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擔心拖太久,難免不會傳出去,讓同事和大學知道,會對她的名聲有很大影響。
「丁醫生,你說保守療法需要半年,有沒有再短一些的療程。哪怕是吃藥、注射什麼的都可以。」
「這不是身體疾病,這是心理病,吃藥打針的效果很有限。何況你這個病很棘手,保守療法是最徹底的治療辦法。」
「可是我的情況比較特殊,你應該還有其他辦法吧,只要有效果就行……」
看張欣然確實很為難,丁潛說:「辦法倒也不是沒有,不過不建議你用。」
「你不妨先說說。」
「惡鬼療法。」
「惡鬼療法?」張欣然聽著新鮮。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丁潛忽然問了這個問題,讓張欣然猝不及防。她想了想:「我算是無神論者吧,但有時候也不是一點兒不信。」
「那麼你敢和惡鬼訂約嗎?」丁潛越說越離奇。
「什麼意思,我不太明白。」
「這就是我說的療法。這種療法對於強迫妄想症有特殊的療效。不需要吃藥,立竿見影。只是……」
「那你先說說該怎麼做。」張欣然迫不及待。
「首先,你要在心裡立約,比如說……『如果我屈服於頑念,被迫回到頑念的現場。那麼厄運必讓我的惡念成真,你懂我的意思嗎?」
「似乎有點兒,還是不太清楚。」
「舉個例子,如果你出現了一個念頭,說三天後你經過這裡必然被車撞死。於是,你和惡鬼訂約,一旦你三天後回到這裡,你的女兒就將被惡鬼詛咒,替你去死。現在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怎麼能說這種話,你太惡毒了!」張欣然叫起來。即使是有涵養的人,聽到自己的女兒被如此詛咒也無法忍受。
「我剛才說過,這不是一個好辦法。但對於你的病症,這是除了保守療法之外,唯一可行的辦法。只有立下毒誓,才能以毒攻毒,克制你的強迫症。即使你並非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存在,但作為母親,你仍然不願意用女兒的命作為賭注,因為你愛她!」
「你的意思是,讓我把我女兒的命當做和鬼神交易的籌碼?」
「也可以這兒麼說,雖然這個方法容易讓你產生負罪感。但那是另外一碼事。至少它能很好的改善你眼前的狀況。當然,我只是給你做個解釋,我個人並不贊同這個療法。這只是一個治標不治本的辦法,雖能立竿見影,但是並不能根本解決你的心理問題。」
張欣然的情緒已經冷靜下來,沒說什麼,似乎在考慮這個惡鬼療法。
「這樣吧,你還是先考慮兩天在給我答覆,我先回去了。不用你送,我自己可以走。」
……
……
丁潛離開後,張欣然陷入了沉思。
一方面,她覺得丁潛的惡鬼療法太陰暗,同時她又有點兒好奇這個療法到底管不管用。
開車回家的路上,轎車剛離開水佐崗市場,又一個惡念不期而遇的闖入腦海。當時,路邊出現了一個枯井,井蓋都不見了,井裡斜插一截樹幹,樹枝伸出井外,提醒行人。
她腦海中的邪念是這樣的……「如果你站在井邊的話,會有人把你推下去。」
這個念頭讓她有點兒肉皮發麻。
她一踩油門,開過去了。
她在家附近的KFC買了一份肯德基全家桶,外帶漢堡、薯條和飲料。鄧佳佳放學回家,看到一桌子快餐,眼睛都直了,「老媽,你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嗎?怎麼也開始吃起垃圾食品了,你不怕慢性自殺啦。」
「少廢話,快去洗手。」
用過晚餐,張欣然沖個澡,早早的上/床睡覺了。她不是真困,是有心事。
看了一會兒書,迷迷糊糊打個盹兒,半夜忽然醒了。
沁涼的夜風呼呼啦啦從半開的窗戶吹進屋裡,搖曳著窗欞,發出一些尖細的聲音。院子裡的樹葉也隨著沙沙作響,白天裡熟悉的一切在夜裡都變得無比陌生。
冰涼的深夜,特別孤獨,特別惶恐。
那個聲音毫無徵兆的清晰的傳入耳中……「如果你站在井邊的話,會有人把你推下去。」
她雙手抓緊身邊的床單,用力呼吸,猶如失足落水時的人奮力掙扎。
結局像前幾次一樣,她很快就控制不住自己了,那個該死的枯井的畫面一遍遍的在眼前浮現,折磨著她脆弱敏感的神經。
這一次,她沒能比以往堅持更久,甚至更快的敗下陣來。
她望著天花板上似乎已經搖搖欲墜的吊燈,發出近乎絕望的呻吟。雙手交叉,握緊,對著黑暗發誓:「我這一次絕不會回去,假如我屈服於頑念,被迫回到頑念的現場。那麼就讓惡鬼把厄運降臨到我女兒身上。」
發完誓,她長吁一口氣,奇蹟般的那種難以擺脫的詭異念頭居然消失了。
夜涼如水,卻已經不再讓她感到惶恐不安。
「原諒媽媽。」她閉上眼,默默的向女兒乞求。
這一覺她睡得很踏實,這幾個月來她第一次能安安穩穩的睡上一整夜。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給女兒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彌補一下內心的虧欠。但她心裡還是欣喜多餘愧疚,換一個角度看,她是因為愛自己的女兒才控制住了自己的強迫症,對女兒對她都沒有任何損失,這樣想心情就好多了。
吃了早飯,她開車送女兒去學校,之後去南大,一上午都帶著好心情。
這份好心情直到中午戛然而止。
不是因為她又有了什麼新的虛幻念頭,這次她是遇到了一個實實在在的麻煩。
「鄧佳佳媽媽嗎?我是她班主任,今天您的女兒沒來上課,我想問問,她是病了嗎?」中午,她接了女兒班主任打來的電話。
張欣然的腦子嗡了一下。
早上她明明看著女兒走進校園的,怎麼可能沒去上課。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掏出手機急忙給女兒打電話,居然是關機。
「鄧佳佳媽媽,您有在聽我說話嗎,您的女兒是不是病了?」
「我……」