣之前認識了蔣雨馨,這樣一個聰慧溫婉,善解人意的女孩或許會打動他,但現實沒有如果,愛情就是某個人走過你的生命,留下一串足跡,永遠無法抹去。

  「哦,那好吧,你忙吧,注意安全,我改天再給你打電話,bye。」蔣雨馨略顯失望,但並不強求。

  「好的,bye。」丁潛百感交集的放下手機,苦笑了一下。或許這一次真是徹底byebye了。

  此刻,那個怪人依然沒有衝上來的意思。

  他想幹什麼,想逼瘋自己?

  還是說他也沒有把握?

  「你是誰?」丁潛陡然喝問。「是你殺了賈羽珺嗎?」

  喊喝在黑暗中炸開,對方毫無準備。

  出人意料,那個怪人居然絲毫沒有反應。

  只是仰著那張帶著詭笑的慘白的臉靜靜的瞅著丁潛。

  丁潛發現問題了。

  剛才一直望著相對明亮的窗外,冷不丁看見黑暗中這個白臉怪人,眼睛還有點兒不適應。現在逐漸習慣了黑暗,他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張臉不是一個活人的臉,五官有些誇張不說,連一點兒表情都沒有。而且丁潛似乎沒有看到這個人的身體。

  如果真是一具屍骸,那丁潛反倒不那麼緊張了。

  再恐怖的死人也只不過是一個死人。

  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莫過於人自己。

  丁潛大起膽子,開始向那個白臉人走進,等他距離那張臉不過五六米時,終於看清楚了真相……

  那根本不是什麼怪人,也不是什麼屍體。

  只是一張貼在牆上的面具。

  高度與正常人差不多,難怪把丁潛唬住了。

  只不過這張面具十分逼真,看著夠嚇人的。面具是一個梳著分頭的老頭兒造型,兩顆圓溜溜的紅眼珠,大鷹鉤鼻子,左右兩塊異常飽滿的臉頰上居然各畫著一圈胭脂似的螺旋,再配上那張帶著笑意的紅嘴巴,透著一股邪惡的喜感。

  丁潛伸手把那張面具從牆上取下來,好像是用膠粘在牆上的。

  他捧著面具仔細端詳,竟好像在哪裡見過。

  凝思片刻,他恍然想起這不就是恐怖電影《電鋸驚魂》里那個經典的恐怖形象嗎?

  它還有一個充滿童趣的名字——

  比利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